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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的宫中会谈,到了下午,就已经传遍了咸阳的权贵圈子,让所有朝臣都知道了一件事:吕不韦深受太后重信!
这样一来,先前因为卷入奉天阁一事而威信大受蹉跎的相邦吕不韦,如今的声名隐有鹊起之势,毕竟能受太后信任而委托监国之责,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吕不韦非王族宗室所出,非秦国士族之士,尽管位处相邦,爵封万户侯,但也仅仅于此!没有宗室王族的信任加持,再怎么受宠,也只是一个外臣,世道沧桑,总会有落寞之时。
毕竟在诸侯并立的各国当中,王族乃是深入各国民心的精神砥柱,王族宗室才是这个国度的主人,外人即便有再高的才情和声威,在没有达到一个质变的阶层之前,都算是身处秦国的外人。
可是如今,太后所代表的王族下场,亲自在一干重臣面前托付吕不韦监国重任,这就向百官放了一个信息:吕不韦有了王族的支持!
内有王族之人为依靠,外有影响朝堂之声威,要知道,连先前把持朝政的芈系,也不过如此!
太后的倾向,让吕不韦这个文信侯的爵位叫得更加响亮,可以预见,之后的秦国朝堂,将会再次崛起一位真正的权臣!一个近似芈系却又超越芈系的存在!!
与此同时,就在百官唏嘘之言盛传之际,傍晚的相府,却很是热闹。
一年之间,从相府当中总共走出近三十位士子贤才,在咸阳各处任职,充当秦国朝堂的中流砥柱,其中像王绾这样的贤士能人,更是已经升任至大夫、长史之位,官途一片坦然。
而今,相府在奉天阁一事中浴火重生,作为举荐这些才子的恩府,吕不韦自然也在士子们的再三请求之下,在府中开宴摆设,共庆一番!
是以在相府主院厅堂之内,灯火通明如白昼,乐府升平似宫廷,兼有美酒清香,珍馐佳肴,宴会之上诸位贤士热情高涨,三五交谈,共同举杯遥敬吕不韦,以抒对知遇之人之感激。
只不过,职场官场之上,究竟有几人心思纯净,仅仅只是感激吕不韦知遇之恩,一心所学为国为民,思政不迭,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相互熟络之后,宴席之上也就有人开始放纵起来,借着酒劲高声畅谈。
“太后所言切实啊!相邦真是我大秦国之柱石,这秦国朝堂若是少了相邦,恐怕又不知有多少弄臣干涉朝政,祸乱朝纲啊!”
“言之有理!依我等拙见,眼下的秦国就离不开相邦,缺之不成也!也难怪太后会如此重视,有了王族的信任,相邦执掌朝政将更为顺遂,日后必将成为秦国的吕尚管仲!”
“我听闻数年前王上尚为嫡公子之时,就曾经以吕尚管仲来比作相邦,如今看来,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哈哈哈哈~!”
厅堂之上,除了上位喝得微醺,笑着观望的吕不韦,底下众多士子已经相互打成了一片,吹嘘摆弄着荒唐之言,简直快要把吕不韦给夸上天。
而眼看着这一幕的吕不韦,对此却丝毫不加制止,反而乐呵乐呵地看着,享受着这些名士贤者的吹捧褒扬,这可要比下人们的谄媚之语舒服多了。
而厅堂之下,一席之首的王绾,此时却冷眼看着厅堂中那些狂士之语,与周边几人一同,安安静静地坐在各自座位之上,不言不语。
这格格不入的画面,自然也就落在了吕不韦的眼中。
对于王绾,吕不韦一直很是重视,毕竟此子才学能力可堪重用,如今更是身兼大夫之职,乃是这些士子当中出类拔萃的几人,如今在宴会之上的沉默寡言,也让吕不韦感到疑惑,起了慰问的心思。
“王绾?”吕不韦一声长呼,拉回了王绾的思绪。
“相邦!”王绾闻声看去,见上位的吕不韦看向自己这边,当即拱手相对,敬声应了句。
这时,见到吕不韦出声询问,厅堂之内方才还熙熙攘攘的气氛瞬间清净了不少,众人都随之望去,见到被相邦问候的对象是王绾之时,一部分人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些许的妒嫉,看上去颇有不忿。
这个时候,吕不韦面带微笑,轻声询问了句:“怎么看上去很不轻松啊?像是有什么心事……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直言告知,本相为你撑腰!”
此话一出,底下部分士子眼中的嫉恨之色又浓烈了几分。
而听闻吕不韦温言慰问,王绾面上有些复杂难明,却是想起了先前嬴政召见时诉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思索再三,还是问了句:“相邦如今权倾朝野,威势震震,于国而言,相邦乃是我秦国柱石,近些年秦国农耕兴利,商赋绵绵,朝政之事若无相邦,是我秦国之损失。”
“但是另外,相邦如今身处人臣之极,更兼有太后重信赋之监国重任,当此之时,王绾觉得,相邦更要躬恭克醒,不宜长骄奢之风,如此方能在朝中经久不衰,不复蹈芈系之旧路!”
王绾这时的心中也甚为无奈,一面是自己为臣尽忠的君王,一面是起用自己的伯乐相邦,于忠于义,王绾都不能弃一方而全己。
是以,才有这等劝阻之言,想要提醒相邦一句,以芈系为戒,莫重蹈覆辙。
只可惜,王绾此言刚出,吕不韦还未发话呢,底下的其他士子就嗷嗷叫出了声。
“王绾!!你能有如今的地位,少不了相邦的提拔和任用!如今得势,反而还敢仗势在相邦面前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
“对!这般吃里爬外之徒,真是羞于与尔为伍!”
“相邦是何等人物,竟被你与那愚蠢的芈系相关联,真是可笑至极!依我看,你就是诚心显摆头脸,以为巴上了大夫之位,就自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眼里了吧!”
底下嚷嚷成了一片,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此刻却分裂成为了两个板块,一方揪住王绾的由心之语,添油加醋,将其说成了不敬相邦吃里爬外的白眼狼行径。
另一方与王绾心思接近的数人,则对事而论,直言不讳地指出问题所在,与对方据理力争。
只不过,能够坚持如此心性的纯臣,却是少之又少,寥寥数人矣,又岂是那些“重情重义”之人的对手?不多时就已经满面赤红,被讥讽之言挤兑得心血翻涌,怒气横生。
“好了!!”这个关头,上首位的吕不韦出声,制止了两方的呵责,脸上稍稍有些阴沉,不过很快就消散,重新恢复往日的坦荡。
“王绾所言,也是在理!”首先,吕不韦就出声肯定了王绾之言,随即面向众人,诚恳说道:“我等为官,需当谨记为国为民,忠于君上,不可像芈系一样结党营私,把持朝纲,这一点上,王绾所言更像是一道警示,我等还须得时刻铭记于心,不可忘怀。”
“我等,谨记相邦教诲!”底下众人,随之恭声回应道。
此一次,吕不韦顺着王绾的话,大抒忠贞为国之心,可是敏锐的王绾却发现,吕不韦看向自己这边几人的目光当中,少了些信任,比之以往要冷淡不少。
王绾心中一叹,知晓自己的所言,虽是不掺杂任何私心的劝诫,但是相邦还是心有不悦。
一时间,嬴政所说过的话语,成为了萦绕在王绾心中的咒术。
“若有一天,相邦与本王对立,你们这些臣子,是忠于谁呢?”
头一次,王绾的心中,认可了嬴政的猜想,或许这一天,终会到来。
吕不韦自己也明白,自己在嬴政心中的份量一直是可有可无的。论起政事才能,李斯要比吕不韦胜上许多,而且自己此前还涉嫌利用嬴政来谋求相邦之位,仔细算起来,卫单所言丝毫不差,靠君王上位,那终将被君王所弃。要想在秦国延续自己相邦的权势,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势单力薄!
如今得王后赵姬之助力,虽然可令相府兴盛一时,但是绝对无法长久!吕不韦深知其中深意,说到底,自己是以巧辩之言论诓瞒了赵姬,尽管如今的太后已经不可能再退步,但是嬴政这个君王却一直都在一旁盯着,若是等到嬴政年岁大了,及冠亲政,威严深入臣民之心,那么自己的权势也将走到尽头。
想要阻止此事的发生,那就必须做出些变革了……
与此同时,王绾沉默思索之际,上首位的吕不韦再次发声,肃声言道:“诸君,我等皆为秦国之臣,一思一行都当为秦国富强,为此不论是何人,只要是有真才实干,只要是忠于我秦国,都可成为我朝中顶梁柱。”
“只是这些,往后都要靠诸君了!不韦出身卑贱,弄商逐利,能够凭借王族恩惠任职相邦,恐怕以后说不得哪年就会失去宠信,沦落街头。到那个时候,大秦的朝堂,还是要靠诸君守候!”
“既然诸君都出自我相府,那么还请谨记本相这最后的叮嘱!”
这话,让吕不韦说得是特别煽情,不说台下极忠吕不韦的士子,就连王绾身边的纯臣都被吕不韦这一副忠信心肠给感动得红了眼,心中敬佩不已。
“若相邦罢官归隐,那么臣下定当追随!!”当下,就有人满脸激动地出声,以表心意。
“相邦切勿如此,秦国离不了相邦,王上也离不开相邦!秦国若是没了相邦,那六国合纵伐秦之日将不远矣!!”更有甚者,将吕不韦当作了齐国之管仲,孝公之商鞅,开始大叹感慨,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谗言。
“诸君~~切莫如此!不韦只是一介商贾,德才寡淡,本就难以立足此大任,只不过先王宠信,不韦这才能忝居高位,终日惶惶,唯恐昏聩误国。不过以后,新王政事通晓过后,定会拥立更大的贤才来强我秦国。到那个时候,本相希望,新的相邦会是从我相府所出,为本相光照门楣!”吕不韦摆手打断了底下人的恭维,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不过,这话里话外的,好像有些刻意地体现出自己不受新王拥戴的事实,颇有些抛砖引玉之嫌。
“相邦高义!我等实在是惭愧之至啊!”果不其然,吕不韦这话一出,底下众士子的恭维之语更加频繁,也更加地激烈。
“这秦国除了吕相有博古通今、经天纬地之大才,谁人还有德行染指相邦之位啊!”
“王上为何会如此对待相邦?难道相邦这些年来治理朝政的功绩,王上他看不到吗?”
“莫不是那李斯,仗着自己太子幕僚的身份,蛊惑王上改立他为相邦?”
“有可能!李斯如今已是廷尉府的正监,已位居殿上朝臣之列,除了他再没旁人!”
“相邦放心,若是王上有改换相邦之意,我等定将以死明谏,绝不让相邦受小人窥伺而落寞!”
渐渐地,底下的那些士子情绪随之高涨,一时间还颇有义愤填膺之相,大书李斯之罪状,甚至还痛诉嬴政不识忠奸,甚至起了为吕不韦死谏之心,一旁的王绾看得心惊肉跳,不禁骇然。
“诸君之意,不韦心领!但是方才之言本相可以念在过往情分之上,不作追究,日后谁再敢提及此,本相第一个谴责!”吕不韦恰到好处地警示,又为诸士子心目中的白月光添得几分辉烁。
可以预见,底下厅堂之内的士子又是一番感慨,感慨吕不韦的忠贞之心。
而当此时,吕不韦正环伺了一圈又一圈,等着有没有人提出谏言。
正在此刻,堂下方才diss王绾最狠的一位士子出声了:“相邦,臣下有一策呈上,可解相邦之困境,助相邦长久立于朝堂而不衰!”
“哦?!”吕不韦心头一震,立马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道:“何策?本相洗耳恭听!”
“相邦之困境,在于自身之出身不受王上重视,故此才会被轻视。而解决之法,就在于此之上!”
“百家诸子,墨家墨翟,道家老庄,儒家孔丘,法家商鞅,这些人之所以能够万世流芳,声名远扬,其最关键一点在于创立一家之学术,教化万千,故此长盛不衰!”
“而当此时,相邦身居天下最强一国之相位,更有王族太后之重视,只需振臂高呼,从天下广招门生,著书立说,自成一派!事成之后,相邦即为百家诸子之列,更能为秦国觅得人才贤士,强振国威!如此一来,相邦即天下扬名,秦王又岂会再听任小人之言语,对相邦不利?”
此言一出,堂下瞬间沸沸扬扬,众人都对提出此想的士子感到震惊,毕竟这等开宗立派之说,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达成的,非大智慧大毅力的圣贤都无法成之!
与此同时,王绾有些震惊地看了眼那位士子,继而满脸隐忧,望向沉默思索的吕不韦,心中隐隐一叹。
著书立说,自成一派!这于士子文道而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若是身在朝中,仍旧如此,那就是结党营私之野心了!
同样的一件事情,在朝堂之中和在江湖之远,是截然不相同的两个极端!若是吕不韦真有此想,那么在君王的眼中,就是不可赦的大谋逆!
不过,王绾的隐忧,却也无法影响到吕不韦的思绪。
被这一士子点明之后,吕不韦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当中。
“不过是个贱商罢了,即便有恩于我秦国王族子弟,领些赏钱跪下谢恩就罢了,还想当朝为官?岂不可笑?”
“还是头一回听说,这商人还能入朝为官的,还能当上上卿,看样子我秦国真是让六国耻笑啊!”
“上卿就算了,难道王上想让一介贱商出身的贱人当我秦国相邦?我秦国之颜面何存?!”
“吕不韦,就算与我芈系的争斗是你赢了,但是你这骨子里的贱商本性,即便如今位列相邦,也依旧改不了!在老妇的面前,你永远都是一介奴才!”
从十年前入秦,到辅佐子楚为王;从宗室仆臣,到芈系君侯太后。吕不韦这十年来,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人的耻笑讥讽,纵然如今一步步走到了人臣之极位,但是吕不韦的心中,对自己的出身,依旧是芥蒂深植。
而这,也是吕不韦内心深处追寻权力的意义所在。为的,就是不想听到还有人唤自己一句“贱商”。
而今,创立学术一派,著书立说,成就圣贤,显名万世!这一系列的头衔,在此刻,吕不韦真的心动了!
“好!!”猛地一声,吕不韦拍案而起,双目神光炯炯,满脸的兴奋,高声呼喝道:“著书立说,自成一派!好!!这才是真正能强我秦国之道,我吕不韦,要创下一部帝王之书!要创立一门开万世太平之术论!!为我秦国一统天下,铺下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我等,愿追随相邦!!”底下,全部的士子都抱拳高声应答,王绾见此,也不得不随之一同,只是眼底的隐忧,隐隐可见。
“哈哈哈哈~~~”吕不韦豪迈的笑声,在这房内传荡开来,经久不散。
夜深,人静。
秦王宫,静泉宫中。
大殿之内,昏光弱烛之火跳动,但在数量的加持下,整个大殿通明如白昼,偌大的殿堂却又空无一人,只有坐塌之上,依靠着凭几,捧着书简翻看的嬴政。
烛火跳动之际,一丝流风拂过,灯烛的光芒微微一闪,嬴政捧着竹简的手顿了顿,随即一把将书简扔在了桌案上,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一处,出声问道:“未泉宫之事,属实?”
天巳缓步行至榻前,躬身一礼,恭敬地回复道:“臣已查证,此事属实!太后确实当着众臣的面,委托相邦监国!”
“哦?”嬴政眉头紧皱,有些疑惑地问道:“好端端的,母后怎么会突然间这般打算?”
闻声,天巳连忙低头回应:“回禀王上,臣查到此前相邦进宫面见太后,似乎是商谈到了与芈系相关之事,或许与此有关,具体臣还在查探!”
“这样啊~~”嬴政一听,立马恍然大悟,摇头苦笑道:“我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就不用往下查了!看样子母后对芈系还有些忌惮,想要借相邦之手打压一番。不过这样也好,让孟芈他们消停一些,也是好事!”
说着,嬴政笑了笑,也是彻底放下了心,继续拿起桌上的书简。
“……”一旁,天巳缓缓抬头,目光隐忧不定,隐晦地扫了下嬴政,踌躇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出声问了句:“王上……相邦那边,是否需要派人看着?”
“不用!”嬴政当即回道:“不过是耍些小聪明,不至于让玄鹰军出面。我这几天多去母后那边看看,陪母后说说话,这数月以来,我也只见过母后数面,也难怪母后忧心于朝政之事,让吕不韦钻了空子!”
嬴政的目光始终盯着书简,说话的时候也是一样,也就没有看到一旁天巳眼中那一抹忧虑。
说到这里,嬴政突然问起了其他事务:“成皋那边的安排,怎么样了?”
闻声,天巳连忙收拢心神,正色回道:“暗线已经安插妥当了,至于其他的安排,还在执行,考虑到对方是奉天阁之人,想来行事更加谨慎,故此我们的动作也小心了些,没有冒进!预计年底,就可开始行动!!”
“好!”嬴政会心一笑:“跟这件事情比起来,吕不韦和芈系都无关轻重!本王这一次,要让魏赵两国知道,六国的合纵,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