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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安德鲁悚然变色,白皙面孔瞬间罩上一层浓重黑气,整个人往前一栽,硬挺挺倒了柚木地板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老太爷!”唐旺、珍妮和阿贵大吃一惊,看看唐一鹤,又转向地上轻微抽搐安德鲁,片刻斯巴达之后又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朱烨。
朱烨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亲眼看到安德鲁被外公巫术击倒还是十分震惊,只是长期以来面瘫惯了,面无表情表情十分淡定,摆了摆左手,低声道:“镇定!”
唐一鹤一击即中,右手食指拇指圈成一个半圆,三指朝天,咬破舌尖冲倒地上安德鲁吐出一串血咒:“……定!”
原本轻轻颤抖扭曲安德鲁立刻停止了动作,像一具僵尸一动不动挺了那里。
“是他?”朱烨开着轮椅走到安德鲁身前,唐鹤按住他轮椅扶手示意他不要靠近,道:“是他,正常人类是不会对‘缚灵咒’有反应,他躯壳已经被魔物夺舍……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你师爷和从前不一样了吗?”
“他一个多月前被一枪打穿了脑袋,差点就死了,后来医生说子弹伤了大脑,会有后遗症,所以我才没有怀疑。”朱烨说着,脑海中迅速闪过这段时间以来安德鲁表现,管外公用缚灵咒将他制住是事实,但还是很难相信他和带自己入魇白狐是同一个魔物。
这精分也太厉害了吧?
唐一鹤点了点头,紧蹙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开,虽然魔物已经被制住,但直觉告诉他事情还没完,朱烨身上气息霸道而刚猛,以安德鲁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具备那么*力。
难道他还不是唯一魔物?唐一鹤视线四周来回游移,忽然停一个粉红色小身影上,那是一只几个月大小香猪,身子不足一尺长,却足有小半尺宽,胖得跟个球一样,正趴茶几上看电视,前爪抱着一大块猪饼干,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类活动。
小猪崽似乎感觉到了他注视,大耳朵抖了一下,扭头,黑豆眼虎视眈眈与他对视,前爪却小心地将住饼干划拉到了肥肚皮底下藏好,喉咙里发出警惕呼呼声。
“这是你猪?”唐一鹤问朱烨,朱烨点头:“韵希托人给我带回来。”
唐一鹤“哦”了一声,左手轻轻抬起,五指箕张虚罩小猪头部,闭眼感受着它身上散发出气场。墨墨缩了缩脖子,明亮玻璃体上忽然闪过一丝腹黑亮光,前爪一弹,后爪一跳,居然跃起十来公分高,一口咬住了他虎口处软肉。
“咝——”唐一鹤连忙收手,还是被它牙齿划了一下,反手一巴掌拍它脑门,斥道:“小畜生!”
墨墨被他拍得打了个滚,黑豆眼凶狠地一眯,尾巴一翘屁股一撅,“吥——”一声放了个巨响臭屁。屁音未落,飞拱着猪饼干爬到了远离他茶几一角,耀武扬威地叫了两声:“哼唧哼唧!”
虽然地上还躺着个安德鲁,这个时候太开心实是有点不合时宜,唐旺和珍妮还是忍不住“噗”一声喷笑出来,只有阿贵整个身心都系安德鲁身上,没有注意到茶几边发生囧事。
“嚯!这是黄鼠狼吗?”唐一鹤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差点被猪屁熏了个倒仰,不过同时也确定了这个小家伙不是魔物——很明显它身上没有魔物气息,只是大概朱烨和安德鲁身边呆时间有点长了,带着点寒气而已。
“墨墨!”见外公没有像对付安德鲁一样对付它,朱烨松了口气,沉着脸斥责了一声,墨墨马上咬着猪饼干跳下茶几,狂奔到他脚下委屈地哼唧:“哼呼哼呼……”
“不许再乱放屁!”朱烨哭笑不得,拿起茶几上杂志帮外公扇开弥漫他周围臭气,扇完又卷起来抽了两下墨墨屁股,“下次再这样我就让珍妮把你菊花缝起来!”
=口=!珍妮膝盖中箭:你不是说真吧烨少?我实是干不出这么变态事情……
“?”墨墨大惊,猪饼干都不要了,拼命蹭他裤脚求饶:“呜呜嗯嗯……”
“这小畜生,都成精了。”唐一鹤也被它蠢样逗笑了,脚尖踢了踢它屁股,“滚吧!”
墨墨连滚带爬躲到了茶几下面,只露出一对亮晶晶黑豆眼偷偷看着外面人类,等唐一鹤挪开视线,原本蠢萌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腹黑凶光。
朱烨看了看地上安德鲁,问唐一鹤:“接下来怎么办?安德鲁还能回来吗?”
“可能性基本为零。”唐一鹤皱眉摇头,“他身体里魔物灵魂已经被我缚灵咒困住,暂时无法作恶,但要想彻底除掉,还得好好想想办法。而且这个身体被子弹打穿了脑部,很可能原本灵魂已经死了,一旦魔物也被驱除,会很腐烂变质——严格说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朱烨默默抽了一口凉气,诚然魔物是该死,但如果要搭上安德鲁性命,未免代价太大了。虽然他很可能早就死了。
“不、不能,这样!”阿贵忽然开口,脸色煞白,额头急出了冷汗,“老、老太爷,安德鲁,他、他不该死!”
朱烨老早就知道阿贵对安德鲁有些不同寻常想法,英国时好像还表白过,结果自然是被发了卡——安德鲁压根就看不起他这种粗人。本以为这么多年他早放弃了,没想到用情居然很深,至今还一根筋地单恋着人家。
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是他该不该死,而是很可能已经死了。”唐一鹤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么多弯弯绕,只当是兄弟情深,安慰阿贵道,“你要知道,他已经被魔物夺舍,不再是从前那个他了。以我以往经验看,被夺舍人魂魄大多都会受到损伤,即使后活下来,怕也只能是植物人了。”
阿贵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堵胸口说不出来,憋得自己太阳穴青筋直爆,良久才捏了捏拳头,垂头道:“是。”
朱烨看出他是动了真情了,心里不禁替他难过,拍了拍他肩膀,道:“阿贵,别这样,其实那天平安医院你就知道他已经死了,现……就当这多出来一个多月是赚来吧。”
阿贵攥着拳头,双目通红,扭头,闷声“嗯”了一声。朱烨看到他眼中泪光一闪,颊边似乎有一大滴水掉下来,只装作没看见,重重拍了拍他后背。
虽然安德鲁已经中了缚灵咒和定灵咒,唐一鹤还是不敢大意,让唐旺带人将他抬到了后花园酒窖下面一个暗室里,并他头顶三寸三处放了一盏八宝琉璃灯。
“这是我们山地巫人定魂灯,能收住魔物灵魂,让它无法离开这盏灯三尺三寸范围。”唐一鹤将一瓶浓稠黑狗血注入灯里,口中念念有词,左手随便空中一抓,指尖便出现了一点淡绿色火光。
幽幽绿火灯罩中跳跃两下,稳定下来,朱烨凑近一看,惊讶地发现灯中竟然没有灯芯,那点火就这样隔空飘着,徐徐燃烧。
“走吧。”唐一鹤推着他轮椅往升降梯走去,边走边吩咐唐旺,“酒窖门要锁好,叫所有人都不要靠近,这个魔物非常厉害,很可能突破我咒语,万一再有人被夺舍就糟了。”
唐旺肃然答:“是。”
当晚朱烨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于魔物担心和疑问,小猪墨墨也似乎受到了他感染,大半夜不睡觉,他床头跳来跳去求关注——这里床是纯中式紫檀木拔步大床,四周围着雕花床架,挂着水墨青山床帐,不像欧式床那样有床尾凳,它爬不上去。
朱烨被它闹不过,便将它捞上来丢床脚,勒令它乖乖趴着,谁知平时听话乖巧猪崽今天分外粘人,不依不饶非要钻他被窝,不让钻就哼唧哼唧叫。朱烨被它吵得没办法,只好默许它趴自己肋下,贴着他没受伤肋骨打呼噜。
“牛皮糖!”朱烨被它折腾了半天,心情倒是开朗不少,困意也来了,便关灯睡觉。
夜色深沉,朱烨呼吸渐渐匀,熟睡过去,被窝里拱起小包却忽然动了动,接着,墨墨脑袋便钻了出来。
“呜呜……”它迷恋地蹭了蹭他脸,被一巴掌拍开以后又围着主人转了一圈,才依依不舍跳下大床,拱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雨停云散,月如钩,夜空一片明净,墨墨身手矫健地跑过抄手游廊,跑出月洞门,沿着院墙逡巡少顷,终于找到了一个狗洞,用全力拖着肥肚皮挤了过去。
“呼——”钻出唐公馆,它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被巫人气息笼罩宅院,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战。
然后它便撒开四蹄飞地往远处山林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大家看到这一章时,猫叔已经奔驰回西安路上了,但愿没有雨,没有塌方,没有水患,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