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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时候去往仙山进行系统的修行了。
他如今的一身银丹修为,是上辈子在战场上杀出来的, 生死事从来只给他们学一次的机会。他根骨好, 主水灵根, 偏杂着木、金的另外两重灵根。上辈子他本来是可以三重并行的,但是苦于没有修行的时间, 也没有有经验的老师来指导, 走的是和云错一起的野路子。
他还记得,他任云错的左护法时,天天打照面的右护法就是一个科班出身的正统剑修——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慕容山庄出来的学生,算起来本该与他颇有渊源。
右护法的根骨与他不相上下。当时他在场下也与右护法切磋过几场, 凭着野路子的快准狠,能与对方僵持一段时间, 但从未真正战胜过他。仙洲与人界一样以左为尊, 不少人也曾议论过, 说雪怀打不过右护法, 又凭什么坐到那个位置上。
雪怀自己倒是无所谓,跟云错提过一嘴后, 云错却态度坚定地表示:“就这样,你只是打不过他,你还长得比他好看呢?凭什么不能当我的左护法了?”
这句话没有流传出来, 雪怀事后回想起来颇为庆幸。他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真的能当上一个靠脸吃饭的人……云错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恐怕又要坐实一条昏庸罪名。
他当了半辈子浪子,逃过学才知道正统师门出身修行的可贵, 除了要躲开云错的一点小心思,这也是雪怀不愿意浪费修行机会的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他想起来,就在他十七岁那年的年末附近,他父亲外出跟人谈生意,被阴了一手。雪宗后来身体一直没好起来,最后休养期间还意外摔了一跤,归根溯源,和最开始的这次意外不无关系。
但当时他离家早,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只凭印象知道是接近年关的时候。至于幕后黑手是谁,又是什么情况下出的事,雪宗给他的信件中一律没有提到。他这个爹怕他担心,病中甚至都禁止其他人告诉他此事,他知悉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股脑安慰他说已经没事了。
要知道一切的始末,这辈子保护好家人,他非得在年底之前修行到金丹期不可。
雪怀很快计划好了一切,这天,他离开深花台后就回了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老翁见他忙里忙外,问道:“少爷要出门吗?”
雪怀道:“嗯,跟我爹说,上回我跟外公外婆说好了,病好了就过去他们那里修行拜师,您跟我爹传个话……不,不必传话了,我直接过去了,寒暑轮休的时候会回来的。”
老翁惊讶地看着他。
雪怀叮嘱道:“至于云公子那里,我跟他说不通。仙界人人寿命长,他愿意在我这里耽搁五年,劝不动,就随他去,但我去了哪里,一定要保密。”
老翁皱起眉头:“那老爷不在家,您也走了,深花台一个外人在看着,会不会……?”
雪怀想了想,道:“这个您倒是不必担心,云公子虽然……看着阴沉乖戾了一点,但他人是很好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会过问,也对我们家没什么图谋。若是不放心,您去守着也是一样的。”
这倒是真的。
雪家家大业大,放在云错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母亲是魔族公主,父亲虽尚未公开承认他,但却是直接将他当继承人培养的,默许他动用仙洲太子的一切特权。他重欲重权,却不贪蝇头小利,也从不用下三滥的方法染指自己想要的东西。
雪怀又提醒道:“不过,您一定不要告诉他我去哪里了啊!”
老翁这才笑着应下,又再三叮嘱他路上小心:“少主,若是想家就早些回来罢,别太累着自己。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会为您感到骄傲的。”
老翁帮他提东西,一路送到门口,又拿了个笼子,预备把雪怀的饕餮鬼也一并带过去。
他们在这里忙里忙外,不远处某个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里面的人怯怯地走了出来。
雪怀回头一看,是雪何。
他前几天前脚半死不活地从水牢中出来,后脚就听见了云错向雪怀提亲的消息。大约是看见他们在收拾东西,雪何猜出了雪怀打算出远门,但是他不敢问,出来看了一眼就准备重新回房。
雪怀却叫住了他:“喂。”
雪何站定不动,罚站似的,手足无措地立在房门边,大气也不敢出。
雪怀眯起眼睛瞧他:“过来点,小何,让我看看你。”
他一眯起眼睛来,眼下那里泪痣就生动了许多。
雪何胆战心惊地蹭过去,离雪怀两三步远。雪怀犹自觉得不够,干脆伸手上来,一把捏着他下巴,逼他仰头看着自己。
雪何眼睛还是肿的,兔子似的,红彤彤水汪汪,看起来分外可怜。
雪怀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两天云错上门提亲,雪何肯定是听说了这件事的。怪不得这小子这两天一直没有出现,想必是躲在房门里哭。
雪怀看着他眼泪泛滥的可怜模样,轻笑一声,顺手就凑近了,按着雪何的下巴往后逼,一直把他逼到贴着墙根站着。
他低声问:“他有什么好?喜欢哥哥我不行么?你我无血缘关系,要是小弟你肯委身人下,怎么都不考虑考虑哥哥我呢?”
“什……么?”雪何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雪怀那张漂亮得有些锋利的脸凑得越来越近,眼里却还是冰冷的:“这么喜欢他?他提亲的对象不是你,难受?”
雪何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太敢了——雪怀眼里光芒大盛,仿佛坠落了群星一样,那么亮那么逼人,让他有点难以呼吸。
他出声时已经有点哽咽了:“嗯。”
“这么喜欢他?”雪怀接着问道。
雪何听不出其中到底是讽刺还是其他,他快被雪怀吓疯了,带着哭腔,几乎是叫喊出来:“是,我就是喜欢他!”
他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雪怀能拥有一切。从小到大,他跟着柳氏流离失所,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连“雪”这个姓氏,都是柳氏当年为了保证他不受欺负,向雪宗强要来的。
现在柳氏走了,他以为总算有了喘息之机,可到头来连喜欢的人都不曾分给自己一丝眼神。
云错甚至已经跟雪怀提亲了。
他更受不了雪怀这种仿佛嘲讽和炫耀的态度——他为什么要问他?他如果喜欢云错,就不该拒绝他!
话音刚落,雪怀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纸,干脆利落地往他脑门上一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二”字。
这是雪怀给他的倒计时,上一回他用箭指着他,给了他一张“三”,说是事不过三,他留他一命。
雪何感到冷汗已经渗透了自己的衣衫,再有下次,他就真的没命了。雪怀要出远门,他也依然只能龟缩着过他的日子——因为下次就是死期。
雪怀笑吟吟地看着他:“终于肯承认了?”
极度的恐惧催生出极度的愤怒,雪何哭出了声,上气不接下气地指责他道:“你,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凭我的名字叫雪怀。”雪怀歪头看他,手指夹着那张符纸,以近似于亲切的态度去拍了拍雪何的头。
他的声音低下去,让人不寒而栗,“这张纸不是因为你喜欢谁给你的,而是因为你如此懦弱而给你的。我是我,你是你,我的东西,生平最恨别人染指。寻仙阁的人脉是一,这次婚约是二。你想要的东西,直接告诉我,我未必不会答应,但如果你想用其他手段,你自己掂量清楚。”
雪何不敢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知道雪怀没开玩笑。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东西,对雪怀重要与否,雪怀从来不会把自己的东西给他,而是选择给他另买一个新的。
雪怀接着道:“我明白点说,讲一句云少主和你都不爱听的话,既然这么喜欢,你早该在云错提亲之前把他抢走。雪家不养失了恋只会躲起来哭的孬种,是男人——”
他伸手把雪何推开,来到房门前站定,回头道,“就光明正大地来抢人,当初你刚认识他的时候,两边未婚未嫁未订婚约,又不是横插一脚,有什么不敢的?你早干嘛去了?我生平最恨背后耍阴招,躲起来不敢见人的手段,纵然云少主往后不喜欢我了,他也不会喜欢阴沟里爬出来的小人。”
“我不知道你从你娘那里学来了什么,或者以后会计划什么。但你长歪了没关系,我是你哥,有的是时间给你掰正。”雪怀舒展了一下手指,轻轻一掰,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神冷如寒刃,“是不是?”
他凭空在雪何顶心一点,手指动了动——雪何立刻发出了一声穿透云霄的惨叫,这声惨叫的凄厉程度甚至惊飞了附近的鸟雀。
根骨、功法被一点一点的剥离,如同扒皮抽筋,自顶心突破血肉淋漓的界限,一寸一寸地往外拉扯。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那种疼痛——历天雷,剔仙骨,挫骨扬灰,都不及这种疼痛,雪何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整个人痉挛着抽搐,却毫无反抗之力。
雪怀一点、一点地,将他的仙元灵根剥了出来。
他往后的整个仙途,也在他的动作中一点一点地被粉碎。
雪何哭着说:“求求你,哥,求求你……”
雪怀冲他微微一笑,抽回手,不带任何怜惜地将他踢去了一边,骨骼撞碎时发出咔嚓的闷响。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将雪何的惨叫与恐惧的泪水都隔绝在了墙外。
雪何不明白他为何今日突然发难,只以为是他离家前的警告。连老翁在旁边看着,也觉得雪怀有些过分,但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往常一样听他命令行事。
唯独雪怀知道,除了这一点,是泄愤。
上辈子调换婚书的人是雪何和柳氏,八九不离十。
一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造成了他对身边人的误会,说他没有杀心,那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善良到这辈子想着去感化他的继母继弟,他只知道先下手为强。
但情理限制了他,他没办法拿没发生的事情作为苛责他的理由。没有站不住脚的理由,乃至其他所有人都会跟他翻脸——他清楚,就算是疼爱他到了骨子里的雪宗也不会容忍他无缘无故地手刃家中人。
而仙界虽然有夺舍之说,却没有重生之术。最接近的唯独凤凰族的涅槃之术,但那也仅仅是这辈子死了紧跟着活过来,没有死了还能重生到以前的说法。
他需要警告雪何,在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掰不掰的问题,如果掰不正,就一直掰下去,直到——咔嚓一声,被他彻底碾碎为止。
雪怀一言不发地回了房,对着面前的白纸思索良久,最后落笔,写了八个字。
“兼听则明,偏信则喑。”
他轻轻叹息一声,又另拿了一张纸,思虑良久后,写上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打算离开后,将这封信寄给云错。
这是他上辈子和这辈子所有的歉意,云错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讲到这里而已。其实要看,上辈子那么长,纵然有小人从中作梗,可最大的问题还是出现在他们自己身上。
他的骄傲与自负,是他最大的错处。
他轻轻叹息一声:“大约我适合做个坏人吧。”
饕餮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看着他。雪怀做完这一切后,收拾了一会儿行李,而后过去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头,奇道:“你发抖做什么?”
饕餮鬼咕噜一声,默默地从他腿上爬下去,乖乖爬进了笼子里,乖巧地等待着雪怀把它一起打包。
作者有话要说:饕餮鬼:弱小,无助,但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