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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姑娘别这么想。”
林英俊站在最后,夜晚的月亮照在他的身上,平平无奇的相貌,也在灵魂的转换下变得愈发迷人。
他摩挲着下巴,从舌尖里吐出几个字,颇为倦怠的往外说:“我倒觉得他新婚夜没去那姑娘那儿是件好事,他都打了人家,双…床事又能温和到哪里去?”
这新郎官从面相上看,就是个极暴躁的人,今晚这新娘惹了他不痛快,如果他执意要在新房过夜,该担心的,就是这位姑娘的生命安危了。
话糙理不糙。
但公门菱始终还是无法平定自己的情绪,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可是这里同我们修仙界不一样。”
修仙界男女结为道侣,以实力定地位的强大,不会因为性别而出现男女不对等的待遇。
可是——
这里不一样。
“我们能救她吗?”丹修同医修一般,公门菱有颗善良的医者之心。
苍舒摇了摇头:“救不了。”
不是不能救,而是救不了。
这只是一道残念,即便是救了,却也并不能去改变什么。
四人心里心知肚明,默契的没有继续延续这个话题。苍舒看了一眼偏院的门,又瞄了一眼那男人向前走的背影,咬咬牙,就要带着身后三人跟上去。
但下一秒,她的步伐便顿在偏院的门口,浓厚的血腥味随着风往她鼻子里钻,莹莹月光落在不远处门框的金簪子上,上面有着几颗珍珠镶着,圆滚滚地落在石灰地,而那簪子,则刚好卡在破损的缝里,被刚刚走出偏院的男人给踩弯了。
他可能看见了,但他毫不在意,甚至是自信。
苍舒忽然断了跟上男人的想法,不顾身后几人的诧异,转身进入了偏院中,捡起了珍珠,又弯腰将卡住的金簪子给拔出。
身后三人默然,像是无形中懂得了什么,气氛凝滞。
走至门口时,苍舒停下步伐,微微瞥过头,直说:“你们帮我们在门口守着吧?”
林英俊没有异议,微点了点头,便拽过一旁不明所以的韩影,将他拽至偏院的大门。
“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韩影到门口才问林英俊。
林英俊摸着下巴,悠哉靠在墙面上,语气平平淡淡的:“姑娘间的事,我们不方便进去。”
他歪头稍想了想,又准确吐出几个字眼:“不礼貌、不尊重。”
“行吧。”韩影敛眉。
寂静的夜里,木门的“吱嘎”声尤为明显,同一时刻,血腥味灌满了一整个院子,竟是比刚刚更加浓厚。
苍舒进去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白日穿着婚服的姑娘已然像个在血海挣扎不出的血人,喜庆的红色刺眼,金丝边都彻底染上血一般的色彩。
脖子上栓了一条狗链,雪白的脖颈勒出了红痕,连带着两只手都被栓上了一条不符合她胳膊尺寸的银色铁链,指甲翻肉,衣不蔽体,地上有血痕,勉强有布料盖在她的下方,剩余的雪白,则是全部展露在二人面前。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那姑娘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麻木地转了一圈,目光勉强停留在二人身上。
再然后,苍舒走出了房间,在路过公门菱时,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治好她。”
公门菱:“……”
公门菱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房间门再次被关上,不知道是否是借着风关的。苍舒有些怔愣地站在门口,又坐到台阶上,盯着自己的手出神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处二人走来,坐落在她的周围,然而她却像是没感受到,下意识去撕了衣裳,想卷巴成长条塞入鼻腔。
可等她撕了衣角,卷成长条之时,鼻血已经从鼻腔内缓缓流出,没有任何东西能抑制住,面罩的下半方已然变成血色,看着有几分骇人。
索性,她也不管了。
身边人问她:“里面的情况很不好吗?”明知故问的一个问题,但这话的目的地却是想让她说出话。
可她依旧不说。
身旁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捏在手心里的布条换换抽出,又卷成长条,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强硬地塞入她的鼻腔之中。
而她从始至终,任由身旁人摆弄,没有任何躁动。
他也不恼,只是调侃地说了句:“姑娘记得赔我一件衣裳。”
苍舒说了第一句话:“这衣服不是你的。”她没记错的话,这衣服是他们从小厮手上扒来的。
“对,不是我的。”林英俊笑,“你终于肯说话了?”
鼻血依旧在流,苍舒叹了口气,又换了一卷才说:“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这回轮到韩影问了。
他虽好奇里面,但也知晓不能问,所以只得从侧面问她,想了什么。
苍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在想,人性的善恶,在想…如果回去了,我有没有机会,毁灭这一整个城池。”
少女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好似在聊什么家常便饭,随口说出的话一般。
“宿行白。”她转过头看向他。
比明月还清澈的眼眸里整整框住了一整个他。
这种眼神让林英俊的呼吸倏然一窒,他摩挲了一下手指,感受着心尖上的痒意,密密麻麻攀附缠绕。他忽地闻不见这浓厚的血腥味,好似处于只有她在的世界,排山倒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问:“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忙算个命运。”苍舒仰头,“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无论你让我干什么。”
“……”宿行白一眨不眨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忽而弯唇问:“就算是同姑娘结为道侣也可以吗?就算是同姑娘双修,姑娘也同意吗?”
韩影:“?”
苍舒定定看着他,勾唇说:“我不亏,但宿行白,你比我更需要冷静想想。”
宿行白是个随心所欲之人,此刻也不再装出温柔无暇,而是凑近苍舒,慢悠悠地笑:“宿某实在是想同姑娘欢好,很想很想,但姑娘大义,宿某也不想被姑娘看低看贬了去,可若是想不出什么好的…”
“姑娘便赐我一场姻缘,同宿某一道,在这修仙界做神仙眷侣吧。”
韩影:“?”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人情?什么神仙眷侣?”韩影不可置信指着原本为林英俊的少年,“还有,他是宿行白?你们两个可以不要背着我说悄悄话并且靠这么近吗?我好歹也是四人里面的其中一人啊!?”
苍舒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推开韩影试图加入的脑袋,悠悠说:“你这话若是让我师父听见了,又或者让我师兄听见了,你这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无所谓。”宿行白的目光依旧不惧,隐隐约约渗透一些疯狂的意思:“生活太过平淡总是没有意思的,修仙界太多人想要我性命,多一人不多。”
他低下头,随手捡了几颗石子问:“姑娘要算什么?”
苍舒平静说:“…我想算,这座城的命运。”
——一座城的命运?
宿行白诧异地看她,微微恍神,回过神后,才利落划破手指尖,挤出鲜血,开始起卦。
卦修有八卦,八卦之中又有六十四卦。
一滴鲜血被分为无数细小因子均匀沾染在每块石头上。
“砰——”
石头落地,逐渐聚拢在中央,滚动成一个图案。
他看了看,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善恶终有时,如姑娘所想,这座城在不久之后,大概见不到黎明了。”
是这个姑娘亲手干的。
但也不仅仅是如此。
宿行白掩下笑意,抬眸问:“姑娘是否要在算算今日的姻缘?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我所占之人的身躯,同姑娘所占之人的身躯,关系很是不一般。”
苍舒瞥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被拉开,血腥味先是传入他们鼻腔,浓烈又刺鼻,三人连忙转头看向出来的人,就见她满目红血丝,双手沾着鲜血,额头冷汗一个劲儿的冒。
“怎么样。”苍舒连忙站起来问公孙菱,就见她摇着头颤抖着嘴唇,连带着眼泪都从盛满血丝的眼眶中流露。
“不…不怎么样。”
她又支支吾吾地摇头:“不是…我想说的是,情况很糟糕。”
“你说。”苍舒的眉死死皱着。
公门菱咬紧嘴唇,小脸愈发的惨白,发丝也黏在她的侧脸上:“你们知道她为何走路极慢吗?为什么跨不过那个火盆吗?”
三人摇了摇头,心里皆有不好的预感。
公门菱缓慢答道:“那是因为…”
“她的下体。”
“被针线给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