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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姓男子蓦地语气冰冷,朦胧灵气下的双目悲愤交加,“太多,太多生命逝去了!神朝不过初具雏形,这群畜牲就再也按捺不住,眼中容不下一丝威胁滋生,将东荒当作他们随意进出,予取予求的藏宝库!大肆越过无垠深海,有恃无恐与大荒妖族结成同盟,前后夹击那些先驱者!”
他实在太过气愤,同时对大荒妖族无比鄙夷,明明雄踞东荒一域,坐拥一域资源,却甘愿屈居人下,任由外域邪魔随意侵占己方修炼资源,当真不可理喻。
“东荒神朝……”孩童们目光炯炯,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对这座庞然大物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传说中的势力竟也如此举步维艰,如墨村般在大势下夹缝求生。
姜姓男子怅然若失,叹息道:“若非当时几位心怀大义的世家之主以身殉道,拼杀出一条血淋淋的生路,神朝说不得尚未成立便就此分崩离析。”
“当时大势将倾,眼看东荒一步步陷落西域妖魔之手,北漠与南灵海,以及那些势力这才幡然醒悟,知晓了这次侵略影响深远。若放任西域妖魔一家独大,坐拥五分之二辽阔大陆无限制发展,只怕下一个要陷落的,就是他们了……”
“一寸山河一寸血啊,当年神朝创立,是我东荒人族在妖族万古压迫下的首要任务,是多方势力整合后迫在眉睫的翻身大计,那一代的先烈,以无数碧血为路,铺展开了我东荒神朝的版图。”
孩童们沉默了,懵懂中又觉心底萌生一股不一样的情愫,望着脚下土地发愣。
小墨阳亦是如此,心生悲恸,他曾在那外来记忆中见到了天翻地覆的战斗,看到了那个风华绝代却心怀愧疚,不曾留下真容的七代圣体身许万千生灵。
那是什么样的前人,他们当时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至于五域之中,最为强大且神秘的中极天。嗯……实际上,现今的风吟世界已很少提及。因为他们太古老神秘了,且一整块庞大疆域与那些折叠空间毫无二致,时隐时现飘忽不定,更是在多年前经历过一些五域震动的大事后闭关自守,消失在大众视野太多年了,极少出现。”
“大事?是那些生灵吗……”小墨阳喃喃自语,姜姓男子的话让他想起了七代圣体,脑中同时联想到那些黑暗中的存在。
接下来,姜姓男子不断向他们讲述了不少其中利害,更是坦言,大荒妖族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大荒遗民太多,散乱分布各地,这么多年来,不知多少部族遭到血洗。
他没有再劝说墨村人离开祖地,并入附近的楚国,墨村有大黄坐镇,毋庸置疑实力已超越了这个边陲之地的小国,安全程度犹有过之。
在他想来,只要极东之地沉眠的那些存在不亲自出马,以大黄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再加上这座攻防一体的弥天大阵,庇佑这一方遗民不过易如反掌。
“好了,我要去看看那个秃子了,此番事已了,你们也可安心修行了,至少现今看来,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异变了。”
姜姓男子转身离去,一步步走向村长院落,这一路来可谓诡事不断,发生太多出乎他意料的事件,谁又能想到,陪同北漠苦行僧游说大荒遗民这个悠闲差事,竟不逊于两域战场厮杀,此行可谓收获满满。
大荒妖族越发阴险狡诈,远非古史中记载那般憨莽,随时可能反扑神朝,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但,它们之间似乎存有了隔阂,至少在他看来如此。
两天一夜的战斗,赤红天痕的躁动,搏击长空的神禽,一桩桩一件件,尽是传递极远的大威势,理应引起巨大轰动,可现实如此。
明明一切都发生在大荒地界,那些实力惊人,手眼通天的存在不闻不问,附近区块的妖族王者亦未露面,其中必然有大隐秘,不过于他而言有益无害。
同时亦无疑与他,乃至整个东荒神朝敲响了一个警钟,也许大荒深处,仍存有更早年代遗留下的基阵,随时可能会有奇兵天降。
这般想着,姜姓男子不由得轻叹,一边步履坚实行走,一边口中喃喃自语,道:“呵,可有这群老东西受的了,悠哉游哉的日子早该结束了,但愿能将他们点醒……”
……
是夜,黑暗中点点光影闪烁,明月圆整,清风微拂,大荒已无原本嘈杂,那些本应在风中轻鸣的古木尽数不见,皎洁月光洒落,将此处唯一一个生机盎然的角落照亮。
昏黄焰光跃动,两道身影骤然止步,不再四处巡逻警备,立于村落前干裂枯槁的老树旁,借着月光望向远处。
墨玉涛席地而坐,毫不在意,自从怀中悄咪咪掏出一粗糙石罐,扒开简陋封盖就要往嘴边送。
“嘿,你小子可真够鸡贼的啊,亏我没有告发你,还特意回家带出来俩石碗,你竟然跟我玩起心眼了,当真是,该打。”
啪!
身旁的墨飞龙大手探入怀中,严严实实抓出俩小碗掏出,心中愤愤不平,小孩子似的报复性拍击前者后背,清脆回响传来。
墨玉涛一言不发,只是接过一个小碗,自顾自斟满,一口饮尽,眼神有些飘忽,呆呆望着墨村外的世界。
表皮干裂的老树前大致五步距离往外,一切环境都改变了,先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入目尽是破败,眼前满是荒凉,大地崩裂得不成样子。
就连一向话多的墨飞龙都有些无奈,自顾自喝着闷酒,不知怎的与之交流。
仙人之间的战斗已经过去近十日,这段时间内墨村的生活基本没受太大影响,有先前事先准备的食粮,短时间内倒也不必担忧。
但肚子是不饿,精神上被消磨得不得了,尤其是墨玉涛这种性子内敛,对于周遭事物观察细致入微的人越发沉默寡言。
“唉,何苦这般垂头丧气的,咱们还有两位仙人,还是大……那位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墨飞龙想要劝导,但自己都有些没底气,不知如何劝说。
事实上,他亦不好受,只是不曾表达罢了。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在于,方圆万里往上,除却墨村外再无其他生灵,就连那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都不存在了。
赤红天痕的神威,四位仙人的战斗,导致他们处境尴尬,没有食物来源,储备若是消耗殆尽就只能干瞪眼。
周遭一切都是荒芜,让本就思想纷杂的灵长类极为不安,长期居住更是将之无限放大,那些心思细腻的率先有了变化,失去了目标,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的。
这样的负面情绪传播太快,大多族人都有所变化,不及往日一半积极。
“唉,也不知道族老们怎么想的,说什么都不肯迁移出祖地,理由借口数不胜数,仙人都出言相助了,竟硬生生被村长严词拒绝……”墨飞龙很是郁闷,对于老人们的不作为很是不解,这样下去说不得大伙精神就要先遭不住了。
最让他无奈的是,唯一能够不受族老们反对行事的那个存在,自当日一战后再无踪迹,自此渺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若是让他们有一丝一毫幻想存在还好说,可一直身处这万里悲荒中谁又能不被影响,他们本就没有气吞山河的鸿鹄之志,以前忙忙碌碌的生活也不过是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可现在……
“啊!痛痛痛!太痛了!”
“受不了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放过我吧,求求你让我出去吧,空海大师,救我……”
墨村后方,那座自存在以来不断缭绕淡淡莹芒的青石祭坛上极其吵闹,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哭喊此起彼伏,在这万里悲荒中别提有多渗人了。
此时此刻,青石祭坛上围绕那座古老巨鼎坐落十余只古朴灰鼎,一道道凄惨的哭嚎声自其中传来,不断有小脑袋露出鼎口,又被一只只大手无情按下,往往这般下来只会引来更凄惨的嚎叫声。
祭坛上聚集了很多人,几乎所有族人都在这里,万里无生的环境下,往日必然执行的夜间巡逻都显得可有可无了。
空海已基本痊愈,只是面色仍是有些发白,白绒妖蝠残留的煞气还不曾完全清除。
他听到了墨楚侯的嚎叫,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族老们很是悠哉,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笑开了花,一个个步履蹒跚着游走在各个灰鼎前,笑得那叫一个高兴。
“嘿,瞧瞧,还得是我家的崽,这血脉摆在这呢,不吭不哈的就挺过来了,再过些年月啊,保准比他老子还要血性呢。”二老爷笑容满面,立在墨青狼所在灰鼎前,向着里面看个不停。
其内的墨青狼虽说不曾像其他人一般惨嚎出声,但情况也不能算好。
他盘膝而坐,浑身赤裸,光溜溜的发红身躯隐匿在石鼎中近半米高度的漆黑药液中,蒸腾弥漫的灵气数量庞大,在灰鼎内疯狂流窜,竟将那沉重的鼎身触动得轻微颤动。
这药液极为奇异,馨香沁鼻的药香弥漫,内部蕴含极其强大的药力,比之往常那些要强上太多,强烈的疼痛感使得他们苦不堪言。
前些日子,空海二人见到过墨村孩童晚间药浴,一番探查下对其效力赞不绝口,想要与之寻求药方,用以自身地域发展。
墨东当然不会答应,哪怕自己没有意见,也要看这药方的提供者有没有问题了。
这是大黄自一远古药方推演出的,最是适合墨村现今这种资源紧缺的情况了。
他曾在外界听闻那远古药方名号,据说只需一枚丹药,就可助服用者一步登天,瞬间跨越仙凡之隔。
兹事体大,他不能有所表态,只能等待大黄回复。
这近十日时间墨村变化太大了,环境的影响他也无可奈何,一直祈盼大黄可以伸以援手。
大黄确实出现了,但出现后很快便再次消散,来去匆匆,临走前留下两张皮纸。
“想在我这薅羊毛?让那小子将噬灵鼠的尾巴留下,再拓印与他二人。至于另一张,则是我改良过的,可以有效发挥药效。”
……
姜姓男子立于祭坛一处角落,他与墨东两人,守着一座孤零零的灰鼎。
那是小墨阳,大黄对他极为关照,特意在熬炼药液前嘱咐墨东加点猛料。
噬灵鼠那根长尾被姜姓男子出力截成极多的小段,熬炼药液时仅是掺入一截,就让其他人鸡飞狗跳的。
可小墨阳这,被大黄强硬要求加入三截,姜姓男子满头黑线想要反驳,觉得这等剂量确实有些过了。
但转头却见那小黄狗对着自己呲牙咧嘴,一只前爪悬空上下拍动个不停,一副贱兮兮模样。
这让他哑了火,有些没了脾气,对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先前自己就被这样对待过,像是皮球一般被它拍上拍下!
“东叔,那小狗崽是跟墨阳有仇?怎得这般不声不响的惩治他,当真是与它那贱狗模样相辅相成啊。”姜姓男子不断中伤大黄,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灰鼎,对小墨阳情况很是上心,生怕他出一丁点问题。
“嗯?”墨东闻言大惊,赶忙堵住他的嘴,郑重道:“虽说前辈行事确实有些乖张,但也是为墨阳好,你再敢乱嘀咕,在背后辱骂前辈,小心我代那未曾谋面的大哥行管教之事了。”
他在墨村时间太长,曾听闻自己爷爷辈口口相传的各种传说,尽皆是关于墨村未曾留下的古史。
以前,他定然不会相信,因为那些传说太过虚假,其中的先人宛如神话,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什么气碎星辰。
可现今,传说中神秘的祭坛出现了莫大异动,就连最久远传说中的守护神都出现了,又怎会不令他信服。
姜姓男子嘴角微抽,讪讪道:“好啦东叔,我又不是没有跟那位前辈接触过,它不会因此震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