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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舒的话音刚落,公门菱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尽可能缩成一团。
她说得太形象,好像这间府邸的男主人或是女主人还赖在房间没走,此刻正躲在哪个角落疯狂、狞笑地着看她们。
苍舒瞥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别慌,我们晚上既然不在,那他便不可能偷窥,只可能会在我们屋子里找一圈,然后找完就走了。”
公门菱本来的伤心以及睡意一扫而空:“…你的话说得很好,但并没有有效安慰到我。”
“德行。”苍舒喝了口茶,“我在这儿还不至于保障不了你的生命安全。”她又努了努嘴,示意公门菱困了就去床上睡觉,最后补充:“我还不困,你再去睡个三十分钟,睡完我们去前厅,我大概就能知道是谁偷窥我们了。”
公门菱点点头,也没想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毕竟她是真的累了。
大概补了一下睡眠,四个人便打算去前厅刷个存在感,顺便吃个早饭,跟那二人演一场戏,不过苍舒并没有把偷窥这事告诉另外两人,就目前情况而言,不告诉是最好的。
刚进前厅,苍舒的目光下意识便放在了女主人身上,她的身侧坐着男主人,头发又枯又油,脸上扯着一抹笑,正怪异地盯着她。
苍舒心里明了,一屁股坐到女主人身边的位置,笑吟吟抬头:“大人昨晚夜生活很丰富啊?”
男主面色不动,放下筷子看她:“大师何出此言?”
苍舒扬眉,开玩笑似地说:“大人心里应该比我要清楚,还需要我点出来吗?”
有些事情暗暗点出来就差不多了,不必说得太明白。
男主人的表情果然难看起来,本就发青发黄的面部更显得阴险,像是沾满沼泽泥土的妖兽,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聊这个。”
他依旧扯着笑,反问:“大师昨天睡得可好?”
苍舒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搅着碗里的汤水,黑发乖顺垂在两侧,丝丝缕缕瞧着极为顺畅,半晌,她才极为嚣张回答一句:“要你管?”
……
“今日饭桌上,姑娘如此发话,想来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宿行白毫不遮掩自己的好奇,像只小狐狸亮着眼睛探头探脑打听。他只对有意思的事给予关注,想来今日是因为苍舒所说的话,激起了他探索的心思。
他离得极近,苍舒往旁边挪了挪步子,随口说:“对,他昨日发现我们没在府上。”
这话被她轻飘飘地说出,但却让在场几人心里下意识一杵。
“是他?!”公门菱瞪大眼,咬着唇开始回想自己是否做过什么,待回想完,才松了口气,但转眼心又提了起来,“那他岂不是听到了我们所说过的话。”
“应该没说过什么大事。”
苍舒还在思考,走至城门外的脚步忽而一顿,摸着下巴道:“你们三个继续往前吧,我就先行回府了。”
这话一出,除了宿行白以外的二人皆是不解回望,一人眼中有担心,另一人眼中则全是复杂。
公门菱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上前几步抓住苍舒的胳膊:“你回去干嘛,不是一起去祈福吗?”
苍舒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谎:“我今天不去祈福,我今天去看看东厢房。”
连续几次让她去,必然不简单。
“你一个人?”韩影终于发话了。
他从昨日开始一直沉默,并非是无声的抗拒她,而是在反思自己昨日所说的话是否有些太过重。
他骂无情道冷血无情,其实变相的也是在说她没有良心,可是之后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得道这个东西并非是她能选择的,她尽管修的无情道,却依旧能为大家考虑,其实已经很好。
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所以他只是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昨日所说的那句重话道歉。
苍舒不知这哥们儿的心里路程,摆摆手说:“我一个人,多了目标太大,而且他就叫我一人去。”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宿行白一脸笑嘻嘻地勾上韩影的肩膀,大大露出个灿烂笑容:“姑娘的实力在场人有目共睹,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就算出事,多你一个也是多了个陪葬的人。”
说罢,他又紧紧盯着苍舒的眸子,似安抚一般说:“姑娘一路小心。”
苍舒点头,回身走进城内。她并非走得光明正大,而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
公门菱瞧见她动作不免在身后笑出了声,倒是没跟韩影一样紧皱眉。
韩影诧异看她:“你不担心?”这两个人不是关系很好吗?她居然不担心?
公门菱嬉皮笑脸:“不担心。”
按照苍舒的尿性,她倒觉得该担心那个男主人。
韩影:“……”
从城外一路遮掩往里赶,到达府外时,时间已然耗费不少。苍舒想起上一次回来也是在祈福的第二天,当时的男主人是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的,所以避免在其它地方遇见他,苍舒干脆还按照上次的路径走。
因为有上次的剧情,苍舒估算着时间,稍稍在墙外等了等,才翻墙进了院子内。
脚踩上泥土地的枯草,发出“呲”的声响,土地干燥不堪,显摆着昨日夜里是个好天气,苍舒又往下踏了踏,心里觉得有地方被忽略,但也只是想了一会儿就作罢。
先去看看屋内的情况。
她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所以心里没有什么焦躁的情绪,反而能冷静的安排自己做一些事。
找寻东厢房并不简单,她不一定能在今天找到。
想到这儿,苍舒快步走到了这间小破屋的门口,刚要推开,心突然狂跳了起来,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迫使她立马松开了推门的手。
屋子内传来了脚步声,缓慢而又沉重。
怎么会有人在?!
苍舒表情凝滞了片刻,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飞快躲藏在拐角的阴影下。
心脏还在拼命跳动,“咚咚咚”的声音仿佛贯穿了一整间院子。她稍稍拍了拍,顺着气探出一只眼,想瞧瞧那发出脚步声的人是谁。
“吱嘎”一声,破旧的门开了,与此伴随着的,是天空中突然下起的雨。
雨腥味即刻充斥鼻内,原本干燥的土地瞬间变得泥泞,粘在她鞋的外沿上,天空暗下来,原本较灿烂的天一瞬间变得发白发青。
苍舒觉得头疼。
昨日被情绪冲昏头脑,让她忽略了一个极不容易让人注意的点——天气。也就是说,从她刚刚进院子的刹那,男主人一直待在屋中,不曾离开一步。
所以她刚刚但凡因为松懈而推开眼前的门,都有可能因为暴露自己而走向未知的方向。
晦气。
苍舒吞咽了一下唾沫,探出一角小心查看。
屋内的人已然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拎着一盏煤油灯,橙黄色的灯光缓慢照亮了男人白到发青的面容。
“我明明看到了有只小老鼠溜进来了啊…?”他的声音拖得极缓,佝偻着背四下看,直到目光射向拐角处,才突然硬生生扯出笑,缓步往前迈,越迈越急,步子踩在泥泞土地时还会发出泥土的挤压声。
他的嘴里轻声嘟囔:“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别再躲了…”
苍舒:“……”
苍舒不确定是不是看见了自己,只能收回目光,贴着墙面,尽力屏住呼吸,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原主的情绪尽数体现在了苍舒身上——她发着抖,努力咬住唇瓣,抑制自己即将出声的喊叫。
正当她想要试着挪动脚步躲藏时,一声“砰——”迫使她的思绪分散。
她朝外看去。
原来是有人推开了这间屋子的大门,轻声喊住了即将走过来的男人。
脚步声顿住。
苍舒的世界里只有那道女声反反复复重播。
她说:“夫君,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