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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摩西被抓到前沿阵地修筑防御工事,在清平县的时候跟着德国的教官穆勒也学过。虽然说不是很精通,但是略知一二。看这个阵地的火力布置,该团的领导确实也是二把刀。轻重武器的配合完全没有章法,各连队之间的配合无法呼应。
外行领导内行,在这个年月是常事。不是脑子决定地位,而是屁股决定地位。听当兵的抱怨,这个团的团长完全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仗着有个当军长的舅舅,毫无作战经验的情况下,就开始指挥一个团。
杨摩西在阵地上撅着屁股刨土得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阵地上的守军也乐得清闲,每天打打牌,抽烟吹个牛皮。既然敌人不来,防御工事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对于杨摩西等人的管理也就松懈下来。
轻敌思想要不得,作为军人来讲,时时刻刻保持警醒状态是必须的。就算是暂时没有危险,两只耳朵也得竖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得立马进入战斗状态。可惜这支部队不具备这样的素质,战术素养是不是比占山为王的土匪强都是一个疑问。敌人不来了,完全放下戒备。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生活中我们往往有这样的经历,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杨摩西觉得这帮当兵的过分放松了,敌人要是趁这个时候攻上来,岂不是被打的措手不及。
南方革命军还真就来了,北伐军彼此之间呼应也没做好。有一支部队孤军深入误打误撞就来到了杨摩西所在的阵地前方。
等到双方碰了个照面发现对方的时候,已经相距不远。这边匆匆忙忙的扔掉手里的纸牌端起枪就是一通乱打。对面的革命军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冲在前面的几个士兵应声倒地。
人生是一个很复杂又很简单的过程。活在这个世界上特别耐折腾,就如同一只小强,生命力顽强,能够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生存。觉得这一辈特别的漫长,根本看不到出路,看不到生命的尽头。有的时候死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像冲在前面的几个人,有没有看到敌人还不好说,眨眼的功夫就归西了。
枪声一响,杨摩西抓紧时间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一动不敢动。
现在防守的一方占据了天时地利,居高临下打击对面的革命军。不大会功夫,战壕里的士兵陆陆续续的各就各位。轻重火力搭配,压得对方抬不起头来。
由于战斗是在作战双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谁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如果革命军知道枪响之前守军正在打牌吹牛皮,偷摸的冲上来阵地也就被攻陷了。守军同样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上峰的情报向来不准。有人说是来了上万人,有人说是一小股落单的部队。
防守的部队仗着防御工事坚固,手里的枪支弹药充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招呼。看得见人看不见人另说,把子弹打出去最起码心里没那么害怕。这根本不是跟南方革命军作战,这是在跟自己内心的恐惧作战。
南方革命军不愧是新成立的军队,战术纪律战斗素养明显高于防守一方的队伍。听说还经过了思想武器的武装。思想武器是个好东西,一旦知道自己为谁而战,为了实现什么目标而战。浑身就充满了力量,把战士们的肾上腺素调动起来,悍不畏死嗷嗷叫的精锐之师也就成了。
革命军迅速撤到安全距离,清点伤亡之后。几个指导员开始商量对策。
“咱们是遇到硬茬子了。看这个防御工事修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专门等着咱们的。”
“不好说是专门为咱们修的防御工事。咱们也是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既然碰上了就得过去,现在咱们的处境很不乐观,我们失去了跟后方部队的联系。前方还有敌人虎视眈眈。当务之急是打出去,找到大部队,这样我们才能算是脱险。”
“可是咱们手里没有攻坚武器,对方居高临下,组织冲锋的话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范围以内。就算是拿下对面阵地,咱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孙子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咱们没有重武器,不能硬拼。要是硬冲硬打就是往敌人枪口上撞,这样的傻事咱们不能干。既然不能从正面突破,咱们就另辟蹊径。侦察连安排人出去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过,最好是能绕到敌人后面去,咱们给他来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收到,我这就带人去。”侦察连被放出去寻找其他出路。
“咱们为了配合侦察连,也不能闲着。佯装冲锋把对面守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从地形上看,咱们完全处在劣势,一旦冲到射击距离就是敌人的活靶子。咱们队伍已经减员严重了,不能再冒风险了。你让兄弟们组织冲锋,到了安全距离之后,敌人枪声一响就退回来。只要不让对方闲着就行了。”
这边一遍又一遍的组织假冲锋,离着阵地有1000多米距离的时候,枪声一响就退回去了。守卫部队觉得对面革命军根本不会打仗,反反复复的冲锋又不敢冲到前面来。不过想起自己平日里的作战,觉得对方完全是在做给长官看。往年团长带着大家出去打仗,一听枪响兄弟们就退回来了,或者就地卧倒不动弹了。如果长官不枪毙几个人,根本就组织不起冲锋。谁也不想死,都说南方革命军悍不畏死,根本就没这回事。是人就怕死,都是肉长的,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侦察连很快就发现了阵地北面的小路。这条路之所以没有守卫。就因为这里有一个七八米高的陡坡。在不借助专业工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攀援上去。而且这个陡坡参谋早就让人放火把小树杂草等等能够抓握的物什清理干净了。
人算不如天算,南方革命军里面就有能人。这种陡坡他能上去。还不用借助专业工具。这个人是生活在南方大山里的药农。其实就是进山采药的老百姓。经常攀援到悬崖峭壁上采集草药。这样的陡坡在他看来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身上挎着绳子,只看双手用力,也看不清楚抓到了什么地方。闪展腾挪,就如同山里的猿猴一般灵活,不大会功夫就爬到了山顶。
找了一个结实的大树,拴好绳子放下来。
侦察连长挑选几十个精明强干的士兵攀爬上去。让其他士兵将手榴弹,轻机枪等等应手的武器全部装备在这几十个人身上。算是临时组建的一支特种部队。
其实特种部队这个概念,咱们老祖宗自古就有。战国时期魏文侯时期组建的魏武卒就算是特种部队。这就跟田忌赛马一个道理,我拿着上等马跟你的中等马下等马比,还不是虐菜,当然了如果你手里的上等马还不如人家的下等马那另说。
革命军正面打得一个热闹,反反复复的冲锋,就跟闹着玩似的。守卫部队将心比心倒是同情起下面的革命军。谁也不容易,当官的没啥好东西,自己不往前冲,拿枪逼着当兵的冲。
谁也没想到,正面的作战看起来挺热闹,其实是假的。真正的部队是那几十个人的特种部队。几十个人偷摸的绕到阵地后面,准备来个屁股开花。打得顾头不顾腚。
这几十个人绕上来以后,每个人准备了十颗手雷。二话不说,先把手榴弹全扔进坑道里面。几十个人一起扔,就相当于几十门迫击炮一起招呼。顿时阵地就被炸翻了。
紧接着就是轻机枪,驳壳枪盒子炮开始招呼。
下面的革命军一听上面打起来了,顿时士气大振,嗷嗷叫着就冲上来了。
杨摩西也夹杂在阵地守军里面,被手榴弹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眼看形势不妙,这时候跑恐怕是来不及了。那天晚上计划着跑路的两个士兵在第一轮手榴弹爆炸中就归了西。
如果按照两个士兵的安排,在阵地北面安排几个人守卫,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便敌人冲上来,这边也能有所准备。不至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捅了屁股,几百个手榴弹就把阵地给端了。
杨摩西顺势往死人堆里一躺,先装死得了。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阵地上的守军就丧失了抵抗能力。纷纷举起手来投降。
杨摩西有心继续装死,但是上来的革命军挨个补刀。凡是躺着的每人照着胸口来一下子。这就不能再装死了,到了自己这里的时候就是真的死了。
“长官,我投降我投降,千万别杀我。我是被他们抓来修阵地的。我不是当兵的。求求长官别杀我。”
杨摩西这突然爬起来,还真是把革命军给吓了一跳,得亏战斗已经结束了,当兵的枪里的子弹打空了,要不然条件反射给他来一下子也得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什么人?不许动,双手举起来。”
杨摩西抓紧时间把手举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告诉对方,自己手里没有武器。
对方看杨摩西穿着老百姓的衣服,灰头土脸的,一脸菜色。就知道杨摩西不是当兵的,是被抓来出苦力的。
“好了好了,你老实点,我们不杀你。”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间,革命军的长官开始问话。大体意思就是有没有意向跟着革命军干,如果愿意跟着革命军干,等会收拾完阵地就开拔。要是不愿意跟着革命军当兵的,就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家去。
这样的话到底算数不算数,谁也拿不准。有心不跟着革命军当兵,又怕等会走的时候把自己给宰了。这种事情在中国历史上比吃饭都稀松平常。自古以来就有杀降的习惯。
杨摩西觉得不能再跑了,眼前这股革命军明显是脱离了大部队。属于孤军深入,没有补给。如果继续搞与民同乐的话,不从老百姓手里抢点补给,不用军阀的部队围剿,日子一长,自己就得乱了套。如果老天开眼,他们能够找到大部队,还是要返回南方。自己是盘算着往家的方向走,如果去了南方离家就越来越远了。万一老天不开眼,这支部队要么全军覆没,要么找个地方当土匪。要是当土匪,何必跟着你们混,我还不如回老家当土匪。
“长官,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想回老家。不知道长官能不能把我放了。”
“没问题。给这个兄弟拿两块大洋,算是安家费。”
杨摩西拿了两块大洋揣怀里。没想到革命军长官如此通情达理,跟这些不讲理的军阀就是不一样。也难怪上天都帮他们,要是不赢都是老天不开眼。
本来驻守阵地的有几百号人,枪声一响,就跑了一百多号。剩下三百来号,死了二百多。侥幸没死的能有四五十号人。大约有三十来号人跟着革命军继续战斗去了。剩余的十来个人跟杨摩西一样,每人领了两块大洋。
革命军临走的时候把杨摩西他们关在阵地上的一个小屋子里面。告诉他们明天早晨才能走。如果不听话,外面有人拿枪等着他们。
杨摩西觉得外面的人也就能看自己几个小时,只要革命军走远了,就用继续在里面死等了。万一守军的残余部队杀回来,自己想走又走不了了。
等到月亮出来以后,杨摩西壮着胆子走出来。果不其然,不出所料革命军已经走远了。
这一天是阴历十五,月亮特别亮。杨摩西十几个人顺着路就跑了起来。其中有认路的,知道哪条道是去沧州的。
到了岔路口十几个人就分了手,其中有两个人也要去沧州。
其中一个叫杨二狗,另一个崔大壮,杨二狗祖上是磨豆腐的。传到他这里还是一个磨豆腐的。本来在沧州城西的杨家庄磨豆腐,也就是半个多月以前,从沧州城里卖完豆腐回来,碰到了抓壮丁的部队。豆腐挑子也跑没了,到最后也没跑掉。崔大壮是个贩驴的,沧州城里面不少驴肉汤馆,他就负责从外地贩驴过来宰了卖给各个驴肉汤馆。不晓得是贩驴杀生遭了报应,还是命里该有这么一劫,也是稀里糊涂的被抓了壮丁。
“杨兄弟,咱们是本家。你去沧州是投奔亲戚?”杨二狗跟杨摩西搭话。
“沧州没亲戚,走到哪算哪吧。到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先混口吃的再说。”
“要不你跟我去做豆腐?”
“干嘛做豆腐啊,我说杨兄弟,你跟着哥哥去贩驴。还有驴肉汤喝。可比做豆腐强多了。豆腐多寡淡,还是驴肉汤喝起来过瘾。”崔大壮也想拉拢杨摩西。
杨摩西没吱声,这两个人是好心收留我。还是盘算着抢我手里的两块大洋。这年月,当官的抢,当兵的抢,当土匪的抢,老百姓也一样跟着抢。可是眼下自己确实没啥落脚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会下手,倒不如先去跟他们落脚,再想接下来怎么办。
“咋样,杨兄弟。你盘算盘算。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也是共患过难的生死弟兄了。”杨二狗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一个战壕里活下来的。可惜几个人都不是当兵的。
“盘算个屁,还是跟着我贩驴吧。贩驴多自由,什么山东河南热河咱爷们儿都去,卖豆腐也就是每天围着锅台转。”崔大壮是个直肠子,不喜欢那么多弯弯绕。
“崔大哥说的没错。我这个人也是闲不住。喜欢到处去转转。我觉得贩驴是个好营生。我就先跟着崔大哥贩驴,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再去投奔杨大哥。”其实杨摩西是盘算着贩驴接触的信息面广,能够打听一下老家的情况。
“行,杨兄弟,既然你决定了。哥哥也不劝你了。我有个提议,这次咱们相识也算是有缘。能够在战场上死里逃生实属不易,咱们三个算是患难与共了。这个年月到哪都需要朋友,我提议咱们三个结拜成兄弟。将来也算是有个照应。”
“这个提议好,朋友多了路好走。我崔大壮就喜欢交朋友,你说呢杨兄弟。咱们结拜成异姓兄弟,在沧州城也算是有个照应,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两位哥哥如此热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个世界上誓言是最不可靠的,可是人又偏偏相信这个。赌咒发誓天打五雷轰,成了表示诚意的手段。如果结拜有用的话,蒋委员长结拜兄弟可不少,不至于派系林立相互掣肘了。
三个人撮土为香,杨二狗40岁年龄最大是大哥,崔大壮38岁是二哥,杨摩西今年28岁是三个人当中的小弟。杨摩西心里想,我本名刘福生,现在杨摩西赌咒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做不做得数。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三个人成了结盟兄弟。自从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之后,全中国人都希望自己能够遇到一个跟关二爷一样仗义的兄弟。
杨摩西这辈子注定要贩驴,因为自己的父亲刘满囤的好朋友刘满江就是贩驴的。刘满囤拿刘满江当最好的朋友,刘满江却不拿刘满囤当好朋友。刘满江觉得跟刘满囤没话说,刘满囤觉得跟刘满江说话最舒服。刘满江因为跟一个河北的妇女能说得上话丢了性命。杨摩西结拜了两个河北的兄弟,也要在这里贩驴。
一切似乎都没有联系,又好像关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