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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凛君宸走向床边的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只见她脸上微微泛红,但是眼睛里却透出无尽的悲哀。
强忍住心中的情愫,凛君宸把可可抱到床上,为她拉过被子盖好,手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石戒在手心里硌着,凛君宸剑眉紧锁,眼睛里充满浓情。
可可此时已经清醒,幽幽的看着他带了些岁月沧桑的脸,另一只手抬起来,抚摸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细纹,轻轻的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很久。”可可的手似乎触摸到了他心里,凛君宸眼神深远,看着可可近在咫尺的脸庞,“当年,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是吗?”可可不觉失笑,虽然他说的那个她并不是自己,但是她的心,似乎早已被他带进了珂儿的记忆。
“那年,为太子选妃。父皇母后招了一群小姑娘进宫。当时我刚下学堂,跟在太子身后走进花园。他被父皇叫了过去,我却被一旁一个手拿红色长鞭的姑娘吸引住了,挪不动脚步。你当日穿了一件粉色的宫装,站在花瓣雨中。”凛君宸回想到初见珂儿的那一刻,脸上露出掩不住的蜜意。
“是吗?我不记得了。”可可撒风景的坦白着。
凛君宸的好心情完全没有被她影响到,继续轻声说:“许是姑娘都是爱花的,你被那树上的花儿吸引了吧。”
“也许吧。”可可微笑着点点头。
可是,凛君宸握着她的手却一紧,脸上怅然若失,如梦呓般说:“或者,你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我,因为我当时,无法让你成为太子妃。”
可可听这话,心里一痛,苦笑道:“也许当年我注意到你,我们的命运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凛君宸审视可可良久,松开握着的手,站起身来。
“没什么,就是刚才突然想到了。也许我更改问,你怎么又食言了。不是不再见我了吗?”可可撑起身子,拉过枕头垫在腰后。
“朕何尝不想做个信守承诺的君子。只是你在这里。”凛君宸似是心痛的说着,无奈的自嘲一笑。
可可跟着他笑起来,说:“君子薄幸,红颜薄命。可是你即使不是君子,我依旧要做薄命的红颜。”
“珂儿何出此言?”凛君宸眼中露出鲜有的恐惧,担心的看了一眼可可手上的戒指。
“珂儿只是说笑而已。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伤感。”可可说着,抬起手来。凛君宸走过去,再次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忧郁的眼神,等着可可开口。
“刚才读了一首诗,些的是杨贵妃。当年的万千宠爱,最终也不过是洗玉埋香总一人。不免多了些悲意。你敢不敢给我一个承诺。不要让我最终一人埋没黄土?”可可说着,拉着凛君宸坐在床边,自己靠近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可是却只有心跳。
凛君宸没有回答,只是疑心的看着可可。他不会相信可可只是无故悲春伤秋,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可等的最后终于绝望了,可是却又不舍的推开着丝暖意。
两个人默默的依偎在一起。可可的心却慢慢凉了下来。她不是不相信凛君宸的爱,只是,他的爱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他要取舍的也太多。不管是她还是珂儿,永远无法跟一个称孤道寡的人的江山相比。从他座上那个位置,他就注定了孤寡。有她,也只不过是给他留下回忆罢了。明白了这些,即使心痛,又能奈何。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谁负谁。
以瑞儿的才能,远在珂儿父亲之上。后事不忘前事之师,凛君宸的小心,是每个帝王君主都会做的选择。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可可人命的在凛君宸怀里闭上眼睛,她如今要做的,就是为了她的孩子,扫清一切障碍。下定决心,可可抬起头,眼睛里不再彷徨。
“珂儿又一事相求。”可可郑重其事的说。
凛君宸诧异片刻,说:“说吧。”
“珂儿求皇上解除禁足。”可可坦然一笑,说,“珂儿也不隐瞒。有些事,珂儿已经知道了。”说着,可可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石戒。
凛君宸虽然早有疑心,只是可可此时大方承认,还是让他有些惊惧。一时间像是万箭穿心,一种前所未有的愧意蒙上心头。
“你果然知道了。”凛君宸凝目怔怔的说。
“是。”可可笑了笑,说,“不过珂儿并不怪皇上,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为了避免前朝往事重演,皇上的选择,天经地义。瑞儿的本事,只在父亲至上,若珂儿留在皇上身边,长久的得此眷顾,难免他会变成第二个父亲。为此,珂儿一个人的命,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皇上,珂儿想要的,却只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珂儿不敢奢求,只求有生之年与君相伴。求皇上成全。”
可可把肺腑的话全部说出,的确达到了她预计的效果。凛君宸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可可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看着凛君宸,等着他的回应。半天,凛君宸才张了张嘴,说:“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重要吗?”可可没想到他纠结的问题竟然是这个,怅然失笑。
“很重要,朕要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朕可是真心?”凛君宸表情眼神,额头的青筋跳动。
“哈哈哈!”可可近乎疯狂的笑了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种人。凛君宸!为了你的江山,我命都不要了,你经怀疑我!既然如此,你直接杀了我,岂不痛快!”
凛君宸由着可可发疯,只是冷冷的看着,此时,他竟然对这个女人有些陌生。
可可笑累了,眼睛里流着眼泪,笑容僵在脸上,痴痴地看着凛君宸,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说:“也是,皇上真心挂念的怎会是珂儿。珂儿肚子里的孩子,怕才是您的心头至宝。”可可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只是跟着自己冥冥中的感觉再往下走,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什么。她不是一个善于布局的女人,可是却没想到,这么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竟把她逼向了尴尬。
凛君宸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观察着可可的表情,像是想要找到什么线索。可可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却恰到好处的,演出了将为弃妇的绝望与无助。
突然,凛君宸身子向前,把她紧紧抱入怀里,可可闷在他胸前的脸上,惊诧的表情一闪,闭上眼睛。
“你明明把朕抓得死死的。为何要此时把真相剖开。”凛君宸声音暗哑,可可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竟然在发抖。
“既然是真相,就早晚又被揭开的时候。与其皇上为了保我一时太平,与我疏远。珂儿宁愿置身后宫是非之中,与你相伴。我的人生已经充满了遗憾。你是我唯一值得留恋的,我不想,最后的日子,一个人走。”可可流着眼泪,闷在凛君宸胸口,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
“时间还久。”凛君宸安慰的说。
“久么?”可可凄然一笑,说,“你就是这么自欺的吗?三年的光景,转眼即过。我已经在你身边九个寒暑,你可曾感觉?”
“朕,还没有拿定主意。毕竟穆将军跟你父亲不是同路人。”凛君宸犹豫着,像是在哄可可,也是在骗自己。他的心里,如何取舍,怎会不知。他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这一点,可可清楚。也只有这一点,可以区分开,他和林俊晨。
“不管皇上最后选择如何,珂儿只想自私的求三年独宠。”可可坚定的推开凛君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可知道,这三年的独宠,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凛君宸迟疑的问。
“独宠三年,最终我就必须要死。可是珂儿宁愿在皇上身边陪伴有限的时日,也不想与皇上同处于宫中,却老死不相见。”可可的眼神告诉凛君宸,她的确看得明白自己选择的结局,他不用疑惑什么。
“你真的决定了?”凛君宸再次确认。他此时心里悲痛中,竟然泛起一丝欣喜。这个女人的选择了他。
可可再次鉴定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笑意。可是却在凛君宸低头沉思的瞬间,露出悲凉。
这种选择是无奈的。这个男人,她早已看透,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置江山与威胁的原因。她只是他的女人,即使她是他心尖儿上的肉,为成大事,他也逼亲手剜掉。
“你应该恨朕。”凛君宸抱着可可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是应该恨你。可是我更应该的是,不要爱上你。那年沉陷在花雨中的,何止你一人。”可可靠在此时只属于她的怀抱中,看着摇曳的烛火,轻声的说,“那日的你,穿的是一件湖蓝的长衫,站在那里,傻愣愣的模样其实早就吸引了我。只是,当日进宫,我偷听到,父亲交代母亲的话,我知道,母亲的荣辱,都在我身上了。只有称了父亲的心意,得到太子的垂青,我才能为母亲争来她的幸福。宸,对不起,我的自私,我的责任,让我们做过了这么多年。”
这些话,可可说着,完全没了刚知道时的惊讶。她与珂儿之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连着。这份埋在珂儿心底的情谊,是她刚才梦里才知道的。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代替珂儿爱上了凛君宸。却不知道,珂儿的爱,比她来得深远得多。
凛君宸听着一怔,低头看着可可麻木的表情,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你要怀疑便去怀疑罢了。反正,说出来,我已经无憾了。”可可疲惫的闭上眼睛,被子里盖着的手,却在发抖。
凛君宸的怀疑,让她彷徨,这个男人的爱,为什么总是伴随着伤害。她不知道。也许就是这种伤害,才让珂儿到死,都没有点破自己的心意。珂儿宁愿带着遗憾离开他,也不愿意想自己这般被怀疑吧。
凛君宸听出可可语气中的深意,心里暗骂自己多疑。可是那个位置坐久了,怀疑,早就成了他的习惯。他却不知道,这种怀疑,带给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多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