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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听说崔文于七夕诗会,一文传天下…”夏颌目光清冷,盯着宋华。
“一文传天下?”宋华深沉一笑,旋即语中带怒:“夏颌掌谕千万别受蛊惑,崔文向来花言巧语。他常常逃课,课时睡觉,顶撞先生,此般学生可能作出传天下的文章?”
“简直荒唐!!”宋华既然敢篡改学生文案,自是预料到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宋姓官员在景书院只手遮天,常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关系到一位大才的文名。以夏颌的性格,断难做到袖手旁观。
“七夕诗会众读书人在场,都可为崔文作证!”夏颌怒了。
“好!夏掌谕为官做事严明正大,乃吾等官员榜样。”宋华冷笑道:“今日三位监考大人在场,就让吾等瞧瞧夏掌谕一心维护的学生,崔文是何等的卑劣。”
“你…”
“肃静,今日乃府试,监考官员喧哗争吵成何体统!”夏颌出身行伍,初涉朝堂,对朝堂的理解还很浅显。仲夏常年担任军师要职,哪能不知宋华私底下的安排?
恐怕当初参加七夕诗会的读书人,要么被收买,要么被打压,怎能得到真相?
夏颌想维护崔文,而仲夏算是崔文的启蒙先生,当然也想维护自己的学生。然而此时,却是有点骑虎难下的味道。
“大家稍安勿躁,既然【弟子规】延后执行,且看崔文表现。”争锋相对的气氛稍微缓和后,刘森继续说道:“如果崔文真有真才实学,我相信宋学正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宋学正,对吗?”刘森目光灼热,紧盯着宋华。
“那是自然,吾等既然身为师者,断断不做污蔑学生的丑事。”话虽如此,但宋华何尝不知刘森私底下前往静香宅,从黎明等至晌午,就为欣赏传天下的文章?
写文作诗,那怕是作达府诗,出县级文章,对崔文来说恐怕都非难事。
宋家既然敢在三位监考官员面前提出制裁崔文,那么就非一篇出县文章,或者达府诗词就能善罢甘休的。
果然。
不多时,周岚将军脚步沉重的走进文院,面色非常难看,声音低沉道:“两位先生,大事不妙啊!”
“怎么回事?”
“唉…各位大人还且自行前往一看究竟吧。”说完,周岚继续执行巡视考场任务。他身为将领,不会参与朝堂争斗,所以选择置身事外。
仲夏和左晓率先出文院,向景书院广场而去。
“仲夏,那崔文就是你常常念叨的学生吧?你与我说他如何如何的优秀,文采如何如何的出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左晓惜字如金,如此可见他心中何等的恼怒。
仲夏面色沉凝:“崔文与宋家的矛盾无须多说,只是不料宋家竟如此不折手段。”
自镇国诗事件后,宋家的安静让仲夏不安。前来景书院监考时,就料到宋家会有所动作,可不料暴风雨来得如此凶猛。
景书院官员紧跟着仲夏脚步,夏颌面色沉如死水,声音嘶哑:“宋华,我大渝百年难得如此大才,你们竟想将他毁灭,此举实如祸国!”
“祸国?”宋华也不反驳,狞笑道:“夏掌谕,我宋家乃四大豪门之首,可非某些小鱼小虾能够挑衅的。”
近十年,宋家蛰伏隐忍。而今展露剑锋,显然不再满足大渝四大豪门的名头。而首先要做的,便是杀鸡儆猴,将景书院彻底拽在宋家手中。
“强烈要求监考大人剥夺崔文府试资格,此乃天下读书人之耻。”
“抄袭宋豪才子大作,恶意殴打宋俊公子,死有余辜!”
景书院广场,一幅幅鲜红横幅,写着崔文如何不敬师者,如何卑劣,强烈要求剥夺其府试资格。
见状,宋华阴沉着脸道:“成何体统,简直是一群刁民,来人…”
“等等!”刘森面色也是相当难看,阻止宋华举兵驱逐的举动,道:“倘若举兵驱逐,恐将引得民众恐慌,甚至哗变!”
“对!”宋华话锋突转:“传言院君曾为崔文小说作序,简直妖言惑众。”
一听此话,刘森心中一沉,难怪宋家在七夕诗会后没有进行任何报复行动,宋家所谋,可非仅仅是打击崔文文名,还想将文院非宋系官员全部拉下马!
其心可诛!
此时暴力已无法解决问题,刘森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问那看似领头的老先生:“老先生,崔文是我景书院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先生见刘森身着与县令相同的正六品官服,不但不惧,反而痛哭流涕道:“大人啊!崔文实在吾等儒生之耻辱,此等学生绝不能入朝为官啊!”
“是啊!此等官员只知收刮民脂民膏,乃国家蛀虫!”
“不能让他参加府试啊!”
“景书院素来是我大渝读书人憧憬的学府,绝不能让崔文破坏书院书卷气息。”
老先生身旁,几位老先生也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模样,恨不得吃崔文的肉,喝他的血。
几位老先生的话,顷刻间引得在场读书人赞同,事态发展到一个相当紧张的阶段,就好像炸药包似的,稍一触动就会爆发。
“仲夏,任由此事发展下去,你我难辞其咎!”左晓冷冷道。
“哼!”仲夏冷哼一声:“你尚还看不出来吗?此事全是宋家所为,什么抄袭文章?什么恶意殴打?根本就是宋家杜撰的!”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景城乃宋家根基,无论人心资源都比你我更深厚。”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学生被他们毁灭?如果我的学生的确不堪,尚且作罢。但十五岁诗出镇国,一文传天下,如此大才岂能任由宋家胡作非为?”仲夏勃然大怒,却无可奈何。
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宋学正,午时已到,府试还需正常进行…”左晓说道。
“我尚且试试,这些刁民简直胡作非为!”宋华上前,双手虚压:“诸位先生,各位才子,请听在下一言。”
见得宋华出面,人群中立时有人响应。
“大家且听听宋大人如何说。”
“对!宋大人乃书院学正,司职书院学规。”
“请大人为我等读书人主持公道。”
这些人自然是宋家安排在人群中的卧底,宋家也是非常满意,笑道:“谢谢诸位的信任,我作为书院学正,掌管书院学规,断然不会容忍学生亵渎儒生学规,必明正学规!!”
“崔文抄袭宋豪才子文章,公然顶撞先生,此举违反儒生学规,理应剥夺文位,但…”
宋华故意停顿,看看夏颌瞧瞧刘森,声音清冷:“但书院院君以及掌谕都力保崔文,使得【弟子规】延期执行。我虽身为书院学正,但也不能违背院君命令…”
“阴谋诡计!!”
“此乃阳谋!”刘森苦笑道。
宋家狠,胃口也大。不仅要彻底摧毁崔文,亦要将院君和掌谕两位非宋系官员拉下马,届时,宋家在景书院便是一手遮天。
宋华故作奥怒:“既然崔文四处宣扬他一文传天下的文名,那么,此次府试,倘若他作不出传天下的文章或者诗词,【弟子规】定然会如此执行,以还读书人一个朗朗风气!”
“好!好!好!”人群中一人带头,顿时全场齐呼。
“如此说,那传天下的文章莫非是宋豪才子所作?”人群中,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读书人问道。
“当然!”宋华哈哈大笑。
“那为何没有刊登圣道呢?”有人疑问。
闻言,宋华故作恼怒:“崔文当日抄袭文章,宋豪才子因怒极攻心陷入昏迷,无力反驳,才让其得逞。”
“后来经过口口相传,都以为是崔文所作,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宋华深深吐出一口气:“今日总算真相大白,那篇文章,宋豪已在文院审核,相信不日便会刊登圣道。”
“无耻!无耻至极!!”刘森、夏颌齐齐怒骂。不仅要毁灭崔文,竟然还将他作出的传天下文章,据为宋豪己有。而且还装作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真是无语形容。
此时此刻,仲夏、刘森等官员有心想维护崔文,但也有心无力。
“宋家狠啊!传天下的文章诗词何等困难,你我读书修行数十年,也尚未作出几首像样的文章诗词。”左晓不苟言笑的表情,终于有了几丝怒色。
仲夏心中怒火熊熊,他似乎已经看到崔文臭名昭著的下场。读书人唇枪舌剑,可比刀剑加身更狠啊!
经过口口相传,文武大陆人族十国恐怕都会知道有崔文这么一个读书人的败类,天下之大,再无崔文容身之处。
“仲夏先生,要不要我通知你的学生,让他好有心理准备。”巡视考场秩序的周岚,来到仲夏身旁低声道。
仲夏低头,一路无话。
“无须多此一举,反倒给他带来心理压力,影响正常发挥。”一旁,左晓说道。
此时,崔文正在静坐。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向往着进入鹿门书院的学习生涯。
“不知宋家会如何对付我?”他猜到宋家会在府试发难,但未曾想过,暴风雨居然来得如此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