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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卡兰对于巨龙的崇拜,格萨尔王又在斧头上加重了力道如果带来毁灭的巨龙给了你救赎,如果你开始信奉了毁灭,那我现在就让你毁灭。
“格萨尔王。”一个沉重的声音叫住了他,格萨尔抬起头,看见一个壮如水牛的秃子。
“我认识你吗?”
“当然不认识。”这声厚实的声音像是从肚子里震荡出来的,“但是历任的孤岛之王就见识过我的手艺。”
通过比战士还要粗糙的手,还有胡子里的粉末中,格萨尔知道这位就是卡兰的石匠,声称见过神灵的匠人。
“你就是最先知道卡兰信奉毁灭的人?”
秃子石匠金维尔提着两个口袋,缓慢又警觉的蹲下了身。
“停。”格萨尔不自主又加深了力道,“你要干什么。”
金维尔把两个口袋从地上滑到格萨尔脚下。
“这是什么。”格萨尔问卡兰。
卡兰不敢说话,他感觉脖子在多移动一个指节,斧头就会割开他的气管。
“这就是卡兰大人所说的救赎。”见过神灵的石匠说话时肚中也乒乒乓乓的响,可能里面有着雕琢不完的石头,“在和你签订盟约,不能掠夺同伴之后,在被孤岛之王忽略,得不到和你一起远洋的资格后,信奉毁灭后重生的卡兰大人为我们带来的救赎。”
格萨尔收起了斧头,卡兰捂着脖子不敢动。
“我很有分寸,这条伤口比小孩间玩耍时造成的还要浅,你放开手,等血凝固,它自然会好,如果不放心,就用火铁烧一道疤。”
卡兰仍然捂着脖子站起,身上爬满了沙。
“打开它。”格萨尔瞪着卡兰。
“八磅白银,八磅黄金。”卡兰把口袋踢近了格萨尔。
格萨尔用后脚跟一钩,把口袋踢到了杰洛特身旁。
“看看是不是。”
“是。”杰洛特抱着钱袋像抱着最爱的妻子。
“如果!”匠人金维尔在说话时比卡兰更有权威性和论证性,“如果对孤岛之王的不忠换来了卡兰大人的毁灭,那么,这些钱财应该得到孤岛之王对卡兰的赦免。”
格萨尔扯下了卡兰紧捂住脖子的手,血液不断的流。
“让它流会儿你这么不懂战斗?它会快就会凝结成血块,怎么你岛上的石匠都比你有勇气。”
卡兰还是不说话,担心伤口撕裂。
“我希望孤岛之王在真正知道我们的情况后,能打消对我们的偏见。”秃子金维尔拍了拍胸口,声音铿铿的响,似乎是榔头砸在了石块上。
骟马中唯一的马种子。格萨尔心里说,我只能打消对匠师的偏见。
“不对,格萨尔王!”杰洛特把装着银币的口袋别在腰上,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格萨尔身旁,他拿出金币,“这不像是从歌唱之屋中抠下来的。”
金币是个完好的圆,上面还有一个男人的侧脸。
“这就是应验得更快的救赎?”格萨尔在空中掂量起金币,在被无垠的海洋封闭着的孤岛,格萨尔可能是最有世界格局的王,他从安蒂缇娜口中知道了不少另一个世界的常识,一样的内核,不同的外在表现。
“是的。”卡兰又想捂住脖子,手举在半空又放下,在驱赶着看不见的苍蝇。
“讲讲这些钱的来历。”
卡兰懦弱又愚笨,然而无可否认的是,对于他的岛,卡兰同样具有最符合岛民属性的统治智慧。
算不上差的岛屿资源,让卡兰的岛民习惯了偏居一偶,他们不善筑船,不善战斗,对于铁器的锻造,他们的匠师几乎都丢失了攻击和防御的概念,最糟糕的,他们缺乏了在大海中生存下来必备的野蛮。
卡兰的岛不算肥沃,但是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当岛屿的承载力超过了人口所需,多余的岛民就成为了消耗有限资源的累赘。
于是,战力不强的他们也开始了称为掠夺的战斗,领主心知肚明,一船船的“战士”是出去送死,死于大风大浪,死于刀斧丛林,难得的几次归来,如果能带来几只羊,就是丰收,有去无回,也不是坏事。
格萨尔成为孤岛之王后,卡兰的战士没有了掠夺的可能,谁又不担心奥多的震怒?
意识到岛上资源并不是取之不尽后,卡兰在审视自己的岛时,就像同时看到曼妙的女人和她腐败后的肉。
卡兰后悔了,本以为对格萨尔王的率先效忠是智慧,结果是将自己困住的牢笼。
在一场龙卷风中,卡兰对奥多的信仰被击溃好吧,如果无孕而娩的圣子无法击溃,他定下的盟约和他的战士一样不可对抗,那么,我,卡兰,从今天起,信奉不断在毁灭和重生轮回的巨龙,从今天起,我就是阿兹蒙迪亚斯的信徒。
龙卷风之后,卡兰的岛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岌岌可危。
谁也不会给我救赎。卡兰默默的说,无论是神,还是不详的巨龙。
卡兰有治理的智慧,但是缺乏改变的勇气,他乘上了一艘小船,在海中扔掉了桨,他看见了漫长的白天,还有漫长到近乎永久的黑夜,他感觉到了下沉,漂泊,盐腥,还有窒息……
等到卡兰睁开眼睛时,他看见的不是奥多,也不是巨龙,他们用海水和巴掌把他打醒。
这艘船上的人把卡兰绑上了桅杆,就像看待新奇而凶猛的野兽一样打量卡兰的装束,轮廓,还有纹在脸上的图腾。
“像一个海民。”
“是一个海民。”
“孤岛的海民。”
“溺水的海民。”
“流放的海民。”
这个陌生的船上响起了对卡兰身份的猜测。
船长走来,抬起卡兰的下巴,卡兰的脸被泡肿了,船长提起了他的眼皮。
“是战士,但不是格萨尔。”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万一我就是呢。”卡兰一心想死,他知道,格萨尔带走的性命和想带走他性命的人一样多。
“我和他进行过一次短暂的战斗,你的眼睛不是异色,我和你对视时,没有感觉到死期将至的惧怕。”
“我是被格萨尔判了死刑的部下。”
船长把卡兰的头扭向了大海,“指路,我们现在去判格萨尔的死刑。”
卡兰的讲述还没有结束,格萨尔用哗哗响的金币打断了他。
“很好的谎言,但是你有个漏洞,没有人和我交战后还能活着。即便有活着的,也不敢再次和我交战。”
“那就有两个可能,可能他对你不了解,也可能你对他不了解。”
格萨尔用斧头剐蹭的脸颊,下排牙齿咬着上嘴唇,“你不可能找的到回岛的路线,你确实在说谎。”
“我找不到,他也找不到。但是,渡鸦可以。”
“他们会用渡鸦?”格萨尔眼睛如被流星划过的夜空。
“会用,动作生疏,方法全对。”
海洋之外的人,居然了解岛民才知道的技术,格萨尔瞪着大海,骨节因为握拳咯咯的响。
第一次,大海的浪涛,在格萨尔眼中翻腾得这么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