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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仿佛被人在用无数把刀生生的刮掉上面的肉,他觉得疼,受不了,他望着苏小珞,嗓音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小珞,别说了,别说了……”
太疼了,疼得他受不了,明明,他跟那个孩子没有感情的。
明明,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的,甚至,他在他没了三年之后,才知道那个孩子是存在过的,他只是心疼苏小珞而已,心疼这个傻姑娘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不说。
可是,他觉得疼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脏上慢慢的抽离,那个孩子,没了啊,就这么没了啊,苏小珞说得对,都六个多月了,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活过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当年不在,她又是怎么度过这些悲伤,这些过往的。
她一定很疼吧,一定在怨他吧,当年,她来找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可是他干了什么,虞世堂,你当年对苏小珞做了什么!
四肢百骸蔓过一层说不出的冰凉,他觉得全身发冷,冷的受不了,明明咖啡里的空调没有开那么低,明明音乐也没有那么悲伤。
为什么,眼角涩得发疼呢。
“你看——”苏小珞突然出了声,声音还是跟方才一样的冷:“你刚刚让我说,现在又不让我说,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听到不愿意听的,就不想听了。”
如同他对待女人一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这么随便。
虞世堂心底大痛,伸出手,想握住些什么,可是他伸出,在还没有碰到苏小珞的手指的时候,她已经缩回了手,他痛苦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小珞,不是这样的……”
她虽然没有表情,可是她的心一定比自己更痛,因为她曾亲身经历,而他不过是听她口说,已经痛成这样,苏小珞当年该是多么难过,多么绝望。
一串一串的对不起,从这个昔日高傲的男人口中吐出来,苏小珞却仿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的心早已经被厚厚的冰封住了,再也透不进去一丁点儿阳光。
里面,全是极度的黑暗。
她想,虞世堂的道歉她收下了,可是他说再多的对不起,她的孩子也回不来了,那个孩子,她当成珍宝一般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也许,她没有那个福气,所以才带走了他,如果上天肯给他希望,他是该活下去的,天意如此,怨不得人,葱白的手指卡住那杯黑咖啡,却没有喝,只是语气平静的开口:“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只是虞世堂,三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有必要对当年的事情念念不忘,只是,我真的不想再见你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算是,对他的最后一个请求,除此,再无别的想法了。
她站起身,身子却晃了一晃,虞世堂站起身,欲去扶她,她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挺直腰板,像是一个永远不会打倒的女金刚一样,朝外行去。
只是虞世堂又追了出来,他重新追到了停车场,苏小珞开着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堵在了车前,苏小珞在最后一秒踩了刹车!
车头紧紧的贴着虞世堂,差一点,就将他压在车轮子底下了!
他望着她,明明没有哭,眼底里却无端流淌着几分湿意,像是天上的星河揉进了眼底,那双漂亮的凤眸,依旧高贵比无,带着倾城的颜色。
望着她,是豪不退让的执着:“小珞,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想补偿,虞世堂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虽然他曾经也荒唐过,可那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可是现在,他要对她负责。
她以后不能生,他就不要孩子。
就要她,一辈子。
他曾经对她的亏欠,他今后会补偿,对她好,她想做什么,他让她做什么,可她不能离开他,她如果离开他,他不知道,他还怎么活下去。
“虞民,我给您机会,可是谁给我的孩子机会呢?”生命只有一次,那个孩子没了,就再也没了,再也回不过来了。
活着的人还有时间悲伤,可是死去的人,却永远没有悲伤的时间。
她的声音是那般轻,却落到了他耳朵里,带出一股子钻心的疼,仿佛谁在他脑子里用打敲打,劈开他的脑子,胀痛的厉害,眼目微阖了一下,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止蓦地止声。
他想说的是,小珞,孩子没了,咱们可以再要一个。
可是,他怎么能忘了,他接到的那个消息,说当年苏小珞没了孩子以后,以后再也没办法生孩子了,她因为那个孩子,失去了自己做母亲的资格。
如果那个孩子活下来,现在估计三岁了,早会喊妈妈了,可是他,没了。
苏小珞不能生了,她这辈子只能有那一个孩子。
她永远没有办法再做一个母亲了,那个念头像是毒蛇一肌缠住了自己的心,虞世堂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撕碎,骨头也被敲裂了一般。
凤眸里全是悲伤:“小珞,我不在乎我们有没有孩子,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在乎,小珞,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了。”
苏小珞却笑了,极其轻蔑的笑,从女人眼底流淌出来的时候,带着几分璀璨,她望着虞世堂,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其实再给你一个机会,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他眼睛里亮起一抹光,比天上的星河还要明亮,那双凤眸紧紧的锁着她,仿佛从她唇辩里吐出来的话,像是要救他脱离地狱的苦海一样。
“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大概,这就是不顾一切了,不顾一切想把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不顾一切的想要对她好,不顾一切的,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摘。
苏小珞却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虞世堂了,有些事情虽然不是他做的,可是却是他一手铸成,当年那个虞夫人做过的事情,她怎么能忘呢。
她忘不了,那件事情对苏家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到现在为止,她的妈妈虽然像个正常人,可是受不得刺激,一受了刺激,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她完全顺着她,不敢做任何事情让她受刺激,哪怕嫁给蔡骏,她都说是自己心甘情愿,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幸福,她心中其实大痛。
如果不是被逼到这种境地,她怎么可能跟蔡骏结婚,她也不需要再结婚。
三年前的那种痛苦,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尝试一次了。
如今的苏小珞就是这般胆小,就是这般孬种,轻启薄唇,眼底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颜色,勾了勾嘴角,声音如同珠玉落在罗盘一样:“虞世堂,只要当年那个孩子活过来,我就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能做到吗?”
脑子轰的一声,心头大怔,虞世堂后退两步,明明苏小珞眼底有妖娆的笑慢慢生成,可是那笑里却全部都是凉,她望着他,眼底再无一丝一豪的熟悉,全是恨!
她到底是恨他的。
她的半个身子从车窗里探出来,长发凌乱的散在肩头之上,似乎在身上穿了一件凌乱的衣,有几分婀娜酥软的味道,可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丝温度。
看着他痛苦的不成样子,她心里没有半分快意,甚至疼得比他更甚,这大概就是当妈妈的人永远比当爸爸的更心疼自己的孩子。
毕竟,十月怀胎。
其中苦楚唯有自知,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和了下来:“请让开,我要回家。”
苏小珞开车离开,而虞世堂站在那里,久久没动,夜风很冷,冷的他仿佛骨头都仿佛冻住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等他恍过神来,人已经在银座里。
虞世堂的几个发小,爱玩,只是这几年越来越不愿意叫虞世堂了,因为这家伙过来,要么沉默,要么不说话,简直是破坏气氛的好手。
叫个姑娘吧,他脸色难看,不叫吧,没劲,几个纯爷们,喝个毛线。
所以久而久之,哥几个不愿意叫了,不过虞世堂却是一直知道他们几个聚会的地点,毕竟熟,打小几乎是穿一个裤子长大的。
哥几个有时候还笑着说,自从虞三结婚之后,当年那个声名赫赫,花名远播的虞世堂彻底没了,倒是变成了一个痴情的公子哥儿,哎,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婚姻忒么就是一坟墓,跳进去就出不来了。
不过他今天突然出现的时候,倒是让众人惊了一惊,其中一个正跟姑娘喝酒呢,看到虞世堂的时候,酒给喷了,结结巴巴的问道:“虞三,你怎么来了?”
虞世堂扫了他一眼,平静的坐了下来,让服务生去拿酒,老规矩,两瓶高浓度洋酒,往自己面前一摆,他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加冰。
摇了一摇,身姿懒散,目光阴沉,一杯酒已经下肚了。
哥几个惊呆了,看样子,虞三这回受刺激不轻,让几个作陪的姑娘散了去,其中一个凑到虞三面前,打心眼里全是关心:“三哥,您真没事吧?”
这一来就喝这么猛,让人吃不沙啊,三哥这几年戒酒戒的跟和尚似的,他们还忧愁了好一阵子,结果,这一来,就让人大开眼界,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有酒还堵不上你嘴了!”虞世堂冷冷回了一句,这一看就不像没事的人,毕竟虞世黉宫地眼睛通红通红的,面容十分的冷硬,这是跟家里闹矛盾了,还是闹矛盾了?
有知内情的,知道这段时间虞三在闹离婚,捣了捣说话的那个公子哥儿:“你少说两句。”
然后把人扯到一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说话的那位公子哥姓聂,单名一个衡字,嘴巴惊讶的能吞一个鸭蛋,回来之后,聂公子提了酒杯,跟他碰了一杯:“三哥,有什么话,您别憋在心里,哥几个在呢,今晚就当你的垃圾桶了。”
正在闷声喝酒的虞世堂轻轻的抬了抬眼睛,一双眼睛寒的似冬夜的星,明明疏朗,却透着一股子阴沉:“你知道,怎么能让一个人活过来吗?”
聂衡哑了,三哥今天这是撞邪了吗,这么弱智的问题还拿来问:“三哥,这个……技术还没有那么先进,暂时还干不出来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事儿。”
虞世堂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无能,然后又不说话了,一个晚上自己干了两瓶高纯度洋酒,把一帮哥们儿吓得不行,不过虞三就是有本事啊,当年能喝,现在还一样能喝啊。
看来这酒量不是练的,而是天生就这么牛逼啊。
最后,虞三倒了,抱着酒瓶子,喃喃的喊着一个名字,聂衡想去听,可惜听不清楚,凑近了才听到虞世堂在喊,孩子,孩子两字。
看来虞三真是喜欢孩子,不然怎么对那个孩子念念不忘呢。
他们可是听说了,当年虞三的孩子都八个多朋了,结果却没了,自此,第二天豪门圈子里流传了这样一个八卦,说虞三离婚的原因是桑白不能生。
当然,这是后话了。
虞世堂喝得酩酊大醉,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可是仔细听,又听不出来他念叨了什么,脑子疼得厉害,整个胃跟火烧一样。
面前有隐隐绰绰摇晃的身影,他说:“小珞,给我泡杯蜂蜜水。”
哥几个以为他喊的是家里的佣人,也没有研究这个小珞是谁,开口说道:“三哥,您喝醉了,要不咱们送你回家吧。”
“不回。”生硬的拒绝,这才看出来,不是小珞,他的小珞,怎么可能在三年后对他温存,她怕是恨极了他吧,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的太过。
他竟然觉得心不疼了,这样也好。
虞世堂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反正把那几个公子哥折腾的不轻,第二天醒来是在酒店,他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面色发白的男人,有一瞬间,差点没把自己认出来。
男人依旧长得嚣张,漂亮,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身姿慵懒,如同一棵漂亮的玉松,他扫了一眼,觉得无趣,偏巧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找了半天,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是谁帮他充了电,这会儿已经开了机,他揉了揉太阳穴,接了电话,桑白的声音细细弱弱的传了过来。
“世堂……”他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头痛:“有事?”
没有温度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了过去,桑白似乎没有想过虞世堂会这么无情,对她再也没有从前的一丝温软,心下更是恨得厉害,安宁说得对,如果不是苏小珞,她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心口揪得难受,开口:“世堂,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没有搬走?”其实对于桑白搬不搬走,他并没有那么在意,毕竟他没有回过虞宅住,也不打算回去住,桑白住哪儿跟他没关系,不过终究是离婚了,她占着那地方也不适合。
桑白眼神里现出几分委屈,自从签了离婚协议,她跟虞夫人说了之后,她起先跟着骂了虞世堂几句,到了最后,反倒没话说了,只说她不是虞太太了,赶紧搬出去吧。
她怎么肯甘心搬出去,虽然虞世堂给的钱不少,可是再多也比不上虞太太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安宁说得对,她才是天生的虞太太,苏小珞算什么。
虽然心里嫉妒,可是语气却柔柔儿似水:“世堂,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就不送送我?哪怕你不顾惜我,你总得为咱们当年那个孩子着想一下吧!”
却听虞世堂突然轻蔑一笑,如同冰一下子破开一样,里面的游鱼跳出湖面,落在冰层之上,漂亮的丹凤里全是杀气:“桑白,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提孩子?”
当年如果不是桑白故意让他误会,他怎么可能那么对小珞,他怎么可能对她那么狠,斩断了她对自己的最后一点儿希望。
那声音阴森森的,桑白怕啊,明明虞世堂不在身边,她却怕得不行:“世堂,你怎么了?”
“桑白,你还敢问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不是最清楚吗,当年那个孩子怎么没的,你不是比我更明白吗?”男人一旦不在乎你,在你眼里,你便什么都不是。
哪怕如桑白,这个曾经的国民女神,她依旧在他眼底,不堪入目。
桑白葱白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这个男人何其狠心,曾经的柔情蜜意,仿佛全部幻影,她心尖一颤,觉得虞世堂似乎知道了什么。
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他不会知道的,当年那个孩子怎么没了的,稳了稳心神,她不能慌,不能乱,一乱就出了马脚。
只要她让虞世堂认定,苏小珞害她没了孩子,他对自己就有亏欠,但是下一秒,却听男人继续说道:“桑白,别再来烦我了,不然,别怕我不念旧情!”
挂了电话之后,桑白才反应过来刚刚虞世堂说了什么,虞世堂,既然你这么狠,你别怪我不义!桑白眼珠子里跳出一抹疯狂的恨意!
苏小珞很平静的回去上班,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期间还跟蔡骏打了一个电话,蔡骏死活不愿意离婚,她也不强求,只是自己必须要快点解决离婚的事情了。
她,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
约了律师,又谈了离婚的问题,律师给了一个答案,说,这个婚可以离,但是没有证据,如果有蔡骏出.轨的证据,离婚就比较容易,她分得的财产也会比较多。
苏小珞根本不想要什么财产,她只求离婚,越快越好。
“我只要离婚就行。”苏小珞淡淡一句,很是轻抹淡写。
律师就没有见过这么着急离婚的,可男方偏偏出.轨了,还死活不愿意离婚,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行,苏小姐,您放心,这个官司,我一定会帮你打赢!”
只是,苏小珞却没有想过,她还没有提出起诉,蔡骏那边已经同意签字,说自己同意离婚,当然这是后话了。
忙了一整天,苏小珞根本没有闲下来过,她其实怕,怕自己一停下来,那些痛苦的往事就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湮灭。
下了班,她跟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却在下楼的时候,看到了虞世堂的车停在了楼下,她下意识的想从后门离开,男人已经看到了她,不过一夜之间,他似乎清减了不少,眉目深沉的近乎可怕,他朝她行来,捉住她,声音柔柔的喊:“小珞。”
“有事吗?虞导。”冷冷淡淡的声音,连同表情,都同样的冷。
正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苏小珞不愿意跟他多做纠缠,也不想见他:“我昨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想再见你,如果你对我尚存一点儿怜惜,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欲走,可惜虞世堂哪能这么放过她,人重重一拽,苏小珞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到了他怀里,他个子挺高,有一米八六左右,而苏小珞哪怕穿了高跟鞋也及不上他的高度,脑袋撞到了他下郃上,登时,痛的要命。
“疼……”她捂住头,觉得这个男人真可恶,她昨天把话说那么绝了,他难道没有听到耳朵里,呵,差点忘了,虞家的小公子任性妄为,这个世界上,谁的话,他肯听?
眼睛红红的,瞪着他,苏小珞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到底干嘛呢?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跟有夫之妇有什么牵扯,你离我远点,不行吗?”
这话,又凶又急,虞世堂却不以为意,闻言却扯了一个极淡的笑:“小珞,我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