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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大理,烈日炎炎,一整天都沉浸在夏季的炙热之中。
天宗却是不同的气候,昼夜全然不同。正午是烈日当头,晒的人眼晕,如在外面待久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会被晒得通红发疼。才没几日,清风几人皮肤都黑了不少。可是一入夜,立刻又犹如初冬一般的寒凉,需盖了棉被才能入睡。一路向着高原进发,空气也渐渐的稀薄了起来。
沐思语开始有了一些高原反应,脑袋重的像装了个铁块,晃一晃,似乎还能听到咣当咣当的声音。好像丢了脑子一般混沉沉的,唐逸白跟她说话,她都要过很久才能反应过来,皱着眉想了一想,又好似不太清楚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唐逸白心疼的不得了,几次都想要放弃去天宗的打算。可都被沐思语拒绝了。
后来在途中看到了一种红花的冠状植物,沐思语便让清风采了不少回来。煮了水喝下去,果然人都好了起来,没过两天就灵魂归位了。她还逼着唐逸白和其他人,每天都要喝几大碗才罢休。
沐思语死死盯着唐逸白喝下一碗,才满意的接回了碗递给清风:“这红景天啊,是最好的治疗高原反应的植物了。别看你们现在感觉没事,再往上走,肯定会有些不舒服的。早点喝着预防,总是好的。”
沐思语坐在马车前摇晃着腿,看着路途中的风景,心情格外的好。高原的宽广辽阔的景致让人心旷神怡,天空像是水洗过一般的湛蓝,白云似乎就浮在人的头顶。遥遥望去,一直能看到矗立再天边的雪山,顶上还有未化的积雪,皑皑白雪与天相接。
沐思语出了马车坐在唐逸白的身旁,眯眼眺望着远方。
广阔的天地之下,更显得人类渺小。那巍峨的雪山犹如一位天神,俯视着万千众生。也许雪山增高一寸的时间,世间已经历了不知多少代变迁。
唐逸白在这样的景致下,也突然像是释怀了一般。既然自己的生命,相对广阔天地来说只是渺小而短暂的一瞬,那又何必再为那些未知的东西感到忧虑。应该尽情享受当下,珍惜眼前才是。否则不是白白错过这一生。
唐逸白唇角轻扬,伸手揽着沐思语的肩,低语道:“有你真好。”
一位牧民的牛车,陷入了泥坑,急的满头是汗。沐思语忙跳下马车就去帮忙。
清风几人见状,也下马一起动手,自是没两下子就把那牛车推了出来。牧民感激万分的道谢,沐思语摇着头说:“举手之劳。”
目送着牧民离去,一回头,却看到唐逸白、清风还有风雨雷电云几人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沐思语忙在脸上抹了抹,没有异物啊,奇怪的问:“你们看什么?”
唐逸白惊讶的答道:“你会天宗语?”
“啊,什么天宗语?”沐思语脱口问出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与那牧民对话说的语言,竟然是叽里咕噜的不知道什么语言。可她完全是听懂后下意识的回话,唐逸白他们不说,她自己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几人沉默了一会,唐逸白才出口道:“或许,以前的你,是天宗人。”
其他几人听不明白唐逸白的话,沐思语却突然笑了起来:“管他那么多,会一门外语总是好的。咱们走吧。”
一路下来,的确如她所说,好处多多。有了沐翻译从旁沟通,走到哪里,牧民们都对他们礼遇有佳,还隐约有些敬畏。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木翻译的天宗话还是最正宗的官腔呢,只有最高贵的世家皇族,才会那样说。
这算是穿越后的额外收获吗?
虽然沐思语挺得意,可唐逸白还是谨慎的让她戴上了鬼医面具。毕竟这说官话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人,他可不想沐思语真的被哪一家给认祖归宗了。
几人直接绕过了天宗国国都暮雪城,直往圣山而去。沐思语知道天宗宗主手中握有紫瓣,可这天宗国向来独立于世,甚少与外界来往。就连手中信息四通八达的唐逸白,也没有一点点天宗宗主的资料,又何谈去想法子讨要。难不成直接去皇宫拍门问:“哎~你们的紫瓣卖不卖啊。”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登上圣山之巅看看再说了。
一进入圣山境内,气温急降,寒风嗖嗖的迎面袭来。沐思语冷的牙齿碰牙齿的发起了抖。可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唐逸白那不能受凉的身子。当即摸出两粒暖心丸喂到了唐逸白的口中。
清风见天色突变,忙递上两件唐逸白一早备好的白狐大氅。唐逸白接过一件略小的,先披在了沐思语的身上,又细心的把兜帽戴在了她的头上,将颈前的缎带系紧。才自行穿上了另一件。
那雪白的大氅,里外都由硝熟的白狐腋下最绵软温暖的皮草密密缝制而成,针法细腻的藏匿在厚实的毛皮之下,整件大氅犹如一体。兜帽周围还特意用长长的狐尾做了装饰,沐思语白皙的小脸陷在一片雪白之中,显得毛绒可爱,像一只俏皮的小白狐。
此处已无法继续乘坐马车,唐逸白给沐思语戴好了面具,才牵起她向前行去。清风几人每人背着个大大的补给包裹紧随其后。
“从这里开始,只怕就有不少圣使守护了,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唐逸白低声说道,清风几人面不改色,可精神却已处于戒备的状态。
又走了一段,天上竟然开始飘落起了雪花。九月的天气竟还下起了雪,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厚了起来。每走一步,都要深陷其中,再将脚用力从积雪中拔出,迈出第二步。走到最后,积雪已及膝,走起来格外辛苦,可却没有一人出声说话。一片雪白纯净的大山之中,只余下咔吱咔吱踏雪的声音。
那安静太不寻常,似是除了他们几人,再无其他,连天上雪花落下的簌簌声,都可以洗耳倾听。
当晚几人找了处背风的山坳休憩。唐雷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几块厚密的麻布,三两下就支起了两个帐篷。沐思语用手摸了摸,那麻布中像是掺了什么胶一起织就而成的。除了结实牢固外,还密不透风。心中立刻对唐逸白升起了一丝崇拜,果然有他在身边,什么都置办的齐备。
吃了两块冰冷的干饼,又喝了几口清风送来的烈酒。整个人才渐渐有了一丝暖意。看着唐逸白苍白的面色,和冻得发紫的嘴唇。沐思语心疼的忍不住低声责备:“你不该上山来的,我和清风他们去就是了。你那寒毒如何受得了这冰天雪地。”
唐逸白把沐思语搂到了怀中,安慰道:“有你这个小暖炉在怀中,我不冷。再说,这天宗的圣使哪里是你们几人能够应对的。”
沐思语听他这样说,也知道那传说中让几国都胆颤的圣使武功深不可测,只有唐逸白在,才算有几分胜算。当下也不再多言,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盖在了二人身上。顺势又往唐逸白的怀中钻了钻,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唐逸白拉开自己的大氅,把她一并裹了起来。眯起眼小憩,身上的寒冰散虽然暂时被暖心丸克制了不少,可这寒冷的气候,还是让他周身冰寒,难受的厉害。
“前面就是圣山之巅吗?真够雄伟的。”站在一处山峰下的沐思语低声说道,却难掩心中的兴奋。
若是再寻到紫瓣,那唐逸白的毒便可解了。沐思语就像是经历了长跑的运动员终于看到终点的红线一般,既紧张又兴奋,更想把最后的一点力气都全部释放出来,冲向终点。
唐逸白却略微皱起了眉头。如果真如传说中那般有圣使守护,他们这一路走来是不是有点太过顺利了?这样的平静却让他更加的不安了起来。可放眼望去,除了一片雪白,却又未有其他。
不过既然来了,不去圣山之巅看上一看,沐思语肯定不会死心的。所以他暗暗与清风他们打了个手势,就貌若无恙的牵着沐思语继续向上攀去。步伐越发的快了起来。
看着那山巅越发的近了,唐逸白搂过沐思语,脚下轻点,施了轻功直直飞跃了上去。
从下望去尖顶的圣山之巅,登上后才知,竟是一块布满积雪的百丈石台。犹如被斧头横劈出来似的,平滑整齐。四周空无一物,放眼望去只有远处隐在雪雾之中的山峦,层层叠叠,甚是壮观。真真是要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片雪花飘落,正正落在了沐思语的脸上。可此刻她戴着鬼医的面具,完全感受不到雪花带来的凉意。
唐逸白还没留意,沐思语已快步向石台中心跑去。这石台平整空旷,不见一物,只有那中心矗立着一块不大的石块。形态犹如一个肥胖的婴孩,正怀揣着双手,看着他们。
沐思语跑到近处,心中立刻欢喜万分。因那婴孩怀中,正有一株小小的深紫色植物,从一撮积雪中骄傲的冒出了头。叶片与花朵皆是深紫色,不细看,也分不出花叶。
沐思语刚想伸手去摘,突然被一声冷喝,吓的收回了手。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那石台的另一侧竟有一人背对他们,负手而立。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竟毫不知觉。刚才登顶时,明明是空无一人。唐逸白立刻上前,将沐思语护在了身后。
那人一身轻薄的白衣,在猎猎寒风中飞扬,像是融进了雪白的景致之中一般。又似乎这绵绵山峦和风雪都是属于他一人的,霸气十足。唯一可见的颜色,便是一头长及脚踝的乌发,随风飘散。
沐思语从未见过有人长发至此,一不留意脱口而出:“禁婆?”
唐逸白轻声问道:“什么是禁婆?”
沐思语抓了抓脑袋,不知该如何解释,笑着说:“一种鬼,长头发的鬼。”
那长发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竟然浑身轻颤了一下,全没了刚才高高在上的架势。
他幽幽转过身,并未见他脚下有什么动作,人却在一瞬间已经站在了唐逸白几步之遥的地方。
踏雪无痕,唐逸白心中一紧。手已抚在了腰间的软鞭之上。
长发人细细打量了一下唐逸白和他身后的沐思语,开口道:“我当是什么人,却不想也是对紫瓣生出贪念的宵小之辈。”
长发人说话声音不大,可金石之音犹如利刃一般穿透耳膜,直震得沐思语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从唐逸白身后探出脑袋偷偷打量这人。
长发人五官端正,眉眼秀丽,还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漠。离奇的却是,只要眼神从他脸上一移开,立刻便想不起他的容貌,脑海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唐逸白自然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动手,双手抱拳平和的应道:“在下身中奇毒,非需这紫瓣方可解得。这才寻到了此处,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我们只求能得一片花叶即可。”
“哼,一片花叶,你倒说的轻巧。紫瓣历经百年风雪方得一株,我辈固守此地只为守护它长成,岂是你一条烂命想得便得的。”长发人嘲讽的说道,真真是完全不把来人放在眼中。
唐逸白刚想出声,身后忍无可忍的沐思语却先开了口:“什么叫一条烂命,这天下人命都是一样可贵。你倒说说谁不是妈生爹养的?谁又更值钱一些。”
长发人听闻,一甩长袖,冷笑道:“荒谬,你等草芥如何能与天宗宗室相比。这紫瓣自然只有宗室之人才配拥有。就是放到枯烂,也轮不到你们。”
沐思语懒得再和这个长发禁婆纠缠,当下快步上前伸手就向紫瓣抓去。谁知手还未触及紫瓣,那人就指尖轻弹,一柄锋利的雪刀已近在眼前。
唐逸白此时长鞭已然出手,啪的一声正对上那雪刀。瞬间雪刀散碎成无数雪粒,有几粒打在了沐思语的手背上,划出几道口子,瞬间鲜血流出,滴落在雪地上,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唐逸白虎口微麻,自己的七八分力竟都抵不上这人的轻轻一招。心中更加谨慎了起来。
“哈哈哈哈,倒是小巧了你们,竟能化去了本使的雪刀。”长发人话音才落,清风几人早已将他围了起来,向他攻去。
唐逸白抽出一块丝帕,拉起沐思语的手将丝帕紧紧缠上。这才回身抖起长鞭向那人迎面而去。
长发人面不改色的轻松在清风几人之中移步,竟然没有一招能够近的了他身。看着长鞭袭来,不避反迎,伸手一把便抓住了鞭尾。
看似轻松的一扯竟将鞭子另一头的唐逸白整个人甩在了半空,扔到了石台的另一侧。
回身双掌合并,光袖一抖,竟同时射出六把雪刀,正正向着清风和风雨雷电云而去。
六人见此,运功全力抵挡。那雪刀却如霹雳一般,破开他们的剑气,直冲而去。
沐思语看到唐逸白被甩飞出去,立刻飞奔过去。将唐逸白搀扶着坐起,此时唐逸白的面色愈加残败,胸口一热,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沐思语抚上唐逸白的腕脉,眉头一紧,已是知道唐逸白受了严重的内伤。
忙从身上摸出一粒药丸喂到了他口中,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快运功。”
唐逸白此时身子已经麻痹,别无他法,只得调整内息,运功行走经脉。
沐思语刚想回头去看清风他们,那长发人已飘至眼前,一掌正冲着靠在沐思语怀中的唐逸白而去。
沐思语想也没想就把唐逸白护在了身后,抬头迎上了那一道犹如利刃一般的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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