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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议论,皆对嬴洪和子楚的赞扬言论震惊不已,众臣难以想象,这一奠定秦国国运的伐战之策竟是出自一少年之手!
最为重要的是,嬴政年纪轻轻,却表现出成人都不一定具备的城府,无视邦交国礼的束缚,没有少年冲动的意气,更是以助赵伐燕之举来暗中谋划,全然不顾及其他虚名假情,只关乎国之利益,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心!
举国动于利,止于礼,能有这般谋划的嬴政,像是一个血气争先的少年??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深谙庙堂筹谋的老人,精于筹算,工于心计!这让群臣再也不敢轻视,不敢将其视作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一点,熊启的心中更加深知。对于这个搅动咸阳风云的少年心思,熊启可以算是这朝中体会最深的人,而当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敬畏也就愈发深重!对于嬴政,熊启升不起半分对抗的心思,而事实也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否则芈系的落寞连带着的就是对自己等一众楚系的清算!
只不过这个时候,熊启在满脸敬畏地看了看嬴政之后,目光转移到吕不韦的脸上,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那略显复杂的神情,熊启嘴角微扬,突然心生期待。
这一条雀尾鲷,也终于看到了这一点啊!就是不知道,这条池鱼甘不甘心被公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就在熊启饶有兴趣地瞟着吕不韦的时候,旁边芈宸的脸上,那可是一片风光异彩,笑容快要把眼睛给挤成了一条缝。
看着吕不韦那难受的表情,芈宸的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尽管芈系此番也被嬴政算计其中,但是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仰仗嬴政等王族鼻息,芈宸自然知道分寸。
至于对吕不韦嘛~~那芈宸依旧是原来的那副心肠,眼见吕不韦似乎有些惆怅,芈宸的心里就像是淌了蜜一般甜,心中狂笑吕不韦不知轻重,不知道王族人心叵测,以为能把握住公子心性?连你叔我都把握不住,那是你这个后生能把握住的吗?嘿嘿~~~
臣子间的勾心斗角,虽然没有人看,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芈系跟吕不韦之间,依旧存在着对峙之势!尽管势力悬殊,但是这种势头却一直存在,只要吕不韦一天干不掉芈宸,只要秦国朝局众臣没有化为一音,那这种对立焦峙就会一直存在!
只是在嬴政那边,却并未将这些臣子的小心思放在心上,或者换句话说,吕不韦已经不被嬴政放在心上了。该埋下的眼线已经埋下,就算吕不韦背地里做什么阴诡之事,也难以瞒过嬴政的眼睛。再者,君臣之别,即便对方是权倾朝野的相邦,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嬴政再怎么年少也是主君,自然不用再跟臣下虚与委蛇,时间长了反而掉身价。
况且,嬴政接下来的打算,是放眼于列国,早日迎回嬴凰公主。至于吕不韦,有个钉子看着,就已经够了!若是对方恪守臣子本分,认清自身,甘愿忠贞为臣,那嬴政不会追究以往的那些弯弯绕绕。若是不愿老老实实地做臣子,那自然有人帮他老实!
故此,在子楚和嬴洪的赞言过后,嬴政上前一步,面容恭谨,拱手持礼,正色道:“父王盛赞!儿臣身为秦国公子,自当强我秦国之力,遍压群雄!若胸无利国之策,立于此朝堂之上,与诸位大秦肱骨之臣同处,嬴政自愧怍难当!”
“哈哈哈~!”嬴政话音刚落,子楚便高声赞叹道:“好!我儿有此心气,令我秦国再度威服六国,立此大功,这下该愧怍的,就是这满朝文武了啊~哈哈哈!”
“哈哈~~”随着子楚大笑出声,底下诸臣也顿时哄笑开,一同善意恭迎。
而这个时候,宗室大将嬴摎也站了出来,看着首位的嬴政,鹰目当中不乏敬佩之色,感慨说道:“公子谦逊!此番助赵伐燕之策,嬴摎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出公子之筹谋,足以见得公子之策,嬴摎征战数十年,所得战果却不及公子一次伐谋之举,着实汗颜!”
“将军言重了,嬴政工于心计,此举利用赵王仇燕之心以及赵国的贪婪,故此才能功成!些许阴诡算计,根本难登大雅之堂!”嬴政朝着嬴摎抬手一礼,不卑不亢得体从容,郑重说道:“更何况,此番攻占阏与事成,实乃井忌将军冒死之功,以及蒙骜将军等人征伐之功,嬴政实在难以承此敬意!”
嬴摎目色暖和,心中对于嬴政的敬意不减反增,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自然也更为尊崇,完完全全将嬴政当作了主君来对待。
“井忌这一次,确实是立了大功!”这个时候,上面的子楚也发声了,对于此番征战当中的最大功臣,子楚心中也是甚为满意:“此次阏与争夺战,井忌亲率三万步卒,就挡住了李牧所率之七万弓骑射的脚步,为攻城之战立下了大功!”
“父王所言极是!井忌将军先前跟随麃公将军征战于魏楚,根本没有对赵用兵之经验。但是此次交战李牧,井忌将军的表现极为亮眼,就连敌军主将李牧都赞不绝口,可见井忌将军的能力!”嬴政此时,也为井忌说起了赞语。
此番对赵之战,李牧能够半道洞察先机,这让嬴政没有预料!而井忌驱三万步卒抗击李牧七万弓骑,这样的对阵嬴政更没有想到,也根本无法想象。
赵国弓骑的威力,即便是没有掌过兵的嬴政也心中清楚。胡服骑射之名,是建立在累累战果之上的!而弓骑在李牧的手中,更是能跟匈奴人打出完胜的战绩,足以见得其精锐程度!
可以说,此番攻战垂成,井忌的功劳不说最大,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没有井忌出面抗击李牧的驰援,最终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井忌此战打出了秦军的威名!!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李牧作为赵国风头一时无两的名将,井忌在秦国军中也只不过是一介战功平平的偏将,却能打出这般威名,令李牧都惜才劝降,可谓是打出了秦国的名声!
也是这些,让嬴政瞬间对井忌的印象上升了一个大台阶,也让嬴政心中警醒,秦军将士悍勇不畏死,骁勇不可胜!而身为秦国王族,自当不负这些将士,兵争之事当再三深思熟虑,不可轻率。
朝议正品论之际,一侍者从殿外疾步来到殿尾,小心跪下,高声禀告道:“王上,赵使在殿外拜见!”
殿内,瞬间一清,众人的议论声缓缓停止,心里不约而同地嘀咕了句:苦主找上门来了!
“传吧!”子楚在王座之上,轻笑着声应了句,嘴角满是戏谑。
“喏!”侍者听令退下,而底下的臣子等也连忙回归原位,站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清了清嗓子,做好与赵使对线的准备。
不多时,就看到先前笑脸盈盈的赵使,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看到了王座之上的子楚,赵使脚步都快了几分,气势冲冲地来到跟前,手中使节杖猛地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怒声相询:“秦王,贵国到底是何用意?!!”
“大胆!!”赵使话音刚落,臣子一列就有人站了出来,冷眼盯着赵使,撇嘴斥责道:“小小使臣,礼不循规不具,竟然还敢在殿上喧哗,吵噪我王,是何居心?!”
“你!!”赵使听闻后气得火冒三丈,连脸都给气绿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再也压不住胸中盛怒,怒骂出声:“你秦国行背盟反水这等无耻之事,难道还不让我在这里问了吗?!”
“赵使,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望尔慎重!”冯去疾姿态不变,抽过身冷冷瞪了赵使一眼,言辞当中满是警告,隐隐还有几分威胁,简直就像是黑恶势力一般!
不得不说,自从当了廷尉之后,冯去疾的一言一行当中,也不觉间多了几分威严肃穆,一看就是老廷尉了!
“你!你们!!”赵使手指伸出,指着方才出列的臣子还有冯去疾,心中盛怒难消,更是对秦国这等不知悔改、不要批脸的德行给气炸了肺。
阏与等地的战况目前还算是机密,秦国并没有宣扬传出,但是赵王知道啊!于是乎连忙送信给了远在咸阳驻扎的赵使,令其当面质问秦王!
于是乎,赵使趁着今日秦国廷议,无宣告就登堂拜见,就是为了问出个所以然。
只是奈何,自己才刚说了一句,就被秦人给指着鼻梁骂得没鼻子没脸,更气人的是秦国这碧还威胁自己!!听听这些人说的话,还有这干了“缺德事儿”之后的态度,这像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赵使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一把将使节杖摔在了地上,气得破口大骂道:“尔等秦人果真无耻!!我赵国与你秦国结盟合兵,支付你秦国辎重粮饷,却没想到最后养出了一个背盟的小人!!我赵国真是瞎了眼,才相信了你秦国的嘴脸,与你等谋算燕国!!”
“赵使,话不能这么说,你赵国此番伐燕,不也收获颇丰吗?燕国总计三十城都被你赵国收入囊中,这难道不是我秦军助力吗?怎么现在对此只字不提了呢?”对此,昌平君熊启也出面说了一句,态度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些气人。
“燕国所得,本就是我秦赵两国早就商定的,我赵国以无数钱粮换得,难道昌平君想抵赖吗?”眼见对方说一句话换一个人,很明显就是拿自己当猴耍,这让赵使很是气闷,闷着声斥责了句。
“赵使多心了,本君只是就事论事,赵国能得燕国这么大的土地,少不了我秦国的帮助。故此,还望赵使能谨记!”昌平君慢悠悠地回了句,宛若一位太极宗师,精通推拿沾卸之道!
“谨记?难道让我谨记尔等趁机攻占我赵国太行以西四十余县吗?!!”赵使已经被几人推搡得没了耐心,摔了使节杖还不够,直接手锤胸膛,大声嘶吼而出。
“赵使啊~~万勿冲动!”这个时候,上面的子楚开口了,一出声就相劝赵使,苦口婆心地道:“赵使,这件事情本王也是刚刚知晓,这都是底下的将军自作主张,凯旋路过贵国之时,偏偏多喝了几升酒,醉酒之下也不认贵国盟友之实了,直接遇人就打,一发不可收拾,这才酿成了如此悲剧,本王得知之后也是满怀心痛,感觉很对不起赵王啊!”
“……”赵使在底下听得眼皮子直抽抽,嘴角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控制住满脸的失控表情。
要不怎么说秦人这么流氓呢?有个这么能睁眼说瞎话的王上,那底下的人能学好吗?很明显不能!
不过对于这种直接拿赵使当智障哄的做法,偏偏子楚还说得这么颐指气使,这么理直气壮,真是让底下的群臣都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不已!
而赵使在内牛满面之后,见到子楚一脸的愧疚与同情,心中微微一动,连忙压下那肺腑当中的不适之感,顺着子楚的话语,开始试探性地说道:“秦王既然心中愧疚,那不如请秦王下令,大军撤出我赵国边界,归还我赵国太行以西四十城,如此一来,敝使甘愿代我王原谅秦国此次背盟之举,我王知道秦王心意之后,也定然不会怪责秦王的!”
“额……”这下,轮到上面的子楚脸皮子一僵,没想到这赵使竟然顺着杆儿往上爬,本想嘲讽赵国几句的,却不想竟然玩砸了!
底下,嬴政微微低了低头,让自己脸上的笑不被人察觉。
“有意思!”子楚嘴角微扬,看着底下与自己正视的赵使,准备跟着耍耍。
却不想,臣子队列当中,以往少言的阳泉君芈宸,这一回积极站了出来,朝着子楚一礼,随后面向赵使,满脸戏谑地问了句:“赵使所言,本君倒是听不明白了,贵国的边界不是太行山吗?什么时候山这一边儿的四十城变成了你们赵国的土地了?那不是我秦国之县?”
“阳泉君空口白舌,难道就在这里说胡话的吗?太行以西自晋国起就是我赵国领土,何时归你秦国了?”赵使涨红着脸怒骂出声,看得出很是愤怒。
岂料,芈宸阴阳怪气地吆喝了一声,慢慢说了句:“呦~~赵使还真是能言善辩呀!不过若是本君没有记错的话,那燕国之土貌似也不是你赵国的吧?怎么你赵国如今反而据为己有了呢?”
“那自然是因为我赵国兵战得胜,所有城池都被我赵军占领,这才从燕国的手里夺了过来!”赵使理正言辞,郑重其声地辩论道。
“哦~~”芈宸又是一声阴阳怪气地感叹:“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知道这太行以西的四十城,如今是你赵军在那地儿驻扎呢?还是我秦军在驻扎呢?是你赵国的地儿,还是我秦国的地儿呢?”
“你!!”赵使老脸一红,立马反应了过来,芈宸这是在套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真是气人!
赵使怒目相视,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恨恨出声道:“这怎么能一样!燕国之土乃是我赵国名正言顺攻打下来的,而我赵国太行以西,乃是你秦国从背地下手,以无耻豪夺拿下的,这怎么能一样?!”
“啧啧啧~~赵使啊,你这就不对了!兵者之事,乃诡道也!还分什么正大光明吗?既然你赵军攻占所得皆为赵土,那我秦军所过之地,难道就不能是我秦国领土了吗?这说不通嘛~!”芈宸啧啧其声,气人起来这智商简直不逊于吕不韦,一声一词都跳动在赵使那脆弱的神经之上,仇恨值怒气值简直都拉爆了!
“无耻之徒!我真是见识了秦国之野蛮可耻行径,尔等做下如此恶事,犹厚颜不自知,还敢在此强词夺理,真是岂有此理!”已经数不清是赵使第几次骂人了……
“可耻?呵呵!”对此,芈宸一声冷笑,仰起头颅,傲然说道:“说到可耻,难道贵使就自证得清吗?太行以西本就是我秦军将士拼杀所得,如今赵使一句话就想要回这数百里之地,痴人说梦也不过如此,竟还厚颜在此狺狺狂吠,真是恬不知耻!!”
“尔等的嘴脸,本君早就看出来了!不就是想从我秦国手中要回那四十余城吗?可以,你赵国派兵来打呀!打得过我秦国,别说太行以西,咸阳给你赵国都可以啊!”
反正都是打嘴炮,芈宸说起话来根本就是怎么气人怎么说,压根就不在意周边臣子的目光。不过这话一出,即便理还算正,但是这“豪迈之气”,着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难得干一回正事!”对面的嬴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目光瞥了眼芈宸,心里难得赞了一句。
而台上的子楚,看得笑容满面,揣着手欣赏这一年度大剧,心里真是舒爽无比!
“你……你……我!!”赵使一手按着心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嘴唇都被气得青紫青紫的,一副脑溢血前兆的样子,看得人竟然有几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