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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
垣澈急唤了一声,闪身上前就见杀手头领正将幽蓝的长剑横在沉山泽颈项间,玄色的冰层正往他们奔袭而去。
杀手首领挟持住沉山泽,大声吼道:“停下!停下!”
玄色的冰层已经将一名杀手裹住,从脚底裹上脖颈,只剩一颗头颅在脖子上痛苦地挣动着,越是挣动,玄色的冰层勒得越紧,杀手首领一句“停下”还没喊完,同伴已经被生生勒死。
玄色的冰层继续往前蔓延,杀手首领将沉山泽的脖子割出来一道血痕,高声威胁道:“停下!不然我杀了他!”
垣澈也不知如何才能让玄色的冰层停住,他当即上前挡在冰层前面,玄色的冰层蔓延到他脚下,攀上了脚踝要将他封裹住。
“大公子!”
沿江闪身奔到垣澈身前,抬掌就往玄色的冰层挥去。
垣澈忙道:“别动。”
沿江立时停住手,往垣澈脚上一看,就见玄色的冰层攀在他脚踝上,犹疑不动,慢慢放开了他,退到他身后,停住了。还在往其他方向肆虐的冰层也随之静止住。
长洢在内院也听见了沉山泽的呼救声,她心中一动,脑内忽然有了一点清明。她咬紧牙齿,指尖重重切入掌心,心中直叫道: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她浑身汗水淋漓,掌心被指尖切出口子渗出了血来,终于将浑身叫嚣沸腾的戾气克制住,眉睫与乌发上凝结的寒霜冰雪随即消退。她拖动两条虚软的腿,爬出房门,正不知该往何处寻找,就听见垣澈道:“放开他,我放你们走。”
长洢立时循声爬了过去。
杀手首领道:“有沉山府的二公子在手,自然有我等走的时候。只是今夜也不能白来了,大公子若想救自己的弟弟,就拿自己的命来换。”
幽蓝的长剑紧贴在沉山泽的脖颈上,一串血珠沿着蹭亮的剑刃滚落出来。
垣澈立时将失伤剑横到自己的脖子上,沉山泽大哭道:“哥哥,不要,阿泽不要哥哥救……”
杀手首领冷笑道:“大公子,不要糊弄我,谁人不知沉山大公子的佩剑失伤是把灵剑,剑在护主,剑失人亡。如今剑在你手,便是你抹了脖子那剑也会救你。还请大公子自毁元神和灵根……”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玄色的冰锥极速飞来,从他脑门正中笔直地击穿过去,在脑门中央留下一个可怖的血窟窿,飞穿而过的玄色冰锥重重地钉在他身后的树上,入木三分。
那杀手首领直瞪着双眼,手里还紧握着杀人的长剑,仿佛不敢相信,方才还在向别人索命,此时却先丢了自己的命。不甘地挣动了一下,直直倒了下去。
垣澈闪身上前,一把将沉山泽抢了过来,沉山府众人没了顾忌,愤而冲杀过去。余下的杀手见无处可逃,既不抵抗也不求饶,纷纷横剑自杀而亡。
这一场杀戮终于停了下来。
垣澈抱住沉山泽将他脖颈上的血止住,才回身问:“方才的冰锥是谁打出来的?”
众人左右相顾,都道不知。
沿江道:“还有这冰层,应是同一人所为。”
垣澈走近玄色的冰层,俯下身细细查看,手伸出去正要碰触到,玄色的冰层似是感知到了他,旋即后退,遍地冰层全数消散退去。
大地上,雪还是雪,树还是树,路还是路,除了被冰层包裹杀死的尸体,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众人再次被震住。
适才停住的风又开始呼啸,歇住的雪又开始飘落,凛冽的寒风将血腥的气味吹散,洁白的雪层将遍地血迹掩盖,沉山都府内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沉山汛半身浴血,快步过来道:“左相大人来了,在府外求见。”
长洢此时已爬出内院,停在通往前厅的路上,侧耳凝神一听,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隐隐响起。又听见垣澈唤了一声左相大人,心下明白是左相涅川浈。
长洢盲眼半垂,隐约听见涅川浈道:“听闻大公子向陛下请了旨,要将三公主接去沉山府,我正想来看看,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夜袭沉山都府。方才的冰灵十分厉害,前所未见,就是将凉府如今的族长也纵不出如此高深的冰灵,大公子可知是何人所为?”
垣澈道:“不知。想来是位高人,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沉山府此番必定死伤惨重。左相大人既是来看望殿下,还请移步往内院去。”
长洢听见窸窣的脚步声往她这里来,微凝了眉,她在斋宫幽禁十年,涅川氏一向对她不闻不问,她今日才出了宫,涅川氏就寻上门来。不早不晚,偏偏在沉山都府遇袭之后。这涅川浈怕不是单单来看她的。
当下心中一紧,五指半握,手掌内凭空化出一道锋利的玄色冰锥,凝眉警戒。
涅川浈随在垣澈身后已经走到连接前厅与内院的曲廊上,转过一道弯便可与长洢相见,却忽然停住了脚,掩在袖内的手微微发颤,双目紧紧盯着空荡荡的曲廊尽头,廊外的飞雪落到她如云的发髻上,她也无所察觉。
垣澈走了几步,见她停下来,回身让了让道:“左相大人,请。”
涅川浈的目光从曲廊尽头转向垣澈,注视着他的面容,迟迟不动。
垣澈询问道:“左相大人,怎么了?”
涅川浈却忽而一笑道:“是我思虑不周,这么晚了才来看望殿下,想来殿下也已经歇下了,还是不要扰了殿下歇息才是。说起来,我涅川氏才是殿下的母族,理应由我涅川氏奉养殿下才是,只是当年贵妃娘娘生下殿下时便被污蔑为不祥之人,涅川府在朝堂上虽能立足,却也只能勉力保得住贵妃娘娘。如今倒要拖累沉山府多多照拂殿下了。”
她双手交叠,举手加额,郑重地向垣澈行了一个大礼。
垣澈回了一礼,道:“左相大人客气了。”
涅川浈道:“沉山都府遇袭,大公子也应有许多事务要处置,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殿下。”
说罢先走了。
她来得奇怪,走得也奇怪。
垣澈唤了沉山汛来问道:“左相大人独自一人来的?”
沉山汛道:“正是。我也觉得奇怪,沉山氏与涅川氏向来没有来往,她为何三更半夜独自一人来沉山都府?”
垣澈思忖道:“恐怕与那纵出玄色冰层的人有关。罢了,此事往后再论。汛叔,你先将这些杀手的尸体清理了。我去内院看看殿下。”
他径直往前,走过曲廊往内院去,迎着满地雪光就见雪地里趴着一个瘦小的人影,他看清了是长洢,身形迅疾一闪已到了长洢跟前,弯身将她从雪地里抱起来。
“殿下怎么出来了?浑身这么冷。”
说着将她抱回房中,正要将她放在床榻上,她扭曲的双臂一只叠在另一只上,挂在手臂上的小手紧紧揪住垣澈的衣袍不放。垣澈便坐在榻沿上,掀了厚厚的被褥上来将长洢裹在他怀里。
长洢浑身冷若寒冰,一触及到他怀中的热气,不由打了一个颤:“若你今夜被那些人杀死了,明日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说,是我身上的诅咒咒死了你。”
垣澈道:“是。”
“我母妃和皇长兄也是这样死的?”
垣澈抱着她,缄默不言。
长洢见他不说话,两手乱挣,要从被褥中挣脱出来。
垣澈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忽然触到一根冰冷之物,不由掀开被褥一看,就见长洢叠在下面的手臂挣开了,挂在那只扭曲手臂上的小手正紧紧握着一根玄色的冰锥,锐利的尖端寒光熠熠,与方才射杀杀手统领的冰锥一般无二。
垣澈高长的双眉立时紧蹙:“这冰锥你从哪里来的?”
长洢不说话。
垣澈抱着长洢的手臂猛地收紧,面色大变道:“方才是你?”
长洢道:“方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