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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盘中是蒸的人,人已死了。肉已熟了,脸上的肉几近烂了,然而面目依稀可辨。
念浔的脸冷的像冰,一双手不住颤抖。
芙蓉仙子看着他,眯眸道:“听说他和念浔公子是朋友。”
念浔看着盘上的人,眼角肌肉微微跳动,咬紧唇一声不吭。
芙蓉仙子将祁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而她却长身而起,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笑道:“诸位何不尝尝z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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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的滋味?不然就凉了。”
每个人俱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但又不敢不拿起手旁的筷子。
“吃啊,美味的很。”
芙蓉仙子笑的简直就像一朵花,看起来真的像极了主人在热情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没有人敢拒绝他,却也没有人敢将筷子伸向那盘子。
突然,有一双筷子飞一般的伸向盘中人的胳膊,拽下一块肉,猛的塞进嘴里。
每个人惊诧的看向他。
念浔狠狠嚼着口中的肉,泪已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这是他朋友的肉。
芙蓉仙子此番为的也不过是这个结果罢了,他又怎能连累其他人?
其他,无辜的人。
芙蓉仙子笑容更甜:“好吃吗?”
念浔忍泪,重重点了点头。
芙蓉仙子坐了下来,咯咯笑道:“看来真是好吃的紧。香的念浔公子眼泪都掉出来了。”
祁怜皱了皱眉,淡淡道:“恶心的很。”
芙蓉仙子登时板起了脸,冷声道:“恶心?”
“是啊,”祁怜说着,手已轻轻掠过芙蓉仙子的腰,温声低语道,“哪有你香?”
芙蓉仙子面上一红,握住祁怜已然探入她衣服的手,娇嗔道:“我本以为你是个乖孩子。”
祁怜歪着身子靠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芙蓉仙子的眼睛:“我本就是乖孩子。”
“骗谁呢。”芙蓉仙子终是不再看念浔。她与祁怜四目相对,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你若是乖孩子,那这世上只怕全都是乖孩子了。”
“是嘛?”祁怜勾唇笑道,“都是乖孩子难道不好?”
“不好。”芙蓉仙子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祁怜眸光似更加迷离含情,柔声道:“为何不好?”
芙蓉仙子咬唇浅笑:“因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坏孩子。”
她说着,胳膊已环住了祁怜的脖子,小巧的樱唇落在祁怜的唇上,扑鼻的胭脂香竟令祁怜有一瞬间的恍惚。
余下众人仿佛已看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芙蓉仙子。
角落。
白衣飘飘如鬼魅。
苏易依旧冷着一张脸,可面上神色已大不相同。
他跟随芙蓉仙子整整三年,倒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可以将芙蓉仙子逗得脸红。
他也许永远不会懂。
因为他是鬼,活鬼。
活鬼怎会有感情?没有感情又怎能体会芙蓉仙子的心情?
腰畔的骷髅随风微动,苏易手中有剑,骨剑。
骨剑森白狭长,诡异恐怖。
2.
祁怜绝不是一个被动的人,更不能让主导自己的是女人。
芙蓉仙子脸红的好像是苹果,眸光迷离若醉,她看着祁怜,娇声道:“好哥哥,我们去追凤阁好嘛?”
祁怜轻抚过她的微烫的面颊,笑道:“可是我想吃饭。”
芙蓉仙子撒娇似的嘟了嘟嘴:“好好好,你吃饭。哼。”
“陪我,来!”祁怜夹了一块儿鸡肉放在芙蓉仙子嘴边。
“哼。”芙蓉仙子翻了翻白眼,张嘴就要将那肉咬到嘴里,哪知祁怜比她更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祁怜已含着那块肉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坏啊!”
“嗯,”祁怜点头,“我很乖的。仙子,你,可不可以让他们都出去吃啊?”
芙蓉仙子看着屋子里面面相觑的人,玉手一扬,道:“你们先下去罢。一会儿我命将饭菜送到你们院里。”
话声未落,念浔已然冲了出去。
人.肉的滋味他又怎能消受的下去,而且还是他朋友的肉。
树影婆娑,月凉如水。
归鸾院。
念浔躲在树下,不停呕吐。
胃里翻腾的要命。
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却还是想吐。
念浔只觉浑身无力,他缓缓坐下,无力的趴在石桌上,手旁是他的琴。
琴凉的像冰。
念浔用手指,轻轻捻起琴弦。
泪水一如决堤洪流,沿着他瘦削的脸颊缓缓滴落。
“我对不起你……”
想起他那个被蒸熟的朋友,念浔又觉胃中难受,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靠在树上,仰面看着天上的月。
弦月如钩。
迷蒙的月光下走来一个人。
准确来说,他不像走来的,倒像是飘来的。
他周身好似笼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冰冰冷冷的。
他苍白无血色的面上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腰畔的骷髅在晃动。
他已走到念浔身旁。
念浔半眯着眼睛,一字字道:“苏易。”
苏易点头:“是我。”
“你来杀我?”
“我为何杀你?”
“你为何杀他?”
“他要杀仙子。”
“你即杀了他,又为何将他蒸熟!”念浔猛然扑上前,狠狠掐住了苏易的脖子,吼道。
他的目中满是血丝,看起来几近绝望,也许他已经绝望。
“那是仙子的意思。”苏易动也不动,任凭念浔掐着脖子,双目凸出,呼吸不畅,却也仍然没有推开念浔。
“她的意思你便从来不违抗吗?”
“我只负责保护她不死。”
“你!”念浔的牙咬的咯咯直响,他狠狠瞪着苏易,忽然松开了手,颓废道,“罢了罢了。即在凤凰楼,便是仙子的人。呵。”
念浔居然笑了。
冷笑,然后又变成了狂笑,放肆狂笑。
“哈哈!!凤凰楼!凤凰楼!”
笑声戛然而止,念浔突然朝着那棵树撞了过去。
他竟然起了寻死的念头。
苏易当然不能让他死。
骨剑就在他手中。
剑风凛然,剑势如虎,念浔眨眼间竟已被震飞一丈远。
3.
苏易冷冷看着念浔,忽然道:“你会武。”
念浔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面,有气无力道:“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呵。”
苏易笑了,冷笑。
原来鬼也会笑。
只不过他笑起来却比不笑还要骇人。
冰冷异常,诡异至极。
苏易冷声道:“你本可以杀她。”
念浔点头又摇头:“可以又如何,不可以又如何?”
他看起来好像疯了,绝望疯了。
苏易心中不觉有一丝怜悯之情。
“可你却要你那个朋友给芙蓉仙子下毒。”
“哦?是嘛。”
“你本知道芙蓉仙子谨慎多疑,吃喝一事更是从不大意。”
“嗯。”
“呵,”苏易唇角微扬,冰冷的目光好似一柄匕首,狠狠插进念浔的心窝,“你明明知道下毒必然失败,却还是要你那位朋友做了。”
念浔双目无神,手却已拽紧身上宽松的黑衣袍袖:“的确如此。”
“你为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他死。”
“谁?芙蓉仙子?”苏易语声一顿,“还是你那位朋友?”
念浔抬眸望他:“芙蓉仙子,自然是芙蓉仙子。”
“只是我不知道,”念浔垂下头,看起来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会发现的那么快。我本以为可以救下我的朋友,我本以为我可以快过你的剑。”
世上最悲哀的错误,无非就是本以为。
苏易已抚上冰冷的剑柄。森白的骨剑,狭长而诡异。
他看着自己的剑,突然道:“没有人能快过我的剑。”
念浔也在看着他的剑:“我此刻才知道。”
“可惜晚了。”
“可惜晚了……”念浔口中重复着苏易那句话,人已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归鸾院外。
苏易不疾不徐的跟在他后面。
飘飘白衣,似笼罩在寒雾之中,朦胧而冰冷,恍若地狱中的鬼魅。
“祁怜在哪?”念浔问道。
“凤凰楼。”
“他今晚可还会回来?”
“不知。”
“苏大哥……”念浔转过身,凝眸看着苏易的剑,“凤凰楼中,我只有你一人可以信任。”
“凤凰楼中谁都不可信。”
“呵呵,”念浔不屑一笑,“凤凰楼算个屁。”
“凤凰楼不算个屁。但你直到此刻都还困在凤凰楼内。”
念浔脸色更白,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在苏易脸上。
苏易并没有看他。
苏易在看着他的剑,骨剑。
“是啊。我虽在凤凰楼无可奈何,”念浔淡淡道,“但总会有人……”
“什么?”
“总会有人能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