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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火滋养庚金,土亦能生金,以助徐有冥修复他经历雷电重击后、千疮百孔的身体。
徐有冥仍伫立在原地,身体呈钢化之态,紧闭起眼,仿若一尊钢铁人俑。
他的周身被阴火灵力包裹,那赤红的灵力缓缓抚过他身体每一寸,使之逐渐软化。
终于能感知到徐有冥的身体穴位时,乐无晏立刻将灵力送入他体内,稍稍松了口气,这一探才觉他除了护住丹田和几个重要脏器,体内已焦灼一片,伤势比之前自伤门掉进来时还要严重得多。
若非徐有冥有这般修为,提前经历这雷劫,只怕此刻他已万劫不复。
起先只是乐无晏他们单方面输入灵力,帮徐有冥修复内里,约莫过了两刻钟,庚金灵力终于重新在他体内运转起来。
眼见着徐有冥的皮肉颜色渐恢复正常,周身灵力波动也趋于了平稳,太乙仙宗一众人大松了口气,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时故冷眼看着,嗤道:“你们担心什么,他修为是被压制了又不是没了,渡劫期修士只要没被一击击毙,肉身总能自行修复,根本不必浪费灵力多此一举。”
余未秋只有一句:“干你屁事。”
他倒是一点不怵这阴阳怪气的极上仙盟盟主,极上仙盟如今就剩两个人在这里,这人修为还被压制得跟冯叔差不多,根本不足为惧。
谢时故或许确实有些不痛快,面色也阴了几分,但没人再搭理他。
徐有冥已坐下调理内息,不再需要乐无晏他们帮忙,乐无晏将灵力收回,才停下手,谢时故一抬下巴,冲他道:“我服了封灵丹,你们是不是也都得服下?”
不待乐无晏说,余未秋第一个反对:“凭甚我们也要服封灵丹?这里的阵法已经破了,你……”
谢时故连眼风都不屑给他,只问乐无晏:“仙尊夫人以为如何?”
乐无晏也是那句:“凭甚我们也要服?”
谢时故弯起唇角:“仙尊夫人是聪明人,需要我说的那般明白吗?只怕你自己更早就起了心思,来不及说出来而已吧?”
乐无晏冷哂,没有立刻表态。
确实在方才余未秋三人进来时,他便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们所有人都服下封灵丹,将修为压至更低,好让阵法威力减弱,低阶修为应对低阶阵法,无非是多费些工夫而已,总不至于每一次都面对杀机四伏。
但是一来他信不过谢时故,二来之后还不知会在这阵法里遇上什么人,不能不防,三来要自行压下修为,若非万不得已,他自个都不愿意,更别提其他人,所以先前他按下了心思没说,岂知阵法一开,竟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这还只是第一个小阵,之后还有五个小阵和一个大阵,他们这些人想要一一破阵,且不再折损人命,几无可能。
乐无晏没好气:“方才在阵外,我等若是分道扬镳了,何至于此?你自己手下说不得也不会一命呜呼。”
“何必再言先前事,”谢时故不以为然,“只说当下,所以仙尊夫人意下如何?”
除了一个看谢时故极其不顺眼的余未秋还没转过弯,嚷嚷着不能如了谢时故的愿,余的人都已明白过来他二人话语间的意思,纷纷犹豫起来。
乐无晏沉默了一下,问其他人:“你们以为如何?”
半晌,秦子玉第一个道:“若能减轻之后破阵的压力,我觉得可以一试。”
冯叔和另一护卫也道:“我们听仙尊和夫人的安排。”
徐有冥将灵力纳回丹田,缓缓睁开眼,望向坐于他身前的乐无晏。
乐无晏一扬眉,嗔笑道:“仙尊怎这般不中用,又叫人看笑话了。”
徐有冥安静回视,眼里只有面前他一人的影子。
乐无晏虽脸皮厚,也遭不住这人众目睽睽下、旁若无人地紧顶自己的目光,片刻,他轻咳一声:“……看什么看。”
谢时故不耐道:“谈情说爱能不能换个场合,明止仙尊,我方才说的你以为如何?”
徐有冥却只问乐无晏:“你可愿意?”
乐无晏无所谓道:“仙尊若觉得可行,我随意。”
反正他修为本就够低了,再压也压不到哪里去,倒是徐有冥若服下封灵丹,修为再压下去,就得和谢时故那厮一样,退至元婴初期,损失颇大。
不过徐有冥本事也大,在沼泽田那里即便灵力尽失,剑势依然滔天,何须他操心。
徐有冥点点头,掌心里多出了六枚封灵丹,余未秋也没话可说了,太乙仙宗六人每人吞服下一枚,之后谢时故另一手下也跟着服下了封灵丹。
至此,所有人的修为又都压下了一截,最高不过徐有冥和谢时故这两个元婴初期,更有四人修为直接掉至了筑基以下。
走进早已开启多时的石门,身后石室一如既往塌了,他们得到了一大盒五魄晶,每人分得一些,未再起纷争。
之后一路往前,各个小阵法的威力果然降了下来,徐有冥等人修为虽压下了,但高阶修士的经验和各种手段尚在,破这些威力普通的小阵法,实在轻而易举。
第六间石室的阵法也破除之后,众人照旧置身于一片黑暗的空间内,等待这里的空间大阵开启。
谢时故忽然笑了声,感叹道:“凡事果然不能只看表象,这八门阵法虽威力无穷,仿佛有灵智,到底也只是个阵法罢了,这般就被我们骗过了,果然一切皆可骗。”
乐无晏冷言问道:“你此话何意?”
谢时故慢悠悠地开合了一下手中铁扇:“随意慨叹句罢了,不过嘛,若当真一切皆可骗,天道呢,可也骗得?”
乐无晏闻言下意识拧眉,谢时故笑看向徐有冥,问他:“明止仙尊以为呢?”
徐有冥没理他,只提醒众人:“阵法开启了。”
他话音刚落,众人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原本平平无奇的黑暗空间里生出了九霄山川,再化而为猛虎,身形巨魁、力大无穷,更有虎啸声震天,直冲他们而来。
余未秋见状吓了一跳:“这是真虎啊?!”
乐无晏放出攻击灵器试探,却根本无法触碰到这猛虎的形体,释出的攻击打向了虚空,他道:“假的,只是一个幻象。”
言罢他便收了手,不再浪费力气。
另几人见状面面相觑,连碰都碰不到,要怎么破阵?
乐无晏懒得多解释,徐有冥和谢时故的神识同时化形为龙,冲体而出,正面迎上了那头猛虎。
余未秋等人见状惊愕睁大了眼,从前只听说过高阶单灵根修士神识可化龙而出,除了冯叔其他人却还是第一回亲眼见到,震惊过后便是不加掩饰的惊叹和艳羡。
秦子玉盯着与那猛虎缠斗在一块的一金一黑两条巨龙,眼里隐有亮光,他虽灵根孱弱,却也是单灵根,若有朝一日修炼至合体期以上,是否也能释出这样的神识化龙?
至于余未秋,他本身是双灵根,只有看着流流口水的份,顺嘴问起乐无晏:“不是说合体期以上才能随时释放出化形的神识吗?仙尊他们现下修为只有元婴啊?”
乐无晏实在觉得这位师侄不太聪明,耐着性子回答他:“说了他们修为是被压制不是没有了,被压制的只是灵力而已,与神识何干?”
余未秋嘟哝了一句:“那龙虎相争,也不定哪边能赢啊。”
自然是徐有冥他们能赢,此处的八门虎阵阵法威力并不强,所以现形的唯这一头猛虎而已,二对一,他们绝无输的道理。
这一点乐无晏完全不担心,他观察着那一金一黑的巨龙,暗暗做起比较,两者无论身形、颜色深浅,乃至威力,都相差无几,先前是他不死心,如今终于不得不承认,谢时故那厮,修为大约当真与徐有冥不相上下,日后或会是个大麻烦。
众人还在津津乐道时,那头幻象化作的猛虎已被两条巨龙合力绞杀撕碎,不过半刻钟,这一处阵法便已破了。
面前仍是两条不同的道路供他们选择,太乙仙宗一行人的意思自然是要跟谢时故他们分头走,谢时故却不肯,直言:“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一共破了五个大阵,如今最多还剩下三个大阵,且守杜门、死门的虎阵、蛇阵已破,再往下走,必会碰到从其他门进来的人,我这边如今只有两个人,修为又压得这般低,势单力薄,岂好单独行动。”
余未秋讥诮道:“云殊仙尊这是怕了不成?”
谢时故一摊手:“是啊。”
众人:“……”
说是这般说,但见他一脸玩世不恭,嘴角还衔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里哪有半分惧意。且他这话本也不可信,身为当世修为前二的修士,哪怕在这阵法里修为被压至元婴,碰上任何对手,他的胜算都在九成以上。
乐无晏懒得搭理他,身边徐有冥低声提醒众人:“走吧。”
太乙仙宗一行人朝前走去,至于谢时故,已无人在意他是否跟上。
唯秦子玉一个,犹豫回头看了眼,便见谢时故已跟了过来,对上他目光时,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秦子玉转回头,也不想理他了。
新的一道石门开启,众人跨进门中,才一进去,便有一道剑气冲向他们,被徐有冥抬手挡开。
他接着释出剑意,将门内正缠斗不休的两方分开。
一方是艮山剑派那男女修二人,一方竟是向志远那老小子,地上还有两人,被烧得看不出本来模样,已然没命了。
乐无晏翻了个大白眼,当真晦气,倒霉催的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原本狼狈不堪的向志远见到徐有冥却格外激动,大声嚷道:“仙尊,他们二人杀了我大师兄和二师兄,你快替他们报仇!”
艮山剑派的女修恨道:“你含血喷人,分明是你趁你两位师兄破阵重伤之际,杀了他们,被我们看到了便欲要灭我们的口!”
向志远跳脚:“你才胡说八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在这里乱吠,明明就是你二人嫉妒我等是太乙仙宗弟子,趁我师兄他们不备下了狠手,还敢当着我太乙仙宗仙尊的面,推罪于我!”
乐无晏抬手掏了掏耳朵,轻蔑丢出四个字:“丢人现眼。”
向志远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即炸:“你什么意思?!你说谁丢人现眼呢?!”
乐无晏:“谁心虚声音大,就是谁咯。”
向志远恨得磨牙,徐有冥终于开了口,却先问的那艮山剑派二人:“你二人落进这阵法中发生了何事,烦请详说。”
他二人未有隐瞒,当下便全交代了。
他们是从生门入的这八门阵,因是吉门并未受伤,且他二人修为一般,阵法威力也不强,花了些工夫便破了六小阵和鸟翔大阵,再进到这里时,却正好瞧见向志远这厮将破阵后重伤的两位师兄杀害,还夺了他们的法宝。
“这人大约也没想到会有人进来,撞破他的所作所为,慌乱之下便与我们交起手,欲要灭我们的口,之后仙尊你们便进来了。”女修没好气道,看那向志远的眼神里尽是鄙夷。
男修也道:“我二人并无火灵根,如何能将他们烧成这样,分明是这人自己纵的火。”
向志远当即反驳:“你莫要污蔑我,我师兄弟三人落进这里便受了重伤,困在这里出不去,艰难才破了两个小阵,并不知晓这是什么阵法,之后你们便进来了,趁着我们伤势不愈,起了歹心,下杀手害了我两位师兄,还要对付我,幸亏仙尊他们来得及时,你们是没有火灵根,你们用的是火属性的灵器罢了!”
他说着竟红了眼,言真意切地冲徐有冥道:“仙尊,看在同是太乙仙宗弟子的份上,还请仙尊定要为我两位师兄报仇,向他二人讨一个公道,也好还我清白!”
乐无晏“啪啪”拍手,称赞道:“信口雌黄、颠倒是非,数日不见,向师侄这本事是愈发见长了。”
向志远陡然沉了脸:“仙尊夫人是要帮着外人一起污蔑我?”
乐无晏:“谁跟你外人内人的,你谁啊你?”
向志远用力一握拳,问面无表情的徐有冥:“仙尊也不信我吗?”
再问其他人:“你们呢?也都信这两个小门小派出来的人信口胡诌,冤枉于我?”
秦子玉没出声,因之前的事情,他对这人全无好感,并不想多管闲事,余未秋对这老小子自然也是嫌弃万分,压根懒得搭理他,他那两个护卫便更不会说什么。
徐有冥不表态,乐无晏一直冷嘲热讽,六个同门在此,竟无一人站在他这边。
跟进来的谢时故免费看了场热闹,似乎还嫌不够,咂咂嘴,开了口:“喂,小子,你也是太乙仙宗人,人缘怎的这般差?”
向志远这才注意到还有极上仙盟的人在此,且还是这位云殊仙尊,当即道:“盟主明察,先前我与明止仙尊的夫人和弟子有些误会,他们不待见我,故而有意帮着外人欺压于我。”
谢时故一脸同情地点头:“那你还挺惨的,得罪谁不好,偏得罪这位睚眦必报、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明止仙尊夫人。”
乐无晏笑了,冷飕飕地问谢时故:“敢问这位盟主,这事跟你又有何关系?要你在这阴阳怪气?”
谢时故也笑道:“仙尊夫人误会了,鄙人只是喜好路见不平罢了。”
“你路见不平个什么劲?”余未秋气道,“你知道这老小子是个什么德性的吗?”
谢时故:“不知道啊,但他什么德性的不要紧,这事没任何证据,你们便认定是他在撒谎,不就是先入为主,这不好吧?”
被谢时故这一搅合,艮山剑派那二人有些急了,像是怕太乙仙宗人当真会以为是他们动的手,一再解释,甚至以性命修为起誓,坚持他们绝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冯叔去看了看那两具尸身,已被火烧焦,惨不忍睹。
他冲徐有冥摇了摇头,徐有冥神色冷了几分,最后他道:“先破阵吧,这事待离开这里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