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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洛河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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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东南,履信坊。

    此坊住户稀少,更无大户,入夜便显荒冷静寂。二更后整个坊区便无一户有灯火。

    坊区南面是从西向东穿坊而过的河渠,河渠北岸地势稍高处有一个院落,青砖黑瓦,围起的院子也大,此宅附近没有其他住户,这一片靠着河,涨水易涝,就此宅所占地势不错,涨水涝不着,还落个风景好。

    宅子后面便是河,河对面是一窄溜河沿空地,每年伊水涨时常常会涝,空地过去便是坊外,隔着道路是南面的履道坊。

    这种离朝离市都比较远的坊区,低矮的土坯坊墙也就表达个意思,有的地方土坯坍塌下来后墙高不及人腰。

    原本这长夏门东的三列十五坊,因为远离朝、市,很是冷清,树多人少,近年来却因为林木繁茂风景好,有些文人或者仕途失意者开始喜欢在这些坊区建宅,感觉在洛阳城内也能享受个园林雅(野)趣。

    这宅院据说就是一个京中小官所购置,不过此宅长期空置。

    朦胧月色下,有两个黑影悄悄越过坊墙,靠近了此宅。

    此宅内也是一片黑寂寂。

    两人各自窜上了此宅后院院墙外东面的两棵树,朝院内观察了一会儿,其中一人溜下树,无声无息的翻进了院墙内,朝东厢的两间房摸过去,在窗下潜伏片刻,缓缓直起身,手中短刃朝窗纸上轻轻一划——

    也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响窗内戳出一截长长的刀锋,直插到他脸上!

    “嗷——”一声惨叫响彻静夜!

    这人捂着脸踉跄退开,立刻向院墙处奔!

    只是此时,看似无人的三面黑寂屋子中都大门拉开,窜出人来,十几个金吾卫将他团团围住,院子中有人已点亮了火把,照着这只困兽。

    外面树上的那人也惊得直起身来,直接从树上跳到墙头,欲去救援同伴。

    毕竟只十来个金吾卫,就算还有埋伏,这些金吾卫的战斗力也说不上多强,而且这些纨绔们还惜命的很,自己两人搏命强攻应该有机会逃脱

    然而,他的脚底刚刚踏上墙头,凄厉的箭啸响起——长矢贯脑而来!

    这人倒也反应极快,不及回头本能地将刀面往自己的脑侧一挡——“叮”的一声脆响在他耳朵边响起,竟是把这箭给挡下来了!

    也真亏得那射手竟射的这样准,箭头直直对着他太阳穴,丝毫不偏!

    可是未及片刻庆幸,这箭啸声并没有断——另一枚箭后发而同至,在他抬刀挡住自己脑袋上的那枚箭矢的时候,这枚箭的铁簇“扑”的一声扎入了他的肋下,贯入内腑!

    于是,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堕下了墙头。

    院内被围之人,正和金吾卫打斗,见自己同伴秒扑,顿知事已不可为,逃生无望,倒也干脆决断,挥刀反戮,自己抹了脖子。

    此宅上下,此时已是灯火明亮,江飞笑吟吟地看着手下打着火把把院墙外面的那个黑衣人也拖了进来,吩咐道:“把这两个人都拖回衙里去,看能不能查出身份来。”

    不过,他也知道,指望在这种死士身上查出幕后指使人的信息,是比较难的。

    他跨出后院的大门,隔着河渠,隔着那半人高的坊墙,向远处望去——此坊南面的履道坊中,黑黢黢的林荫下,李猗骑着马缓缓而出,驱马从履道坊低矮的坊墙上一跃而出,停在了两坊之间的街道上。

    旋即她的左侧和右侧不远处,年百花和另一名女卫也驱马跃出,跟在她身后。

    江飞张嘴正要说话,忽见李猗又抬起了手中长弓,朝向东北方向又射出了一箭!

    长箭落处,履信坊的东面坊墙附近一人急闪,如灵猿般窜出了坊墙,沿着坊墙根,朝北疾驰而去。

    年百花立刻驱马要去追,李猗出声制止:“罢了!不必白费劲!”

    随着金吾卫们将死士带走,李猗和江飞也都打马离开。

    这一带又恢复了宁静,两个坊区的居民们,多半是被惊醒了的,不过没人会傻乎乎跑出来看热闹。

    洛水边。

    河堤下,水边供人浣洗的条石上坐着俩人,薛良弼和程钧,一人手中拎着一个小酒坛子,正在月下对饮。

    两人身后河堤之上宽阔的大道中,偶有巡逻的金吾卫打马而过,不过有河堤和一簇小灌木丛的遮挡,也未被发现。

    薛良弼灌了口酒,问道:“老程,你这次回来,可是亲事已定?”

    “嗯,这次定了!”程钧灌口酒:“老薛,你呢?你比我还大哦!”

    薛良弼笑笑没回答。

    程钧又道:“我都听说你娘急的很呐,连我家阿娘都受了你娘的托付哦!啧,按说你现在也算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好女婿人选之一,别太挑了啊!”

    薛良弼摇摇头:“前时候,陛下对我也提过几句,我怕陛下有赐婚之意,但也不确定陛下是否真有此意!”

    “哦!”程钧知机地打住,不再提此事,转而嘻嘻一笑,凑到他肩头:“嘿,听说你昨晚在广陵王府喝酒?”

    薛良弼闻言老脸顿时一热,灌了口酒,神色如常地“嗯”一声。

    程钧哈然笑出了声:“老薛!你别装了!脸肯定红了!你别以为这大晚上的我看不出来!”

    薛良弼不接茬,又灌口酒。

    程钧心中有数,笑嘻嘻地又转了话题,闲话两句,问起薛良弼的哥哥薛良辅,想要从朔方调回的事情可有希望。

    薛良弼摇摇头:“难!大哥他这两年写信回来说,腿上陈伤一到天寒,便如蚁噬骨,上马都艰难。我想去找人,可又怕人传恃宠而骄,或者又讥笑我哥贪生畏死!”

    程钧叹口气:“如今妒忌你的人也多,一点事都会有人编排!”

    倒不像江飞那厮,同为一卫中郎将,一身毛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嘚瑟的像只花公鸡!

    这就是身份的不同了!

    想起这些,两人心里都有些郁闷,又相互捧起小酒坛子喝酒。

    程钧又问:“你一向是不同皇亲国戚多交往,和高不伤江飞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去的,昨天怎么会去广陵公主的画舫上喝酒?还去王府喝到半夜?”

    薛良弼灌口酒:“凑巧在河边遇上!”

    程钧趴在他肩膀上呵呵一笑,“好巧!”

    “是很巧!”他酒意上头,不过还是知道藏住心底的秘的。

    程钧又问:“你昨天和江飞动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