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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一声,孙越陵运起真劲,借势反推,一掌打在牛石野右臂,将砍向他的这一刀堪堪化解成斩向其他刺客,又躬身疾退,后背狠狠撞在了两名企图从后偷袭的刺客身上,直将这两人撞的飞了出去。
同时孙越陵心中心思电转,惊讶莫名。
没想到这伙白莲教刺客这一次刺杀的目标竟然不是巡抚大人,而是他自己。由于他的建言,成都城内各路衙门都加强了戒备,巡抚衙门更是有巡检干吏们轮番值守,但百密一疏的是,他反倒把自己给忘了,没有派衙门里的捕快们来驿馆值守,反而给了刺客们可乘之机。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刺客们的行刺目标居然不是各路衙门里的坐堂大人,而是他这个远道而来的巡按御史,更没有想到,这伙刺客们居然早就潜伏在了驿馆之内,想要一举将他杀死。
由于敌众我寡,缠斗之下,孙越陵劲气渐衰,再也不能保持势均力敌,倘若情形仍然照此下去的话,他非得被这些人杀死当场不可。
“嗤”的一声,由于招架不及,他的左腰被牛石野趁虚而入,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溢出。
孙越陵忍着痛,大喝一声,凝集全力一拳轰在牛石野的右肩上,将他震退,然后抽身而起,企图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围困。
身后的那名武艺高强的剑手冷哼一声,说道:“想逃,没那么容易。”手中长剑振起,朝着他后心疾刺。
孙越陵早有防范,猛催紫微斗诀第四重心法太乙,从四肢百骸间汇集起一股新生的劲道,反手一掌就拍在了那人的剑身之上。
“砰”的一声,那人手中长剑应声改向,往一旁激射而去,插在了另外一名刺客的胸腹之间,那人登时毙命当场。
孙越陵心中一喜,虽然他已经耗费了大量真劲,但这一次似乎是个机会,只要把握得当,就没有人再能拦住他。
就在他纵身狂掠之际,忽然身后的那名剑手双掌齐出,朝着他凌空拍至。
“砰砰砰砰”,在他的身形周遭,仿佛爆起了一个又一个劲气澎湃的气场,恍如一道又一道的气墙,将他阻隔在了这狭窄的空间之内。
强大起劲逼得他不得不运气残余的真劲相抗,并且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重新回到了包围圈中。
这种武功劲道极为特殊,似曾相似,孙越陵心中狂惊不已。
“真如八劫?”他不由低声惊呼了一声。
这分明就是当日在京师之内,闻香会会主徐鸿儒所施展出来的独门绝技,怎么一个四川白莲教的妖人也会使这种功夫?而且,刚才那个剑手的声音分明是江南口音,他一听便知,似乎在哪里听过,十分熟悉。
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无数柄长刀利剑又再次朝着他四面砍杀而来。
孙越陵此时已经穷于应付,左支右拙,体内的真劲早已损耗过半,难以久持。
“嗤嗤”连声,他浑身上下又被划出了数道血口,鲜血飞溅。
难道他要死于此地?
孙越陵急促地喘息着,使出浑身解数来应付眼前的危局,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沦为被动挨打的局面,就连那些普通刺客的招数都让他感到难以招架。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忽然后方传来一声大喊,一人高声叫道:“谁敢伤了我家大人?”两道人影跃入场中,朝着那些围困孙越陵的刺客们杀去。
孙越陵闻声大喜,这分明就是他从刑部调来都察院并和他一路赴川的张鹏勇的声音。看来这边的打斗声惊动了他和易飞,二人终于赶来助阵。
从后面杀来的正是张鹏勇和易飞,二人本已经洗漱完毕,正打算上床休息,忽然听到北面传来打斗声和兵刃声,正是孙越陵居住的地方,心中大惊,赶紧操着家伙赶了过来,正好看到孙越陵被众多刺客围杀,于是连忙跃入场中相帮。
由于他们二人从后杀来,孙越陵顿感压力大减,趁此良机一把夺得一名刺客的长剑,顺势一剑将他了结,然后挺剑直奔牛石野而去。
在张鹏勇和易飞加入战团之下,白莲教的这些刺客再也不能对孙越陵形成包围圈,此消彼长,两方反而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在阁楼前杀的难分难解。
牛石野见到有人前来助战,心知不妙,这里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整个驿馆,一些驿卒们也纷纷持着兵器赶来助阵;巡抚衙门离此不远,那些巡检捕快们也许正在赶来的路上,在这样打下去,说不定他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
纵然十分不情愿,也只有后撤一途了。牛石野压下心头的狂怒,一刀将孙越陵劈退,猛喝一声道:“风紧,扯呼。”下令让这些刺客们撤退。
他这话一出,那些白莲教的刺客们连忙收紧阵势,边打边退,全部朝着北面院墙而去。
易飞大声喝道:“想跑,没那么容易。”仗剑追了过去,瞬间又刺倒了一名刺客。
孙越陵见刺客逃跑,连忙喊道:“易飞,抓活口。”也跟着追上去。
但这些刺客们进退神速,从容有序,显然都是白莲教中武艺不俗的教众,而且还有牛石野和那名武艺高强的剑手断后,所以三人也不能将他们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从北面院墙翻过,瞬间就逃的无影无踪。
“大人,要不要追?”张鹏勇沉声问道。
孙越陵一摆手,道:“不用了,你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贼人中,还有没有人活着。”
他们这边也只有区区三人,而且他本人还负了不小的伤势,纵然是追了过去,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而且还不一定追得上,还不如抓住那些受伤的贼人,看是否能逼问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是,大人。”张鹏勇转过身来,朝着那几个倒在地上无法逃脱的刺客们走去。
……
驿馆前院大厅之内,浑身上下都抹上了金疮药、裹满纱布的孙越陵坐在檀木椅上,把遇到白莲教妖人行刺的事情简单地向巡抚朱燮元禀告了一遍。
朱燮元看着一脸苍白的孙越陵,叹道:“孙巡按受惊了!本府万没想到,这些妖人们的行刺目标居然是你,早知如此,就应该加派人手在驿馆四周守卫。”顿了顿,续道,“好在孙巡按武艺非凡,否则的话,本官真不知该如何向首辅大人交代。”
朱燮元听到孙越陵遇刺的消息后,连忙带着大队人马赶来,虽然来晚了一步,但看到孙越陵仍然“健在”,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朝廷委派的巡按要是在他的地面上出了事,他可是脱不了这个干系,纵然不会被夺职,起码也要受到严厉的问责。
孙越陵道:“督抚大人不必自责,下官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妖人居然要拿我开刀,这真是令人难以预料的事情……”
朱燮元问道:“可曾抓住了行刺的妖人?”
孙越陵摇了摇头,叹道:“原本抓住了一个活口,可是这妖人居然吞下了暗藏在口中的毒丸,已经死了。”
朱燮元蹙起了眉头,道:“服毒自尽了?这些妖人竟然如此孤拧,宁死也不愿落在官府的手中?”
孙越陵重重吸了一口气,道:“行刺我的为首妖人自报姓名说是白莲教的护法牛石野,这人武艺高强,刀法刚猛,想不到白莲教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在一旁一直细心聆听的提刑佥事邹若愚插口说道:“这个牛石野确实是白莲教中的护法,善使一柄厚重的乌龙刀,是许成名的左臂右膀之一,不过此人刀法虽然厉害,但性情却是桀骜粗猛,残忍暴戾。”
见朱燮元和孙越陵都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便道,“许成名还有一名心腹臂助,名叫胡波,这个胡波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他以前游学天下时在应天结交的一名读书人,此人心思机敏,素有谋略,所以被许成名视作军师智囊。”
“这胡波武艺如何?”孙越陵想到了另外一名使剑的高手,连忙问道。
邹若愚道:“据我们的密探所说,这个胡波倒是没什么武功,只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而且此人虽然智计过人,胆子却是很小,行刺大人的另外一个使剑高手,想必不会是他。”邹若愚比朱燮元早来一步,早就了解了所有的情况,所以才如此说。
孙越陵皱紧了双眉,道:“这个使剑的人,在我意图逃脱包围圈时,竟然使出了山东闻香会会主徐鸿儒的‘真如八劫’来将我逼落,这……难道四川白莲教,也有人会使这门功夫么?”
邹若愚闻言也是一脸茫然,道:“没有听过说啊,白莲教内有数的高手中,从没听说过谁会使这门功夫的?”
孙越陵也是十分不解,徐鸿儒早已经被朝廷明正典刑了,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况且,这个刺客所使的真如八劫,劲道远远及不上徐鸿儒,难道是徐鸿儒的徒弟?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徐鸿儒收过徒弟,而且就算是他的徒弟,又怎么会出现在四川进行行刺?
最为要命的是,这个刺客既然不是胡波,那么他是谁?为何他的声音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他绞尽脑汁,也是想不起来这是何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