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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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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臣美景奈何天,213、单独谈谈

    自从燕行家回来后,君夜改变了不少,虽仍不愿主动与人说话,问话的时候却是对答如流,小小的孩童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声音软糯,神情却总是淡淡的,违和感让人想笑,又让人心怜。舒悫鹉琻

    常老逝世的消息一出,整个中央高层都惊动了,这个叱咤官场一辈子的开国元勋虽然晚年被儿子的罪行所累,但年轻时候军功赫赫,多年来所提拔的门生遍布中央,前来常家吊唁的人多不胜数,且全都是些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景荀也去过一趟,但常家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她无可奈何,匆匆一趟就返回了,经年的时光碾过,她心累如迟暮,很多事情也看淡了,不能守棺尽孝便不能吧,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这世上,谁也逃不过一死,生前如何风光如何执着,死后也不过骨灰一把,轻轻一扬,了无踪迹。

    第三天是棺木入土的下葬之日,景荀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早晨多睡一会儿,起床选了套黑色无袖连衣裙,剪裁合身的修身裙,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将她清瘦玲珑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裙摆下露出一截白皙小腿。

    二十七岁的女人,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风致,精致俏丽的脸庞又蕴含一丝少女的清美,留起的波浪长发在脑后松松挽成髻,风韵动人畛。

    被爱情浸染过的女人都是美丽的,而她还怀揣着二十二岁那年做过的美梦,不曾遗忘,也被时光定格,颈间的链子上带着一枚戒指,她还在等着爱人回来,然后套牢他的一生,再不让他有机会出逃。

    等她收拾完自己,儿子的房门正好打开,君夜只穿着条短裤,光溜溜的上半身皮肤娇嫩,让人有冲上去狠狠揉捏一顿的冲动。

    “妈咪早。”君夜走进洗手间,嘘嘘完后爬上凳子开始洗手刷牙,打了个哈欠又接了一句:“妈咪今天真漂亮。钫”

    景荀哭笑不得:“臭小子,跟谁学会的拍马屁。”

    君夜挤着牙膏,透过镜子严肃的说:“妈咪真的很漂亮。”

    屁大点儿的小孩儿,说着谄媚的话,却是一本正经的神情,这模样可爱到爆,景荀拉了拉他睡乱的头发,笑道:“君夜今天也很帅,帅哥,今天要不要陪妈咪出门?我好提前给你老师打电话请假。”

    “去哪里?”君夜刷着牙含糊的说,对那个帅字完全没感觉,如果被夸的是他老爹,那家伙肯定会臭屁到天上去,果然儿子都比较像母亲,宠辱不惊,多乖巧。

    景荀满意的看着儿子,好吧,小时候跟着年良臣漫山遍野上树揭瓦的事被她自动忽略了,虽然上串下跳的是年良臣,出了事背黑锅的也是年良臣,但坏主意她可没少出。

    “去参加葬礼,送常爷爷最后一程。”她笑意微敛。

    君夜抬头,透过镜子观察妈咪的神色,忽然凑过去在景荀脸上一吻,同时也把一大块泡沫蹭在景荀脸上,他像没事人一样点头允诺:“好,我陪着妈咪。”

    “真乖~”景荀摸摸她的头,转身出去给儿子准备衣服,这一扭头才从镜子里看到脸上的泡沫,顿时坏笑着去挠小家伙的咯吱窝:“让你坏,连妈咪都敢欺负,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君夜笑着扭扭小身子,口中叫道:“妈咪别挠了,要掉下去了。”

    景荀看着儿子即使大笑都是淡淡的,心里有点难受,吻了吻他的脸,把泡沫又蹭了回去:“快点洗,我们早点出发。”

    葬礼上来的人很多,常家本就是世家大族,旁支亲戚很多,再有京都权贵,黑压压在八宝山革命烈士园站了一大片,天空淅淅沥沥飘着雨丝,一把把黑色伞花盛开在这座英雄长眠之地。

    寂静的墓地隐约传来细弱哽咽,景荀撑伞领着君夜站在靠后的位置,也许是被萦绕的悲伤气氛所染,想到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不禁也红了眼眶。

    小时候常爷爷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不大过问她的事,但至少他是公正的,如果见到常乐等人欺负她,多半都会严厉训斥,只是那时候他身处要职,每天都很忙,没时间为这些小事费心。

    随着黑色棺木慢慢下沉,低弱的哭声大了些,不过也没有人失控就是了,军政世家,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最基础的东西,黄土洒下,渐渐看不清那一抹黑色,想到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一个人,那种失去的难过与空落让景荀哽的喉咙涩疼。

    “爷爷……”忽然一声悲恸在人群后响起,女人踉跄冲向墓坑,那里已经埋平,只有孤零零的墓碑矗立。

    两名警察跟着走来,停在不远处,谨慎的盯着哭倒在墓碑前的女人。

    是常乐,听说她爸爸被执行枪决,她被黑玫瑰收买的这些年没泄露过多严重机密,策划杀人也没成功,在洗清了顾康林案件的嫌疑后,被判终身监禁,如今常老去世,以常家的势力把她弄出来参加葬礼完全是小事一桩。

    再过几年能把她捞出来也有可能,这就是权力的可爱之处。

    常老可以说是生生被他们父女气死的,如今哭的再凄惨又有什么用?常家人都冷眼旁观,没有上去劝解的意思,场面陷入滞闷的沉默。

    景荀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儿子,把伞又往他那边倾斜一些,小声问:“冷吗?”

    君夜摇摇头,仰脸看她,也压低了声音:“妈咪,伞歪了,扶正吧,我跟妈咪站的近一点就不会淋到了。”

    景荀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近自己腿边,小家伙已经开始学会照顾她了呢,他明明才四岁多,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敏感早熟,小君夜也不例外,窝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时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心伤。

    “小荀。”

    景荀与君夜一起回头,就见艾琳眼睛红红的站在他们身后,看向君夜的眼神又悲伤又复杂,年谦益撑着伞,也在看君夜。

    “艾琳阿姨,”景荀叫了一声,对君夜说:“君夜,叫爷爷奶奶。”

    她跟年良臣虽然没结婚,以年谦益夫妻的身份与年龄叫一声爷爷奶奶是应该的,年家没有强硬要求他们母子住在年家她很感激,西山那个地方,她实在住不下去。

    “爷爷奶奶好。”君夜乖巧应答,神色淡定平静。

    “哎,”艾琳应了一声“跟良臣小时候长得真像。”说着便流下泪来,年谦益一手搭在她肩上,严肃刻板的脸上也闪过一抹痛楚,轻声叹息道:“别哭了,在孩子面前像什么话。”

    五年前的艾琳看起来像三十岁的优雅贵妇,短短五年,眼角眉梢有了皱纹,鬓角隐约可见斑白之色,年谦益更是懒得染发,头发黑白参半,为国为家操碎了心。

    景荀鼻尖微酸,做了母亲之后更能理解艾琳的悲痛,低头对君夜说:“君夜,快劝劝奶奶,别让奶奶哭了。”

    君夜领命,仰头细声细气的说:“奶奶别哭了,爸爸不在我来陪奶奶,就像我陪着我妈咪一样。”

    一句话让在场三个大人都想哭,艾琳蹲下身,抱着君夜哭的说不出话来,将近两千个日夜,她不知流过多少泪,每每想起儿子都忍不住要哭一场,可是身在远方的人依旧杳无音讯。

    年谦益扶着艾琳的肩,沉静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汹涌的海潮吞没了一切。

    葬礼结束,人群稀稀落落散去,墓园里很快变得冷清,微冷的雨丝打在一个个民族英雄的沉眠之地,墓碑静默无声,默然看着这个因忠贞爱国而支离破碎的家庭。

    艾琳终于止了哭,年谦益把伞递给她,弯腰抱起君夜:“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他的语气宛如在跟一个有自主思想的大人说话。

    “可以。”君夜淡淡回答,没有小孩子遇事就投向大人征求意见的目光,独自作出决定。

    年谦益讶然露出一丝笑,这才看向景荀,景荀连忙点头:“我正好跟艾琳阿姨说说话。”

    “妈咪,乖乖等我回来。”君夜看向景荀的眼中深蕴一丝笑意。

    景荀有些吃惊,那神情,沉默内敛,真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艾琳也看到了,惊讶的说:“小荀,君夜真的只有四岁半吗?就这一点上跟良臣的胡作非为完全相反,倒和年谦益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