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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霓……”
白司离急切呼唤她,却恍若怎么都无法唤醒她。
阿霓躺在床上已然汗流浃背,贝齿咬住苍白的嘴唇,双手攥地紧紧的,嘴中依旧喃喃着,“好热,好热……”
她整个人像是被烤熟的大虾一样蜷曲起来,五脏六腑俱肆意焚烧着。
“阿霓,阿霓……”
白司离一遍一遍喊着她,手足无措地守在她身边却无济于事,无力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握着她的手,觉得炙热无比,恍若同时也滚烫着他的心。
当时当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白司离望了一眼一旁的水缸,心一横,倾身一把将床榻上的阿霓拦腰抱起,一边对着门外喊,“小彩,拿三炷聚魂香,快!”
在门外的小彩听到喊声顿时一个身子跳起,“马上来。”
白司离的身影快速移至早就准备好的水缸旁边,他低头看怀里的人,不安地在自己身上扭动着,嘴里一个劲地呢喃,“热,好热……”
她的身上已然如数被汗水打湿,皱眉又看了一眼眼下水缸,若是让阿霓浸泡进去,只得施加冰寒之术,寒气必会入体。
寒气入体,她的身子撑得住吗,往后……
真的万不得已了吗?
“主人,聚魂香。”
小彩破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白司离怔怔站在水缸之前,怀里抱着不安的阿霓。
犹豫不解地想着主人究竟在想什么,竟发现此时他的表情从未那么难看。
阿霓痛苦地用拳头敲着她的胸膛,闭着眼睛,“好热,好热……”
但是白司离的手迟迟未放松一寸。
做这个决定竟是如此艰难……
“你在干嘛,再不替她降温,难道你要阿霓自焚而死吗!”
从门外忽然闯入一道黑影,黑袍墨发,紧逼着迫切道。
小彩恍然回过头去,整个人都杵在了原地。
“鬼君!鬼君大驾,您怎么来了!”
想他设立的结界,也不是寻常人可以进入,若是说鬼君柒夜就无话可说了。
白司离似乎意料之中他的介入。
但却仍旧愣在原地。
柒夜不顾一切地上前一步,吼道,“你若再不做决定,我便替你做决定。”他漆黑的瞳仁深邃无边,仿佛随时要冲上去把眼前的男子揍一顿,“我只知道,阿霓此刻危在旦夕,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你懂什么!”
白司离情急之下,皱眉朝他大喊。
“我懂什么,你看一下如今你怀里的人,你还要在这里犹豫不决吗?”
白司离低下头,怀里的女子将整张脸埋入他的胸前,她脖子上的兰溪玉佩亦贴到他的胸前,竟烫的叫人无法忍受。
白司离的手松了松,万千挣扎之下,眼睛一闭,将怀中的女子松手放下,阿霓一下子整个人落入了冰凉的水缸里。
水花四溅,缸里的水顿时满的溢了出来,最后直至阿霓脖子那一处。
紧接着,冰凉的水竟在一时间忽然沸腾起来。
白司离一惊,赶忙对小彩道,“小彩,赶快将聚魂香燃至北向。”
小彩应声,拔腿而去。
白司离看了一旁的柒夜的一眼。
瞬间,柒夜便像是心领神会。他上前站到阿霓跟前,抬手与白司离一起开始结印。
这一刻,他们不分如何,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阿霓平安无事。
“柒夜,你往水中注入寒气,控制她体内的灼热之息。魔性在阿霓身上乱窜,我将安神之力注入她体内,得以保全。”
“你说的,我都明白。”
这份默契让此时的他们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聚魂香在整个房间萦绕,原本在床榻之上的无妄神珠缓缓从空中移过来,移至阿霓头顶,一束绿光倾泻而下,将她整个人都深深包围住。
千言万语不抵一句,我明白。
水缸里的水不再汹涌翻滚,阿霓不再不安躁动,她全身心放松下来,软软地躺在水缸中央,扬起头,眉间也缓缓舒展。
小彩静静看着,看着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抬手结印,将两道光都注进水缸中央。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主人和鬼君一片祥和的并肩。不若上一次在蓬莱仙岛那会,要打要杀的。
半晌,微光一点一点收回,柒夜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皱起眉头,眼中也不知藏着什么东西,似有似无。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轻一拂袖,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小彩。”他开口,“我们出去吧。”
阿霓当下已经稳定,接下来已然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
小彩将门轻轻合上,回头看长身而立的鬼君,他将双手负在身后,远远望着眼前一片晚霞与此时夕阳下的大片梨花。
点点夕阳余晖落在雪白的梨花花瓣上,竟如此美得不真实。
“鬼君……”小彩试探着喊了一声。
柒夜眉头回头,只是淡淡问道,“这花是白司离弄得?”
“是主人百年前栽在后山的,前些日子才叫我将塔门移到这里。”
柒夜点点头,半晌,恍若喃喃自语地叹道,“原来,这就是他们的花凉山啊。”
小彩上前两步,他站在柒夜身后。
是啊,这是主人和阿霓的花凉山,他们之前住了很久的地方。
他不知道柒夜此时是什么表情,只是他的声音湿湿的,像一片浸足了水分的云。
夕阳的余光将两道人影拉的很长,这一刻竟也是是亘古绵长……
白司离站在原地,耳边响起柒夜方才出门时的暗语。
“她现下体内虽进了寒气,也是鬼族后裔,不过你也是忘了她毕竟是临渊的徒弟,与你一样拥有部分神体。我知你担心的是什么,如今你只需让她自己体内运作,她自己自行将体内的寒气排出来就好了。你知道怎么做的。”
白司离恍若这才舒下一口气。他低头回身,阿霓此刻闭着眼睛,安然躺在水缸里面。
两个日夜……
门外有小彩和柒夜守着,剩余的时光将更有把握。
阿霓如今要自己驱散寒气,白司离终是如释重负地勾起唇角,倾身伸手探入水中,一点一点解开了水下女子衣衫的扣子。
一寸一寸,到最后也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开始热起来。
手下不小心触到一丝柔软,阿霓稍稍蹙眉,“叮咛”出声。
白司离皱紧眉头,竟觉得接下来的步骤更让他呼吸困难。
窗外夜幕已逐渐降临,将一身黑衣的男子如数隐匿起来。
他不由回头,房里一片黑暗,白司离没有点灯。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地恍若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有点点月光从外头洒进来,隐约可以看见女子白皙的的锁骨和脸庞,乌黑的秀发在朦胧间,所有的一切带着一种神秘的美感。
湿漉漉的素衣白裙已如数退下,挂在水缸壁上,盈盈水波,银光点点,恍若碎了的琉璃。
白司离站在阿霓面前,仿佛这样还好一些,屋子里很暗,无妄神珠已然卸下。
他的心里才不会像方才这样汹涌,抑制不住地悸动。
忍住让自己不去看她,可是心中记挂,又想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好好的。
水缸中的波纹一丝一丝推开,白司离不由想要伸手去抚开她蹙紧的眉头。
刚碰到眉睫,指尖下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
阿霓下意识往里躲了躲。
白司离又靠近一点,阿霓又往里躲了躲。
手指僵硬地顿在原地,他知道她虽没有睁开眼睛,神识却是知道的。
白司离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苦涩道,“阿霓,你……你在怕我……”
感觉在一瞬间自己的心被牢牢攥紧了。
是,害怕你,害怕你像当初一样,不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