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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之所以叹息,是他有滔天的苦水!
他想诉苦。
“你也知道,俺老孙呢,不学无术,斗大的字不识一口袋。但这能怨俺老孙吗?俺老孙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娘,没人供俺老孙读书啊!”
“俺老孙要是读过书,就是有一点点墨水,也不至于被如来那秃驴给骗了!现在想想,如来那骗俺老孙的手段多蠢啊!有多蠢?就像你们人世间,有个骗子随便打个电话要钱,就有人蹦蹦跳跳地去银行汇款。”
“但小恩恩不蠢。人家都说俺老孙猴精猴精的,可那小子,比俺老孙还猴精。他整天骗俺老孙讲故事,讲啊讲,讲啊讲,讲着讲着,突然发现,那小子逃了。”
听到“逃”字,黑毛毛心里一动,插话:“怎么逃的?”
“很简单,就是——”孙悟空正要道出实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笑了,咧着嘴巴笑了,“你小子,套俺老孙的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说着,他猛然用力,把黑毛毛的脑袋笼住,再摁在地上,噼里啪啦暴揍。
黑毛毛虽然恐慌,但一直被揍,便由恐慌变成不爽,怒斥:“你太粗暴了!”
孙悟空:“粗暴?如果不是想让你办事,俺老孙早就生吞活咽了你!俺老孙整天啃石头,好久没尝过肉味了,特别是人肉!”
黑毛毛:“你有求于我还打人?”
孙悟空:“是俺老孙逼你做事,不是求你!明白不?”
黑毛毛:“你逼我做事,我又没说不做,你凭啥打人?”
孙悟空:“——有道理!”
他停止了打骂,但依然用爪子紧紧握住黑毛毛的手。
孙悟空:“事儿很简单,就是帮俺老孙去送个物件。”
黑毛毛:“好啊,我现在就去!”
孙悟空:“这么爽快?俺老孙反而不信你了。想当年,小恩恩也是答应得很爽快,结果呢?那小子不但逃之夭夭,还把俺老孙编造的故事写书发财去了,真是可恶!”
黑毛毛:“我不会写书,我就是个快递员。我的工作原则是:就算到西天,也要送眼前!”
孙悟空:“是吗?正合吾意!俺老孙就是想让你去西天,给如来送个物件。用人世间的话就是,送个快递。”
黑毛毛:“——去西天?”
孙悟空:“当年,俺老孙本想让小恩恩去的,但那小子滑头,窜了。无奈,俺老孙耗尽脑汁,设置了无以计数的圈套,才套到你。”
黑毛毛:“我,当真去西天?”
孙悟空:“当真!”
黑毛毛:“有飞机吗?”
孙悟空:“没有!”
黑毛毛:“高铁呢?”
孙悟空:“没有!”
黑毛毛:“长途汽车也行啊!”
孙悟空:“也没有!”
黑毛毛沉思片刻:“驾鹤吗?”
孙悟空笑笑:“驾鹤西游,是个好主意,可是,没鹤!”
黑毛毛:“总得有个交通工具吧?”
孙悟空:“11号。”
孙悟空从经常去人世间晃荡的猴毛那里获悉的知识还很丰富,竟然知道11号。
11号,就是小屁民们对两条腿步行的调皮话。
这个,黑毛毛当然也知。
于是,他郑重承诺,“就算到西天,也要送眼前!”
其实,黑毛毛只是想借着为孙悟空送快递的机会,逃出生天,所以,无论是什么交通工具,他都没问题。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谈条件,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
但孙悟空也滑头,要不然怎么叫猴精呢?
他吐出内丹,塞入黑毛毛口中。
内丹入口,立即下肚。
“小子,这颗内丹,哦,对了,准确而言,是妖丹。”孙悟空一副真小人的神情,“不瞒你说,我呢,其实是个妖。”
自称是妖的孙悟空又换成一副老奸巨猾的神情,说:“这妖丹呢,只有如来能化解,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
“当然,你可能认为我是放空屁,或者说,恐吓你。要不,先试试妖丹的效果?”
黑毛毛摇摇脑袋,孙悟空敢大闹天宫,其妖丹能是甜滋滋的荔枝?
随后,他沉默不语,苦思逃出生天的良策。
而孙悟空则不断冷笑,他知道黑毛毛的心思,但并不为意。
孙悟空:“去西天的路线很简单,从五行山一路向西则可。路上呢,妖魔鬼怪,虽没俺老孙编造的西游故事里的多,但是吧,也有几个,所以,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俺老孙送你三个锦囊妙计!”
“第一,遇到妖怪,你就大声告诉他们,‘俺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弟弟!’”
“第二,送你三根猴毛。自报家门唬不住后,你就高呼:猴哥在哪儿?猴毛就会以俺老孙的模样现身。”
“第三,猴毛只能吓唬小妖怪,遇到大妖怪,你就不要召唤了。那咋办?很简单,三十六计,走为上!”
在孙悟空献计献策时,黑毛毛依然在苦思良策。
突然,他醍醐灌顶:今儿这一惊一乍的,咋忘记我的杀手锏了?
黑毛毛的杀手锏是电棍。
他送快递经常走夜路走偏路走野路,为了安全,就准备了一根电棍。
电棍从未用过,因而,骤然遇到玄幻的事,便没在第一时间想起。
好了,现在,恭请电棍!
电棍在手。黑毛毛准备伺机偷袭孙悟空。
孙悟空以为胜券在握,根本没在意。一个凡人,能奈堂堂的齐天大圣如何?俺老孙,虽然被压在五行山下,法力也只能驱动几根猴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孙悟空想谆谆教诲一番黑毛毛,把自己当年做妖怪时的经验和教训倾囊相授,也好让他在西天路上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可就在这时,电棍袭去。电棍滋滋作响,还冒着诡异的蓝光。
孙悟空双手颤抖,脑袋如梭子急速摇摆。
片刻后,他嘎巴一声,不动弹了。
见状,黑毛毛原地跳起,疾步奔向大门。但他手刚一触摸到门,整个人便被弹向空中,在划过一个弧形后,坠落在地。
疼!这是黑毛毛唯一的感觉。
疼也要爬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先逃命。因为他不确定孙悟空是否被电死。
黑毛毛耗尽吃咪咪的气力,摇摇晃晃站起,踉踉跄跄再次扑向大门。
“想逃?没门没窗户没地缝儿!”
身后一个声音,阴森森的。
是孙悟空。
孙悟空念起咒语,妖丹的妖力发作。
立时,黑毛毛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苦楚,有疼有痒有麻有酸……宝宝苦啊!
黑毛毛瘫倒在地,但意识清醒。生死关头,他必须豁出去,反击!
黑毛毛竭尽全力爬向孙悟空。
近了近了……更近了更近了……咫尺之距。
黑毛毛的气力难以为继了。他举不起来电棍了。无奈,他把电棍放在地上,推向孙悟空,一毫米一毫米地推。
千钧一发,孙悟空也是耗尽吃咪咪的气力念咒。他很恐惧电棍。这玩意儿,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霸道多了。
再者,同样都是“电”,这玩意儿,也比天上的电母的“电”霸道多了。
电的他,屎尿窜了一裤裆。
孙悟空暗自感慨:幸好,下半身被山压着,黑毛毛看不见,否则,假如他逃出后,去写一本“孙悟空屎尿窜裤裆”的神话小说,俺老孙岂不遗臭万年?
双方对峙!
一个念咒,一个向前推电棍。
事实是,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真的法力几无了。
——起初,他必须用法力支撑着五行山,否则,他的身体就会被压成纸片。
后来,法力耗得所剩无几,只好用金箍棒撑山——金箍棒,类似于千斤顶。
有了金箍棒,孙悟空的压力才减轻许多,也才能有机会把黑毛毛蛊惑引来。
然而,为了自由,他准备赌一把,把妖丹舍弃了。
没了妖丹,更是力有未逮。
特别是现在,又被电棍电的半死不活,因而,咒语便激不起妖丹的妖性。
而黑毛毛,则凭借强大的毅力,将电棍推到了孙悟空的脑袋前。
走你!
电棍顶住孙悟空的脑袋。
孙悟空黯然长叹,停止念咒。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流露出绝望。
然而,电棍没发出滋滋响声,也没有那诡异的蓝光。
怪哉!黑毛毛不解。他抽回电棍,认真检查,原来没电了。
这电棍,自买来防身,就没用过,更没充过电。原有的电量,是出厂时的储电,之前电击孙悟空,全耗光了。
幸好这电棍,自带太阳能电板,是太阳能充电,简单而言,就是放在阳光下便可充电。
于是,黑毛毛便想爬到有阳光的地方。
但为时已晚,孙悟空一把抓住那电棍,死不放手。
双方再次对峙。
孙悟空渐渐占了上风。他在恢复体力后,能念咒折磨黑毛毛。
而黑毛毛的杀手锏不杀手了后,就只能任“猴”宰割。
……
数番折磨后,黑毛毛终于答应了孙悟空,去西天送快递。
孙悟空拔下自己的一颗牙给黑毛毛。
他的快递是一颗牙。
并且,孙悟空吃一堑长一智,他威胁黑毛毛,出门后才能给电棍充电,否则就念咒。
黑毛毛走出的门,不是进来的门。来的门是正门,出的门是偏门。
他一走出偏门,便撒腿奔到阳光下给电棍充电,想再搏一把,电击孙悟空,逼迫他收回妖丹并放自己回到人世间。
然而,诡异的是,五行山庄倏然消失不见。
黑毛毛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