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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安念尘把萧笑塞到了车子里,发动油门,开车离开,萧笑终于出声了:“安念尘,你以为你这样带我离开,他就能放过我吗?”
她的声音极轻,又仿佛环绕在一片烟云之中,看不到一点儿太阳,萧笑是极美的美人儿,只不过性子太冷,如果性子闹一点儿,她肯定是那满园最美的牡丹。
可她静的仿佛一朵无声无息的幽莲,静静绽放她独一无二的美好。
哪怕如南萧,在萧笑的容色面前都甘拜下风,因为这个女人太美,太美,可是又太冷太冷,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她没有人类应该有的喜怒哀乐,只是一个被训练彻底的杀人机器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发动车子的安念尘突然怔了一下,唇角勾出一抹苦涩来:“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他回容家。”
“安念尘,咱们都是容家出来的人,你该明白,一个背叛容家的杀手最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是容家培养出来的杀人工具,容玥既然让她回去,她就必须得回去。
哪怕天涯海角,只要容家想找一个人回去,没有找不到的。
这些年容家之所以没有找她,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那场爆炸中死去了,现在既然知道她活着,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局引她出现,而她明知道这是局,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下来。
因为,除了找到萧家的那半块玉,她此生已经没有了别的追求。
萧家的玉一定要回到一起,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灾难。
安念尘浓眉微微一挑,眸底是深的看不出情绪的悠然,执拗如火一般:“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他是永夜的少主,如果他想保护一个人,只要萧笑以后不再来港城,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为了她,难道她不明白吗?
她却轻轻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萧笑笑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表情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她是杀手,杀手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这是容家给她的诫命。
也是杀手自己给自己的警告。
感情是最忌讳的一味毒药,沾一点,便毒发身亡。
“如果我真的愿意让你保护,这四年我不会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你!”萧笑说完这句话明显的感觉到安念尘的身体猛然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钉在身体里面一样。
确实这四年,她没有找过他,哪怕她明知道他当年会回到永夜,她也没有跟他走,而是趁他睡着的时候留下字条偷偷消失。
他回到永夜,成为永夜的少主,她哪怕再苦再难,也没有联系过她,而是吞下了所有的狼狈和苦楚,他起初以为她是不信他,毕竟她那样的人,让她相信一个人太难。
如果她真的愿意服软,真的愿意让他保护,她不会这四年有黑暗中禹禹独行,甚至做着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唇角还沾着冷意灼灼,满意的看着他痛苦的神色,仿佛这样自己会痛快许多:“安念尘,我们不是一路人,更何况,当年萧家的事情跟你妈妈叶楚脱离不了关系,你可以带我回永夜,但是你也要明白一点,只要我萧笑活着,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这话说得极度不客气,仿佛脱口而出的话再狠再硬,伤的他再深一点,她心里才不会那么疼,只要一想到这个人的妈妈跟萧爸爸萧妈妈的死有关,她怎么可能选择原谅。
哪怕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可是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就得恨他入骨,不然爸爸妈妈若泉下有知,怎么可能会原谅她?
大概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萧笑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之后觉得嗓子有些疼,也可能是因为仿佛被催泪弹刺激的。
看到她舔了一下嘴角,安念尘突然扔了一瓶水给她,她没动,望了他一眼。
他却说:“没毒。”
“先帮我解开手铐。”她抬了抬手,带动一声细碎的声响,那样子很是倔强,乌黑分明的眼底仿佛流淌着别样的倔强,安念尘知道,萧笑的固执,那种融在骨血里跟她的柔体合二为一的执着是什么,如果他不开锁,她真的不会喝这瓶水,哪怕她渴死也一样。
四年前,她也是这样,固执,偏执,顽固,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钥匙,扔给她:“萧笑,不准离开,你知道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她接过钥匙,利落的开了锁,其实她刚刚有尝试过怎么开锁,可是安念尘这把手铐很是邪门,哪怕如萧笑这个开锁大师在,还是没有办法打开。
开了锁,她心情好了很多,果然人是不能没有自由的,她活动了下手腕,然后开开瓶盖先漱口,但是目光却望到了后面紧追不放的几辆大型越野车,霸气无比,流利的线条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他们来了。”
语气似乎有些轻快,又似乎有几分解脱的意思。
安念尘跟着扫了一眼车后镜,他们果然来了,他就知道容玥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眉头沉吟一下,他低声道:“坐稳!”
车子如同离了弦一样的箭一样飞了出去,萧笑刚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全喷出来:“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她稳住身形,言辞很无辜。
安念尘并不在乎自己的车子被她弄脏,事实上如果她愿意,哪怕她一天弄脏一辆车子,他也无妨,男人沉稳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一瞬,随即专注向前。
看着他的举动,她微微勾了勾唇。
萧笑的唇色不像正常人一样红润柔软,相反有些许的苍白,皮肤也不像其他姑娘一般那样精致白透,这几年风来风往,她的皮肤粗糙了很多,很像一个杀手的样子。
尤其是一双手,她目光漫不经心的自手上掠过,似乎在嗤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安念尘,放我下车吧,这样你还能活命!”
他沉默的开着车,将速度提高,根本没有理她。
萧笑觉得这个人还是跟当年一样闷,他不开口,她索性也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在意后面来的追兵,直到后面的枪声呯的一声落在车玻璃上时,她才睁开了眼睛。
知道容家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了,眼波里流淌着一波不知名的光,望着安念尘坚韧的下巴,仿佛显出男人极为固执的性格一样:“安念尘,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你以为你做这些,那些恩恩怨怨就能一笔勾消吗?我这个人,最是记仇,得罪我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所以你做的这些在我眼里都是徒劳的,所以,你白费功夫了。”
安念尘又没说话,只是把车速又提高了一些。
萧笑看着窗外被撇在后面的风景,眼底噙着碎碎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想弥补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呯的一声,又是一声响,有子弹打在了玻璃窗上,露了一个白印,安念尘的眉头锁了锁,目光沉甸甸的:“车子是防弹的,不用担心。”
萧笑并不担心,事实上她们这种人,随时随地都把命栓在自己的脑门上,但是安念尘的车子被阿寂的车子前后追击拦下来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怅然。
手指搭在门上,她准备下车,安念尘却先一步拦住了她:“笑笑——”
她顿下动作,似乎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安念尘却什么也没有说,眼底仿佛流蹿着一抹盛大的烟火:“我不会让容家的人带你走的。”然后他下了车,先萧笑一步锁上了车门。
萧笑无语了,安念尘啊安念尘,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坐在车里,看着安念尘跟阿寂谈判,阿寂带来的人挺多,这么多年,她忠心耿耿的跟个狗一样,只是这四年她们像消失了一样,萧笑也是今天才知道容玥其实还活着。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场爆炸几乎要了所有人的命,她以为容玥会死了,她以为阿寂也没了,在爆炸发生之前,是阿寂扑向了容玥,将他完完整整的护在身下。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会打败你所有的坚持,就是执着,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可以连命都不要,萧笑的心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她跟阿寂几乎是被容霆一手训练长大,所以当今天再次看到他们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萧笑心底不是没有一点儿波澜的。
一个是她的师傅,一个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们还活着,真好。
她看着阿寂的枪指向了安念尘的眉心,只要她轻轻扣动扳机,安念尘就完了,她心里是这般疯狂的想着,她杀不了安念尘,如果阿寂替她报萧家之仇,其实也好。
车窗突然被敲响,她望着阿寂的眼睛,阿寂示意她下车。
心思深了几分,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正如她现在回来就是为了容玥手中的那块玉,既然玉在容玥那儿,她没有不见他的道理。
安念尘以为车子能锁住她,却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她简单的开了门,开口:“放了他,我跟你走。”
“萧笑,你赶紧回去!”安念尘眼底起了怒,被人威胁到这种地步,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眼睛里沉甸甸,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气。
阿寂的枪往前抵了抵,并未见这个男人眼底的惧色,到底是跟她们同出一个师门:“安少主,我手中的枪可是不长眼睛的,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句,信不信我崩了你!”
“我倒是想看看你敢不敢!”他是永夜的少主,如果萧笑杀了他,就等于容家跟永夜为敌!所以,阿寂不敢,连容玥都不敢做的事情,她怎么敢呢。
“有何不敢?哪怕我现在杀了你,也只是替容家清除叛徒而已!”这个理由名正言顺,事实上阿寂早就想对安念尘下手了,她们从小一长大,在一个岛上训练,却没有想到这个她曾经敬仰的大师兄竟然会是一个叛徒!
阿寂性子冷,不善表达,可是她知道这个人该死!
安念尘眼底有光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没有说出来,他是永夜派在容家的卧底,这一点没有错,他不否认。
而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萧笑已然开口,声音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阿寂,跟他浪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我们赶紧走!”
说着,萧笑已经转身离开,风卷起了她的衣角,这个女子一如当年一般干净利落。
她最终还是走了,无论他用什么办法拦阻,她都没有再回头,安念尘眼底闪过一抹幽沉之色,不畏阿寂的手枪上前一步,但是萧笑手中却突然卷出一道极快的游丝,朝他袭了过来,他没有射开,胸膛被金蝉丝刺破。
有一缕鲜血自他胸前流了下来,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望着女子的脸色略苍白:“萧笑!你一定要跟他们走吗?”这一走,她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她回到容家,哪怕永夜只手遮天,他也再难将她救回来,她到底懂不懂里面的危险横生,容家那是吃人的地狱,她曾经叛离了组织,再回去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当真不知道吗?还是说,这么多年了,她心里还是有那个人。
安念尘眸色里涌出一股子巨大的痛意,他不相信萧笑还喜欢那个人。
“我的选择,你还不明白吗?”萧笑无所谓的收回手中的金蝉丝,浑然不在意那上面点点的血珠:“从我知道你妈妈是害得我们萧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之后,我就不会再原谅你!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跟你一起走,你明白了吗?”
安念尘听到她的话脸色陡然一沉,仿佛像是一下子泡到了白色的石灰里,成了惨白色。
萧笑看着他悲恸的神色,满意的勾唇,对阿寂说道:“我们走。”
阿寂收了枪,跟萧笑一起上了车子,眼眸里却闪过一抹深思,萧笑这是以为当年害萧家灭门一事是安念尘的妈妈所为吗?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阿寂轻阖了一下眼目,阻止涌动的情绪外泄,又是那个冷静疏离的阿寂,无论怎么样,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阿寂带萧笑离开,并不是犯人的待遇,其实今天她如果不想,阿寂也不一定能把她押回容家,是她自愿回去,因为容玥手中有萧家的那块玉。
那块玉,她非要拿到不可。
车子平稳的行在路上,仿佛跟坐在高大上的办公室里一样,萧笑终于开了口,眼底并没有太多情绪,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轻淡一问:“当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明容家的那一场大爆炸几乎毁了容家的一半,而容玥和阿寂就在爆炸的正中心,她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寂却不打算多说:“可能老天爷不打算收我们吧!”哪怕他们活了下来,可是容玥的双腿却没了,如果萧笑知道爷的腿没了,她又会怎么样想呢。
一路心事重重的到了容家,下车之前,阿寂把手中的手铐递给了她:“做个样子吧。”毕竟萧笑一直以为是容家的杀手,四年前她既然没死,就该回到容家。
而不是一个人居无定所有的游荡,甚至做了一个杀手。
其实容玥怀疑萧笑还活着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一桩暗杀事情,萧笑自四年前跟安念兰一别之后,一直过着类似于流浪的生活,她甚至连南萧都不曾找过。
萧家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牵连南萧,毕竟这么多年,南萧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连妈妈的命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家的那个诅咒。
南萧已经为萧家承担太多,而且她都结婚了,嫁给勒景琛之后她很幸福,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她呢,这些肮脏罪恶的命运由她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萧笑给自己戴上了手铐,这一次是心甘情愿的,然后由着阿寂将她带回了容家,时隔四年,再回容家,萧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是当她进入到阴冷的葬园时,目光才蓦地一寒,阿寂竟然带她来这里?难不成爷真的打算把她交给葬园的那帮人吗?
相传,但凡进了葬园的人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去,这里是专门针对那些背叛容家却又被容家的鹰爪抓回来的人,而容玥这是以为她也背叛了容家吗?
她其实并没有背叛容家,只是这几年之所以不愿意回来,是因为她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还想弄明白萧家的玉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导致了萧家的惨剧还有江家的惨剧。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已经没有了留在人世间的执念。
可是在她知道了那些真相之后,她反而坚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把两块半玉拼凑在一起,当年爸爸为了留住这块玉,把玉一分为二给了她和南萧。
大概没有人想到,那块至关重要的玉会在两个孩子身上,可惜爸爸苦心多年,到底还是没有躲掉那样的下场,心湖里泛起淡淡的疼,以为自己这四年早已经学会习惯,却没有想到,无论如何,她始终是习惯不了,习惯不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命运。
夜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穿了过来,葬园里点了烛火,微微跳动,像是夜里游移的鬼火一般,阴森又恐怖的气息仿佛是从地上蹿出来一样。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子潮湿的冷,地板上似乎蒙了一层尘,可是萧笑从进来那一刻,感觉有寒意自脚底一寸一寸的传上来,直到她的四肢。
她觉得冷,忍不住抖了一下:“阿寂,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
“你进去就知道了。”阿寂哪怕跟她一起长大,冷淡的性子也是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她这一生,怕是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那个男人身上了吧。
想着今天在展馆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她当时差点没了呼吸,以为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是何等的恐怖没有人能体会的到。
“阿寂,你怪我吗?”怪她这些年没有回来吗?怪她的任性妄为吗?
阿寂的步子没有停,她行在路上无声无息,并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的波动,像一个行在人身后的影子一般,无声无息。
直到萧笑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才开了口:“只要爷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
萧笑的嘴角苦涩的勾了勾,阿寂,还是当年那个阿寂,事事依那个人的想法而活的人,只是她心底荡了一丝苦涩进来,难以说明,像是隐隐在心底生根的痛。
葬园里很冷,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环境,明明是不冷的天,走在里面仿佛穿过寒风腊月一般,阿寂终于停了下来,望着萧笑,清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气息:“爷在里面等你,你进去见他吧。”无情无欲,无风无浪。
萧笑望着她,只觉得一阵心疼:“阿寂,你不陪我吗?”
“爷说了,只见你一个人,进去吧。”阿寂又催促了一声,转身往后走,萧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的融入在一片黑暗中,葬园里的烛火明亮,仿佛如白昼的光,她轻轻的抿了抿唇角,继续往前走,直走到最里面,有漂亮的光从里面晕出来,她屏住呼吸,伸手撩开了珠帘……
里面一道声音平平板板的传了出来:“我等了你七天,你终于出现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