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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汝贞的话语一落,虎视眈眈的付大鹏、杨天禄带着人就冲了上来,准备对他动手。
孙越陵想不到事情竟然转折至此,这些人在张汝贞、付大鹏的撺掇之下,竟然完全不把他这个按察副使放在眼里。倘若任他们肆意而为,恐怕不仅是颜思齐,就连自己也会被他们给诬陷迫害。
孙越陵指着众人说道:“放肆,你们是要造反么,竟敢对本大人动手?李准星,还不将付大鹏给我拿下?”
自从他来此后,这个老头李准星就默默退在一边,并没有介入他和付大鹏的冲突。由此观之,此人未必便是付大鹏一伙,极有可能是不明情况,受了付大鹏的蛊惑而已。如今自己明确告诉他,点名让他站了出来支持自己,也许能够让他站到自己一方也未可知。
李准星老脸一阵抽动,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却暗自腹诽,你们神仙打架,关我这个小官何事,我可是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犯不着为你们当了炮灰,当下虚应一声,答非所问道:“大人们放心,我李准星一定秉公而为,不放纵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
这句话根本就是屁话,付大鹏等人再也无视于他,纷纷吆喝着,准备上前动手。
就在此时,却听得寺外有人高声喝道:“孙大人,我等前来助你。”
只见一群人在冷风呼啸、闷雷滚滚声中,闯入了愈渐昏暗的铁佛殿广场,正是他的心腹手下东方胜平和李贺等人。
付大鹏见到李贺等人前来,高声叫道:“拦住他们。”
听到他发号施令,广场外围的官差们纷纷调转身子,刀剑齐出,将李贺、东方胜平等人挡在外围,不容他们进入到铁佛殿之前。
张汝贞叫了起来,道:“孙越陵,你勾结海盗,阻拦执法,本官一定上秉朝廷治你之罪。”
孙越陵此时心急如焚,付大鹏、许心素等人显然已经丧心病狂,打算作最后一搏了,只要能够杀掉颜思齐和他孙越陵,说不定便能栽赃成功,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他的身上。
面前的张汝贞兀自仍在叫嚣,口中哇哇不停道:“付大鹏,李准星,你们还不赶紧将孙越陵拿下,他勾结颜思齐,包庇这些海盗,犯下了弥天的罪恶……”
孙越陵心中怒气更甚,这货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叽叽歪歪,显是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自诩官高一等,就视手下如奴仆,完全不把别人当人看,不由踏前一步,挥出右掌一巴掌拍在他的脸颊之上,喝道:“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张汝贞挨了一记耳光,脸颊立刻高高肿起,可是如此一来,他那颗敏感而又膨胀的心更加无法忍受了,指着孙越陵高声喝叫了起来,道:“大胆孙越陵,你竟然敢殴打本官……本官……本官一定将你今日罪行详记在案,来日抄你全家,诛你九族!”这人显然平日里高高在上,没有受过什么刺激,今日被孙越陵当面侮辱,又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心态已经有些爆炸,不顾后果地吼叫起来,“付大鹏,许心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孙越陵给我杀了。”
付大鹏、许心素对看一下,都觉得已经不能再拖了,否则事情还不知道将往什么方向发展。两人心意相同,付大鹏高喝一声道:“孙越陵勾结海盗,劫持命官,犯下了滔天之罪。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此人已不再是我们的上官,但凡杀死孙越陵者,赏银三千两。”说罢,便带着人围了上来,随时准备动手。
付大鹏心里很清楚,孙越陵此时虽然有李贺相助,且颜思齐一伙也必然将站到孙越陵一方,但他这边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以他在按察司衙门里经营多年之功,衙门里的官差的大小头目大部分是自己的人,孙越陵不过是一个外来官员,来此时日尚浅,根基更是薄弱,又怎么会有自己在衙门里的影响力大?
此时就是诬陷孙越陵的一个绝佳机会,要是错过了的话,恐怕再也找不到如今日般的大好时机了。付大鹏已经横下心来,决意今日要连着将孙越陵一块干掉,哪怕他日要遭受到来自巡抚衙门和朝廷上的压力。事情到了这一个地步,已经不容他诸多考虑了,反正上面还有俞咨皋和张汝贞等人顶着,就算朝廷真要追究起来,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于是,在付大鹏的催督之下,官差们纷纷涌了上来,院墙上的弓箭手也纷纷指向了孙越陵和颜思齐。
孙越陵见情况不妙,心中愈发着急,纵然狂风凛冽,仍感觉后背渗出了丝丝冷汗。想不到福建当地的官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互相勾结沆瀣一气不说,还敢诬陷他这个朝廷委派的按察副使。眼下的情势已经十分危急,李贺等人已被围住,他和颜思齐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要对方一起冲了过来,他们势必难以幸免。
当此情形万分紧急之际,孙越陵蓦地拿出一物,高举过头,大声喝道:“钦赐金牌令箭在此,见之有如圣上亲临,所有人都给我放下手中兵器,不得有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好将最后的杀手锏拿了出来,看是否能震慑住这群罔顾朝廷律法之人。
“哧喇”,一道闪电划过,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手中那个金光闪闪的事物,耳中听得他如此喊叫,不少人都停下了身形,犹豫不决起来。
张汝贞见此变故,心中大震,想不到孙越陵居然有这么一手。可是这个时候他们的举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又岂会凭着一个区区令箭而止步,当即喝道:“哪有什么金牌令箭,这不过是他的狡辩之词,想要为自己开罪罢了。就算有的话,难道皇上会容忍一个勾结海盗之人来发号施令,执掌令箭么?恐怕皇上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不法之徒给千刀万剐!”
“张大人说得对,哪有什么金牌令箭,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付大鹏跟着附和叫道,“定是孙贼故意使诈,企图哄骗我等!”
虽然他们如此叫唤,但仍是有少数人给吓得不敢再动,唯唯诺诺的不再上前。要知道孙越陵是朝廷派下来的按察副使,又蒙受巡抚大人器重,倘若他们今日胡作非为,将孙越陵擒杀的话,要是朝廷真的追究下来,恐怕没有人能够担当得住。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将他拿下,想与这些海盗们同罪么?”张汝贞转过身去,开始冲着那些官差衙役们吼叫了起来。
孙越陵忍不可忍了,今日之所以有此局面,全是拜眼前的这个张汝贞所赐,如果没有此人,也许付大鹏等人还不至于嚣张至此。想到这里,孙越陵只觉得脑中热血一冲,一个箭步跨了上去,一伸手,就将张汝贞扣在了手中。
张汝贞大惊道:“你……你要干什么?还不撒手,竟敢劫持本大人?”
孙越陵怒笑一声,道:“我不是要劫持你,还要干掉你!”话语一落,抽出腰间长刀,“嗤”的一声在张汝贞脖子上划了一个圈。
“噗通”一声,张汝贞连喊叫都来不及,已经被孙越陵一刀授首,肥硕的大脑袋滚在了石阶之下,翻滚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孙越陵一脚踢翻张汝贞仍未倒下的身子,一手持刀,一手高举金牌令箭,满身是血,仿佛一个索命恶魔,喝道:“张汝贞不服皇命,藐视律法,本官今日代天子执法,将其诛杀。再有不服者,与张汝贞同罪!”
此言一出,包括付大鹏等人在内都是胆战心惊,想不到孙越陵竟敢将左参政张汝贞诛杀当场,他们就算想要将其救下也来不及。怪只怪张汝贞太过于自信,竟然走到孙越陵的面前去,完全不把他这个按察副使放在眼里。
付大鹏强自镇定,冲着孙越陵喝道:“孙越陵,御赐金牌令箭只可以号令三品以下官员,张大人是当朝从三品,你私自将其斩杀,已经是犯下了弥天之罪。来人拉,将孙越陵这个罪犯拿下!”
“轰隆”,又是一阵炸雷,天色已经暗到了极点。孙越陵瞪着付大鹏,喝道:“方才你不是说从未听说过金牌令箭么,怎么这个时候又自食其言了?”环顾众人,大声说道,“张汝贞、付大鹏勾结许心素,栽赃陷害颜思齐,更是扰乱地方,欺压商会良民,罪无可恕。李贺、李准星,本官以金牌令箭之名,命你二人各自带着手下差隶,将付大鹏和许心素拿下!”
只听得李贺在外围高声应命。李准星此时竟然大声表态道:“下官愿意听从孙大人调度。”一挥手,手下的官差们又掉转了阵型,纷纷对准了付大鹏等人。
此消彼长之下,付大鹏心中惊惧更甚,对着李准星叫道:“李准星,你是非不分,孙越陵杀了张参政,你竟然助纣为虐?”
李准星嘿嘿笑道:“付大人,我乃是按察司佥事,自然得听从自家上司的命令,又岂能如你般跋扈,作乱犯上,罔顾王法?”
“你……”付大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李准星真是个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就往那边倒,十足的滑吏。不过眼下不是他和李准星斗气的时候,事情至此,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孙越陵也不可能放过他,于是指着孙越陵,高声下令道:“放箭,杀了孙越陵,为张大人报仇!”
可是,他一声令下后,院墙两旁的弓箭手却没有任何动作,显然在孙越陵斩下张汝贞后受到了极大的震慑,变得唯唯诺诺,不再听命于他。
付大鹏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许多,再喊了一声“杀”后,第一个带头冲向了孙越陵,手中钢刀举起,朝着他疾砍而去。
“哗啦”,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突破了上天的限制,开始肆无忌惮地狂飙而下,一道道劲雨有如铁链一般抽打着大地,密如箭矢,砸在了屋檐上,广场中,廊道里,激起了大片大片的灰尘。
付大鹏、许心素、杨天禄等人同时抢上,牢牢钉死了孙越陵,竟然将他作为了首要目标,打算将他杀死当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只有将孙越陵格杀当场,或许还可逆转整个形势,反转眼前的困局。
孙越陵手中长刀扬起,“当”的一声架住了付大鹏攻来的长刀。可是他身旁两侧,已经被许心素和杨天禄、蔡三、钟六围住,情势危急。
在这个时候,颜思齐冷然道:“许心素,你忘了老子还在么?”一个纵身,跳到许心素跟前,双掌齐出,朝着许心素和杨天禄等人攻去,叫道,“孙大人,我来助你!”
孙越陵大喜,道:“好,就让我们并肩作战!”
“砰”的一声,二人身后的铁佛殿殿门再次开启,一群手持刀剑的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当先一人口中喊道:“许心素納命来,今日必杀你为我等兄弟们报仇!”
这场拖延已久的混战终于随着狂风暴雨的骤下而正式展开。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
就在这狂风暴雨之中,铁佛殿前的广场变成了杀戮的战场,孙越陵、颜思齐和付大鹏、许心素双方对峙已久的战斗终于展开。
本来付大鹏和许心素的人一直占据着场面上的绝大优势,但自从孙越陵斩杀张汝贞后,极大程度地震慑住了一部分人,并且加上李准星的临时倒戈相助,所以现在场中的局面只是五五开之数。
此时,按察司衙门里能够坚定站在付大鹏一边的只是他的心腹手下,其他许多人都是摄于他的余威勉强应付着,根本没有死战的决心。反倒是许心素这一边的人更是暴虐,铁了心要杀死孙越陵和颜思齐,纷纷不顾一切地往他们的所在方位冲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