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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流逝如此快,人类不过能够活三万天的时间。我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翼躺在病床上,看着身边的那个几十年从未变化过的人说。
当年,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方是个高大成熟的男人。
而现在,对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说,涅在翼的眼中,反而像个孩子。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我死后,你会伤心吗?”翼的声音已经苍老,皱纹爬满了他的脸颊,他的眼中满是世事沧桑。
涅不加思索,他紧紧的握住那双满是老人斑的手,将它攥地紧紧的,生怕自己一松手,对方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多年前,他失去过一次自己的爱人,心痛无比。
而这一次,当他感受到对方的手,如同往常一样,温柔和平静的回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涅发现自己竟然没感受到太多的伤心和悲痛。
他觉得更多的,是平静和安详。
涅定定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想起自己那些在深渊底部,不见天日的时间,想起那些自己只能够躲在泥泞中,任凭泥泞中的小虫噬咬自己伤口的时光。
他想起自己在亿万年后,看到第一缕光的欣喜和感动。
想起这些年,和少年在一起的种种时光。
竟然在一瞬间觉得,分离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他曾经真正的被对方关心过、爱过,因为,不论时光怎么变迁,对方始终在他心中,哪怕身体苍老,哪怕灵魂消失,哪怕一切都化成灰烬。
他始终在他的心里。
曾经那个温暖而清澈的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一直在他的心中,永远不会磨灭。
涅静静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早该被遗忘的时光,在这一刻被彻底的遗忘,而需要被记住的事情,从未忘记过。
“还记得我为什么会跟在你身边吗?”涅说,他的声音无比温柔。
“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老人的眼眸中露出包容的微笑,“我觉得这不重要。”
“我曾经说过,为了感谢你把我从魔瓶中救出来,我可以满足你的三个愿望。现在,那三个愿望,想好了吗?”涅的声音亦无限温柔。
翼微微笑了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那个高大年轻的男人的面容:“我从未见过你的笑容,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却只能够感受到你的孤独。我不想说出那三个愿望。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你会立刻去完成,而完成之后,等待你的,将会是更加无穷无尽的孤独。
但现在,我要死了,便是魔鬼,也无法阻拦生命的流逝。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你幸福;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你幸福;
第三个愿望,依旧是希望你幸福。
这是我无法办到,却最希望做到的事情。只有拥有魔鬼的力量,才能够实现这个愿望。”
当这三个愿望,从翼的口中吐出的时候,仿佛拥有了魔咒一般的力量,撞击着涅的心脏。
涅,这个世间的恶魔,在这一刻,紧紧的抓住那只枯瘦的手,将病床上的人,拥入自己的怀抱,紧紧的拥着,仿佛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骨髓之中,仿佛希望对方能够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当他把翼彻底的拥入怀中,两颗跳动的心脏隔着胸膛,一起紧贴跳动的时候,他发现,环绕在心中的那些仇恨,绝望,痛苦,孤独,全部消散。
多年前,他的爱人在他的怀里死去,他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现在,当给与他第二次生命的,让他爱入灵魂的人,在他的怀中永远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感到安详。
好的。
涅说,放心,我会活得幸福。
我会忘记过去,也包括你。
这是,魔鬼最擅长的事情。
这也是,拥有毁灭天地的力量的恶魔,最困难的事情。
翼闭上了他的眼睛,苍老的面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的脸色看起来无比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就好像涅从万年孤独的魔瓶中出来,第一次看到的那个睡在月光下的少年一样。
涅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这么多年,第一个微笑。
他从内心中个,感到幸福。
而一滴泪,也在此刻,从他的眼角滑过,顺着他刚毅的面颊,落到了那个白发苍苍的人的眼中。
涅抱着怀里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躯体,微微倾身。
下一秒,巨大的光轮从他的周围发出,巨大的能量,能够照耀到宇宙最深处的黑暗里。
一道金色光,从中飞出,在浩瀚苍穹,划出瑰丽的弧形轨道,仿佛流星般,短暂,却瑰丽辉煌,映射入灵魂深处,让人无法忘记。
“我会记得,你的三个愿望。我是天下最强的力量,我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我是让人人颤抖的魔鬼!我当然,也会满足,你的愿望。”
宇宙深处,涅看着怀里的老人,低下头,轻轻的吻上那老人满是皱纹的唇。
“直到这一刻,你就此死去,却永存我心。永远不会改变,也不会消失。你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成为了我的翅膀,张开巨大的羽翼,让我拥有力量,穿越过去,看到现在,看到,真正的世界。”
“我爱你……直到永远。”涅停留在最初,他创造这个宇宙的点处,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所以,哪怕我在此刻,将你放下,我也……最深刻的拥有了你。”
老人安详的笑容,一直浮现在唇边,他的银白色的短碎发,一如当年那样,柔软的能够触碰到人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却不会给与伤害,有的,只是无尽的阳光般的温暖,和深海般无穷无尽的温柔。
很多很多年以后,世界已经经历了无数的轮回。
早已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的神话,就连宇宙大航海时代的故事,也已经早已淹没在光盘数据堆里,彻底搜索不到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生有一双翅膀,能够翱翔于这天空宇宙的最高最远处。
涅从未感觉到自己在那之后的生活有所缺憾,他努力的,实现着翼临死前,所提出的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你幸福;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你幸福;
第三个愿望还是,希望你幸福。
我会幸福,如你所希望的那样,真正幸福的活着直到宇宙的尽头。
因为,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
亿万年后,涅拥着一个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的伴侣,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有着温暖的笑容。
“我很幸福,我终于,满足了你的三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