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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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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说了登门,次日果然如约而至,还不是空手来的,身后的宫女捧着精致的玉雕盆景。

    淑妃笑着解释,“也不知道娘娘喜欢什么,就带了这玉雕石榴花盆景来,这还是当初臣妾有孕时皇后娘娘赏的呢,都说石榴多子,也愿娘娘如此花一般。”

    徐婉宜道:“承淑妃吉言。”

    翠微接过那盆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翠缕则奉茶。

    淑妃从容地喝了一口茶,清浅的茶香晕散,赞叹不已,“这样的金坛雀舌,也只有在娘娘宫里才能喝到了,臣妾拙舌,也能尝出是今年的春茶。”

    徐婉宜柔和道:“淑妃不必自谦,谁不知道淑妃于茶道上颇有心得?既然淑妃喜欢这茶,待会儿让人包一些带回去,只是不要嫌简薄,本宫这儿统共也没得几两。”

    淑妃笑意弥漫,“臣妾却之不恭,多谢娘娘。”

    “昨日人仰马翻的,还没来得及向娘娘郑重道个谢。”淑妃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礼,“多谢娘娘襄助。”

    徐婉宜连忙将人扶起来,“淑妃这是做什么,本宫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淑妃言语里满是感激,“娘娘肯舍出那药,已经是难能可贵,值得臣妾一拜。”

    淑妃是真心疼爱着紧二公主,只要事涉这孩子,总是分外紧张。

    淑妃叹道:“说了也不怕娘娘笑话,臣妾得这孩子不容易,偏偏她又弱,所以事涉二公主,总是紧张些。”

    徐婉宜没有做过生身母亲,这时候也生出一点感慨,“天下母亲,大抵都是如此。”

    淑妃点头,颇为赞同。

    淑妃咬着唇,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终下定决心,“娘娘可要小心坤仪宫。”

    徐婉宜波澜不惊,“淑妃怎么说这话,那可是皇后。”

    “就因为是皇后,才不会容许您一家独大,臣妾是个没本事的,这后宫中如今只有您能与皇后相争,皇后下一步怕是就要对付您了。”

    徐婉宜抿唇,“本宫从未有过僭越之心。”

    淑妃眼里担忧,“娘娘没有此心,不代表皇后不忧虑,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后能和宠妃和睦相处?”

    徐婉宜默了一会儿,道:“多谢淑妃提醒。”

    淑妃明白徐婉宜的顾虑,笑道:“娘娘不嫌我多事就好,我也是顺嘴说这么一句,娘娘听过就忘了吧。”

    徐婉宜道:“这是自然,重华宫中事从来传不到外头。”

    淑妃这才放下心,又略尝了几口茶,告辞道:“臣妾也来了好一会了,就不叨扰娘娘,先回宫去了。”

    淑妃离开后,翠缕边给徐婉宜捏肩边问,“娘娘,您说淑妃这一番话用意何在?”

    徐婉宜和淑妃并不熟络,她怎么就能说出这样一番惊天之言?

    “兴许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退路,谁知道呢。”

    毕竟皇后贵妃相斗,胜负扑朔迷离,淑妃势弱,不成气候,想卖个好给自己也无可厚非,若是自己胜了,看在这一言的情分上,也不会太为难她。

    翠缕道:“没想到淑妃看着与世无争,也是个有成算的。”

    徐婉宜失笑,“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个简单。”

    翠缕不再多言,而是走到那石榴花盆景边上,拨弄着,“这盆景倒是精巧可爱,寓意也好。”

    徐婉宜望去,石榴开得如火如荼,活灵活现,“确实不错,似乎还有隐隐香气。”

    皇帝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这石榴花,重华宫的每一处他向来是留心的,新添了什么自然能发现,“这盆景是——”

    徐婉宜嗔一眼,“怎么,陛下连淑妃宫里的东西也不认得?”

    “朕少去清宁宫,自然不识。”

    不知道为什么,徐婉宜最近的情绪很怪,刻意刁难似的,冷哼一声,“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物件,陛下也不认识?”

    皇帝这时候听出点意思来,失笑,“朕日日在重华宫,娘娘忘了?”

    徐婉宜轻笑一声,“从前没有重华宫的时候呢?”

    皇帝感叹,“娘娘的口齿越发伶俐了。”

    徐婉宜这才放过皇帝,“臣妾前日见了二公主,真是个可怜的,难为淑妃,日日提心吊胆。”

    皇帝对二公主在重华宫发病的事也有耳闻,“没吓着你吧?”

    徐婉宜嗔怪地瞥了皇帝一眼,“这是哪儿的话。”

    翠微这时候端了一碗蜂蜜酪浆来,皇帝见着,问:“平日不是不爱吃这个?”

    徐婉宜说起来也觉得奇怪,“大概是天渐渐热起来,这东西冰冰凉凉的适口,倒喜欢上了。”

    若不是太医诊断,她都要以为自己有孕了,喜食酸甜,人也比平时懒上许多。

    徐婉宜说完,接过那碗酪浆,秀气地喝起来,酪浆酸酸甜甜,徐婉宜一连喝了小半碗才停下。

    皇帝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徐婉宜笑道:“陛下怎么这样看着臣妾?总不能是馋酪浆了吧?”

    说着,将手上的酪浆递过去,这其实已经算失礼,不过皇帝都是这么和徐婉宜相处的,果然皇帝从善如流地接过,喝完了剩下的酪浆。

    皇帝其实并不喜欢甜食,但徐婉宜递来的,他总是不会拒绝。

    夜间,烛火昏昧。

    徐婉宜有些时候大胆,希望寝殿就算是夜里也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好让皇帝看清楚自己。

    更多的时候喜欢昏暗的烛,半明半昧间的欲语还休。

    下半夜,帝妃二人都已睡去。

    皇帝猛然从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半张脸隐匿在昏暗的影里,看不出表情,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徐婉宜觉浅,被身边人的动静吵到,睡意迷离,强撑着自己睁开眼,“陛下,怎么了?”

    皇帝想到刚刚自己做的那个梦,历历在目,却和往常都不同,不像平时的绮丽,反而充斥着阴谋与算计。

    皇帝揉着额头,嗓音干涩,“没事,睡吧。”

    徐婉宜偏过头,无知无觉地睡去。

    皇帝看向徐婉宜的眼神深深如渊,环在徐婉宜纤细腰间的手忍不住寸寸收紧。

    刚刚做的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