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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秦寻溪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要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徐庭意呆呆立在那儿,头脑放空,“嗡嗡”地响着。
时光倒退在十分钟之前,秦寻溪从庭意的怀里抽出身来。
迎面而来,一个护士端着一盘手术器具,还有些瓶瓶罐罐。
任谁都没想到,寻溪毫不犹豫从盘里拿了一把手术刀扎向自己。
血从寻溪腹部止不住流出来,窗外呼呼的北风似乎也想将血结成冰。
寻溪是有多绝望,无望。
“我都干了什么?”秦牧城狠狠敲自己的头,“混账东西!我TMD不是人!”
“啊!”他狠狠踢向医院走廊的陈旧长椅。
望着急救室紧紧闭上的门,庭意心里一阵阵寒意涌上来。
她没有想到寻溪的性子如此倔强。
这到底是谁错是对,她一时也想不清楚。
秦牧城本是为了自己妹妹好,却没想到逼秦寻溪这么紧。
时间,地点歪曲错位,造成今日的局面。
秦牧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腾地站起来。
在这样情况下,庭意怕他惹出什么麻烦,便紧跟其后。
秦牧城下楼,走到之前妇科门诊。
“王林!你给我出来!”
秦牧城的声音很大,以至于走廊上患者纷纷投向异样目光。
那个五十岁上下的医生有一丝紧张:“牧城,你妹妹不还在重症监护室,你不在外看着,跑着来做什么?”
不提他妹妹还好。
“你对她说了什么?”秦牧城上前抓住王医生的白大褂,“在我之前,你说了些什么?”
“牧城,你放手!”王医生面露恐慌,“有什么话好好说,咱么都是老朋友,对不对?”
“别给我废话!”秦牧城此时心里生起一团火。
“不就是你嘱咐我的话,让她打掉孩子?”王医生慌忙解释。
“那她怎么会躺在重症监护室?”
“你不是也说了那些话?”王医生一定是害怕得糊涂了。
“我是她哥哥,你算什么?”
眼见秦牧城拳头挥上来,王医生急着要躲开:“你敢打我?秦牧城,你敢打我!”
秦牧城像只失控的豹子,他有什么不敢的?
本来他怕秦寻溪会跑,这才叫王医生警告妹妹,自己晚一点才到,没想到却酿成如今这个悲剧······
旁边的小护士在一边干着急,“别打了!”
“住手!秦牧城,你住手!”徐庭意拼命扯开俩人,秦牧城那一拳停在庭意面前。
“让开!”秦牧城低声警告,“别以为你是寻溪的好朋友,我就不敢打你!”
“如果这样能把寻溪叫醒的话,你打死我也没关系。”
“你以为单是王医生的错?你自己呢?凭心而论,你那一句句话不是捅她的那把刀?”庭意反问。
庭意眼神倔强,言语尖厉,这一刻,秦牧城仿佛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影子。
他停住手,王医生连逃似逃地赶出来。
“我是她哥哥啊,”秦牧城看着面前与妹妹几分相像的女子,声音似乎有些悲伤,仿佛是对妹妹说,“之前我骂她那些话,她根本不会在意——我是她哥哥,她知道我是什么人,对的,她根本不会放心上·······”
“你有问过寻溪的感受吗?她真的不在意你骂的那些话吗?”
秦牧城骂寻溪时,后来也不避及庭意,像什么“不务正业,”“最好哪都不要去,就在这小渔村待着”,“我们老秦家的脸让你丢光了,”之类。
“她一直在隐忍,你有看见她在你走开,哭泣的样子吗?”庭意问道,“是,我见过,你以为的不在意,都是她装出来的。因为你是他的哥哥,就可以不顾忌她的感受吗?这些都是理由吗?”
“难道她心里就不痛吗?她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而你呢,借着是她哥哥的名义,就可以发泄恨意,恶语相向吗?”
庭意的情绪有些激动,在见过寻溪的眼泪就一直愤愤不平。
秦寻溪阻拦过庭意,不要让哥哥知道,他心里有气。
“那他呢?他有考虑你的感受吗?”
“可是他始终是我的哥哥,尽管和你想象的兄妹不一样,但是他始终是为我好。”秦寻溪说道。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吗?”秦牧城不敢置信,他以为寻溪从来不在意他骂的那些话。
“她再坚强,心里也有承受能力——你没有听说过,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后一根稻草?”秦牧城重复,他突然扳住庭意的肩,“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她拦着我,你以为我会忍心看下去吗?”
“啊!”秦牧城悔恨不已,他手上力气大的惊人。
庭意后背重重磕在一堵硬墙上,她痛的咬牙。
这一夜,庭意都没有合眼。
她一会儿坐在长椅上,一会儿站起来。
同样提心吊胆的还有秦牧城,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从外面抽完了一盒烟,眼睛又很快黏在紧急手术室亮起的灯上。
期间,庭意和他没有说一句话。
仿佛都当彼此不存在。
这样的静默,简直是一种折磨,一分一秒都如慢镜头拉长。
“医生!医生,我妹妹怎么样?她怎么样?”秦牧城将手上的烟蒂扔掉。
庭意听见声音,一抬头,赶紧站起来,膝盖却撞到椅子,顾不上疼,“她没事,对不对?”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叹惜,庭意的心也随之一紧。
“大人无事,孩子是没了。”
“没了?”他目光呆滞。
“谁是家属?”
“我是。”他赶紧说道。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庭意问。
“她暂时还没醒过来,”医生还没说完,就被秦牧城揪住。
“什么叫她没醒过来?不是大人没事?”
“秦牧城!”庭意喊道,“你让医生说完,好吗?”
“你就是病人家属?”医生冷笑,整了一下自己衣襟,“难怪·······”
“病人潜意识抗拒着醒来。”
“她不会就一直这样醒不来?”庭意提出最坏的猜测。
“那倒不会,可能一俩天,或几个月,依人而定。”
“谢谢医生。”
医生对庭意淡淡一笑,并不看那个无礼的家伙,“小姐,你跟病人多说说话,她还能感受到。”
“还有,一定要调理好病人的身体——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样?
秦牧城望着病床上的女孩。寻溪紧紧闭着双眸,没有一丝血丝。
“你走吧。”庭意坐在病床边,背对着秦牧城,“我在这守夜。”
这算是在驱逐他吗?
“这里没你什么事吧。”秦牧城讥笑,“我是她哥哥。”
“你认为她想看见你吗?”徐庭意反驳,“还是,你不在这儿,她会更早醒来?”
秦牧城瞪着徐庭意,他愤怒将握紧了手里拳,又缓缓展开:“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夜色如墨。
徐庭意给秦寻溪掖了掖被角,这一幕很熟悉,但似乎人物互换了而已。
老天真是会开玩笑,庭意叹了一口气。
“寻溪,你怎么那么傻?”
庭意又低语了一句,声音很轻:“他们说,你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秦寻溪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周遭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庭意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本来身体就才恢复,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醒来时,庭意是被换药的护士惊醒。
庭意半天缓过神,她注意到病床的床头上放着一个保温盒。
“还有谁来了吗?”庭意问护士。
“一个男的。”
“他去哪了?”
“刚才还在这呢,”护士答,“捡药去了吧应该。”
正说着,秦牧城坐进来,看出来,他一脸憔悴,眼上布满血丝,估计也是一夜未睡。
庭意见了并没说什么,说到底,她多少怨秦牧城。
要不是他这个哥哥,秦寻溪会这个样子?尤其是想到秦寻溪,以后,很难再做一个母亲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秦牧城自昨晚收敛了很多,客气对庭意说道。
“这里尤我来照看,”秦牧城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骂她了。”
“昨晚我想了很久,是,我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并没有顾忌到寻溪。还怕她做错事,要她长记性,这才骂骂咧咧。”
秦牧城难言愧疚之色,这倒出乎庭意意料,他竟然也会认错。
如果自己告诉秦牧城,他会听进去吗?还会有今日的局面。
庭意没有再坚持,她想出去走走。
外面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的凉意,她困意全无。
想着这一连串的事,庭意不自觉走到镇上的街上。
古旧,青石板上的老街上商业气息并不浓厚。
庭意并没什么目的,只是想透透气。
也许这几日看惯了一成不变的海景。白天,小渔村里人们大多外出打渔,跑码头,她真正看到人很少。
也许是怀念了人群,她才来这里吧。
一间小小的店铺里,外挂着几匹好看的布,彩色的丝线织成的绚丽的大花。
一问,才知是老奶奶自己一针一线织成的。
“姑娘,要编小辫吗?”老奶奶问道。
庭意摇摇头。
往前走,她被橱窗上的一个木八音盒吸引,做工精致。
如果预料到下一刻发生的事,她是不会推开那个小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