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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只好再次向老先生介绍自己,“纳兰先生,我真是三公书院的学子,我的先生是公孙先生,有次公孙先生请假,您还给我们代为授课几日呢,我还向您请教过问题呢。”
老人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想了一下,依然毫无头绪,便问道:“你请教我什么问题来着?”
王成尴尬的看了一眼李玄,老脸一红,对老先生道:“我请教的是“食色性也”作何解释。”
老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终于记起来,指着王成道:“原来是你这个色中饿鬼啊。”
王成羞臊难当,赶紧道:“先生可不能胡说,我之后请教过公孙先生,根本不是您当初给我解释的那样。”
老先生顿时吹胡子瞪眼,骂道:“他公孙贾明懂个屁,四十好几,身子都埋进土里半截了连个婆姨都没讨着,有什么脸面和底气为你解释如此香艳的四个字,简直是误人子弟,愚昧至极,气煞老夫了!”
王成尴尬无语,想着当初老人将自己交叫到学堂外的隐蔽角落,交给自己三个铜板,让自己去城里的青楼里请教卖身娘子时的猥琐表情,王成真不愿意承认他是一位博学多才,胸怀天下的儒家夫子,更愿意将他当成拉皮条的青楼“大茶壶”。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念叨。
王成赶紧安抚老人,道:“公孙先生说了,您教的才是真理大义,他教的都是些旁枝末稍,告诉我还是得以您的解释为准。”
老人狐疑地看着王成,“他真是这么说的?”
王成想起当初自己先生气得差点没掀桌子样子,违心的点点头,“真的。”
老人顿时哈哈大笑,“公孙老贼终于承认自己不如我了,真是大快人心,值得我大醉三日的好消息啊,哈哈哈……”
李玄看着老人,觉得他和老道士像极了,不喜欢听人说他不如谁,只喜欢听些恭维好话。
他心里暗道,这样的人也能当夫子先生?
王成是真不敢惹这位连书院山长都敢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猛人”,赶紧将其扶起来,替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道:“纳兰先生,您看这天色已晚,您还是赶紧回书院休息吧,书院开学在即,肯定是纷杂事情不少,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呢。”
纳兰先生被王成隐晦的马屁拍的心里舒服极了,却不能肆意大笑,只好压抑着笑意,装出一本正经的儒家夫子该有的样子,对王成点头道:“你这学生倒也聪明,甚得我心,过几日开学以后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倾囊相授,不像公孙老贼那样藏着掖着,留私。”
王成笑容堆满脸面,惊喜道:“那可真是多谢纳兰先生了,开学以后我肯定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求教。”
纳兰先生笑意更浓了,点点头,道:“孺子可教啊。”
说完双手负后,步子稳健的离开。
王成在后面喊,“学生恭送先生。”
老人没有回头,抬起右手摆了摆。
看着老人慢慢消失在来往的人流中,王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道:“终于是给送走了啊。”
语气感慨,如释重负。
李玄问他,“这副酒鬼模样也能讲学?”
王成转身走进酒肆,边走边说,“你别看纳兰先生如此的玩世不恭,不拘小节,其实肚子里的学问大着呢,一些我们书院山长不能解释的问题他都能给出答案。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意思道理却丝毫不差。”
王成将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对沽酒的妇人道:“三壶墨薤酒,带走。”
然后他继续对李玄道:“所以我们书院与别的书院的一些讲学辩论,都是纳兰先生去的,每次都能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失了方寸。也是因为有他,我们三公书院才能在三年一次的学院排名中立于不败之地,三届都独占鳌头。”
沽酒妇人手脚麻利,将已经装好三壶酒放到柜台上。
李玄拎了两壶,王成拿了一壶,然后两人出了酒肆往回走。
走着走着,李玄突然站住了,他伸手指向某处,问道:“你看是他吗?”
王成转头看向那座灯火通明的烟花场所,尴尬无语,叹了口气点点头,“相信你看到的就是了。”
一个眼熟老人左搂右抱,调笑着走进了挂着“杏花楼”三个大字匾额的六层高楼。
李玄转过身,继续往回走。
王成拔开手中酒壶壶塞,灌了一口酒,道:“纳兰先生就是如此……”
他想了一下,生生的将前面的那两个咽进肚子里,“……不羁,随心随性,相熟之后,或者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你就见怪不怪了。比如他曾今和一个泼妇当街对骂,骂哭了那个彪悍妇人;他曾今和相差自己二十岁的知县女儿谈情说爱,最后硬是跪在知县家门口逼着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知县老爷将女儿嫁给了他;再比如他曾在年轻的时候将自己年迈的老娘赶出了家门……,诸如此类的荒唐事,要是有人想写,能编撰成一本厚如食指长短的书,且还得用蝇头小字简略叙述。”
李玄越听越觉得这位不靠谱的夫子可能和自己的那位奇葩师傅是亲兄弟,或者再不济也是上几辈的同宗,肯定没出五服。
因为俩人干的事情是何其相似,就拿老夫子赶走了自己亲娘,老道士却扔下来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徒弟来说,都是应该天打雷劈的事情啊。
回到落脚客栈,脸色微白的燕赤霞正坐在大堂里喝茶,身后则站着铁剑少年刘三,模样殷勤。
自从少年那晚机缘巧合见识到了燕赤霞的通天本事之后,就缠着想要拜师。
燕赤霞嫌弃他资质愚钝,不肯收徒,少年却非要拜师,于是两人就耗了起来。
少年每日献殷勤,燕赤霞则爱搭不理,就像是抛媚眼给瞎子一样,没有丝毫作用,不过少年却有大毅力,依旧每日都跟在燕赤霞后面,伺候着。
李玄走进客栈,将两壶酒放在燕赤霞面前的桌子上,道:“我先回房了,有什么事你叫我,或者就让王成去办吧,他对这里很熟。”
燕赤霞懒洋洋的摆摆手,“走吧走吧。”说完,便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李玄上楼直接回房,这一路颠簸劳累,小哑巴早就睡下了。
李玄没有直接休息,而是拿出竹箱中的黄纸朱砂开始画符。
兰若寺一战将他自己画的符都用完了,以防不时之需,他得赶紧制作一些防身,也能心安。
一口气画了四道神意饱满的符篆之后,李玄脸色发白,额头生出虚汗,体力不支。
将四张符篆放好,李玄上床睡觉。
几日颠簸,甚至有三四日还露宿野外,着实让他身子乏累不堪。
躺在床上之后,不一会儿李玄就呼吸均匀的沉沉睡去了。
然而今夜,他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京城。
某处大宅中的一处小院。
老道士夜观天象,右手在袖中掐诀如飞,窥探天机。
突然,老道士脸色大变。
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将手抬起再次仔细推敲演算一遍,结果依然。
“怎么会如此之快呢……”
老道士颓然放下右手,一屁股坐在门槛之上,有些嫉妒道:“老道士我是他师傅,找到自己的“大道”时都已经四十岁了,这个臭小子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道呢?而且还是“道”自己入梦找他,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半晌过后,这位丢下徒弟独自进京享受荣华富贵的倒悬观老道士抬头看天。
满天繁星,星星点点如棋盘棋子,杂乱无序却又有迹可循。
老道士喃喃自语,“这个臭小子会走一条怎样的“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