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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秦璐就在垂直距离最多十米的家中,若是朱小君能把遇险信号传递给秦璐的话,相信不管有多少匪徒,都会在一分钟之内趴在地上求饶祷告。
可惜的是,朱小君做不到。
他只能顺从地举起双手:“哥们,别激动,你要什么就拿什么,我绝不反抗!”
“钱!我只要钱!”身后匪徒反倒显得很紧张:“给我钱,我保证不会伤你。”
朱小君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手包:“钱在这儿,你拿去吧!”
匪徒一把抢过朱小君手中的包包,顾不上检查一下里面是否真的有钱,掉头就要跑。
朱小君在身后急忙喊道:“哥们,讲究点,把我身份证留下来行吗?”
匪徒哪里还理会朱小君,早已经撒起了脚丫子。
就在朱小君叹息着眼睁睁看着那匪徒就要一转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的时候,那匪徒却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蹊跷的是,匪徒摔倒后,居然半天都没能爬起身来。
然后,就看到两侧阴影中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拿着步话机在做汇报:“秦队,人已经被我们放倒了,朱小君安全。”
就像看到了一场极为狗血剧情的电影,朱小君顿时呆住了。
‘噔噔噔’,秦璐从楼上跑了下来,经过朱小君的身边的时候,给了朱小君一巴掌:“傻站着干啥?跟我过去看看是谁对你下的黑手。”
朱小君犯过响来,跟着秦璐的屁股后面赶了过去。
“辛苦了哥们。”秦璐跟那俩手下打了声招呼,然后用脚尖踢了下仍旧躺在地上的匪徒:“行了,别装死了,站起来!”
朱小君也赶到了,一看那俩秦璐的手下,还是个熟识的面孔,当初周兵一案,就是这俩哥们把朱小君从家里带到队里的。
朱小君带着笑冲他们哥俩点了点头。
秦璐没好气地撩了朱小君一脚:“点点头就完事了?人家俩兄弟从饭店跟你到茶馆,再从茶馆跟你到家,将近四个小时,没吃没喝,你点点头就过去了?”
朱小君这才意识到,原来秦璐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他们俩兄弟做保镖。
“是我不对!这样,咱们哥们去吃个宵夜……”
秦璐又是一巴掌拍了过来:“吃个屁宵夜,没见到我们抓了个嫌犯么?得抓紧审讯,哪有时间吃宵夜?”
朱小君想起来家里还存放了两条大中华:“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等朱小君拿着两条大中华跑回来的时候,秦璐他们仨已经把匪徒塞进了车,那俩兄弟一左一右看押着匪徒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上,秦璐则站在驾驶座的车旁等着朱小君。
朱小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大中华塞给了那俩哥们,然后跟秦璐招呼道:“那你们办案,我就……”
秦璐带着笑却装着生气的口吻道:“就什么就啊?你有多少个舅?还不赶紧上车,你是当事人受害者,怎么着也得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啊!”
朱小君一听,赶紧拉开了车门。
“你放心,你的温柔小妹妹早已经睡了,这妮子一睡着,就算在她头上敲锣打鼓也不会吵醒她。”秦璐也坐上了车,发动了车子,踩下了油门。
审讯进行的很顺利,那匪徒一上来就全都交待了,秦璐他们核实过匪徒交待的内容,确定无疑了,却都显得有些失望。
这匪徒是北边一个山区里的农民,跟着村里的前辈,去了南方打工,辛苦了一整年,却只拿到了三个月的工钱,在回家的火车上,这点钱还被小偷给扒了,路经彭州转车的时候,同村的乡亲替他买了车票。
可这伙计越想越觉得憋屈,辛辛苦苦了一年,到头来回家拿不出一分钱还欠了乡亲的车票钱……
越想越觉得憋屈的这伙计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陡升恶意,然后一个人偷偷地溜走了,窜到了朱小君所住的小区,捡了一块破碎玻璃,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
案情就是这么简单,秦璐核对了那匪徒的身份证,又去了车站找到了那匪徒的几个同村,证实了此人并没有撒谎。
可对于秦璐来说,这个结果却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
前两天,朱小君向她交待了那副眼镜的秘密,秦璐联想到上一次有俩匪徒入室抢劫朱小君,目标就是那副眼镜,因此判断对方一定不肯善罢,还会对朱小君下手,于是,只要朱小君晚上需要出去应酬,秦璐就会委派两名兄弟远远地跟着,保护朱小君的同时,也希望能抓到对手的漏洞,从而顺藤摸瓜,抓到幕后指使。
保护朱小君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匪徒却是个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农民工……秦璐有些悻悻然也是很正常。
朱小君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向秦璐央求道:“秦老大,把那个人给放了,行不?”
“放了?”秦璐瞪大了眼睛:“他犯下的可是抢劫罪呀!”
朱小君向秦璐作了个揖:“这案子不是还没报上去么?不就你们仨知道吗?跟那俩哥们说一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秦璐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触犯刑法的事情,哪里是说算了就算了的。”
朱小君也瞪起了眼睛:“你放还是不放?”
秦璐撇了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还是不放?”
秦璐撇着嘴摇了摇头。
“我再再给你……”
秦璐笑了:“你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还是不会答应。”
朱小君叹了口气:“那我就告你们乱抓无辜!那哥们根本没抢劫我,我神经病发作,非得把手包送给他……”
秦璐收起了笑容:“我看你真的是神经病发作了,你说一个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为啥要同情他?你忘了他拿着一块玻璃片架到了你脖子上?我跟你说啊,这种人肯定是敢下的去手的。”
朱小君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他毕竟没伤到我,不是吗?秦老大,咱们先不说这伙计做错了什么,应该接受怎样的处罚。咱们先来想一想几百公里之外的那家人。”
朱小君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接着道:“他有老婆有孩子,他的家并不富裕,他的老婆孩子能不能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秦璐,你没有去过山区,你是不会了解大山深处那些穷苦人家的境况的。”
秦璐冰冷着一张脸:“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你知道似的。”
朱小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大三那年,我还真去了一趟山区,是亲眼所见。另外,我的大学同学,同寝室同床铺的陈老五,他的家也是山区的贫苦人家,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陈老五大一的第一个学期,整整四个月,他没有买过一次菜,每天都是就着咸菜啃馒头。”
秦璐的脸色融化了一些:“可是他毕竟犯了抢劫罪!”
朱小君没理会秦璐,继续说他想说的:“他老婆和他孩子,眼巴巴地盼着他回到家里,即便他身无分文地回去了,那个家总归还是一个家。可是,他却因为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而遭受了法律的惩处,不错,这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一来,毁的可是一个家庭。你能保证他老婆不会因为绝望而走上了绝路?你能保证他家孩子因为绝望而走上了邪路?秦璐,法律不光是维护正义惩处犯罪,法律更应该用来拯救社会。我相信,你今天放了这个人,他一定会心怀感激,他一定会痛改前非,他一定会百般努力地去工作去赚钱。但是,你今天惩处了他,说不准他就会因为家破人亡而自暴自弃,社会上也就增添了一份不安全。请问,这是法律所希望见到的结果吗?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秦璐,你不能被所谓的法律所绑架,你应该有着你自己的良知!”
秦璐的脸色僵住了。
过了一会,秦璐才开口道:“按你说的,放了他,那么我,和我那俩兄弟就是知法犯法,朱小君,别跟我说别人不会知道这种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就忍心看到我们被法律所惩处吗?”
朱小君笑了。
“秦璐,你当我跟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哥们,就一点也不了解你们的规矩吗?放了吧,放了他吧,放了他,你的良心才会过得去,你才能吃得香睡得香,不然的话,你一旦想起那家人家,那可怜的妇女和孩子,你会心不安,你会吃不下,你会……”
秦璐突然爆喝:“够了!啰里啰唆,比个娘们还能唠叨,不就是放个作案未遂的人吗?用得着这么啰嗦吗?”
十分钟后,那个农民工被带到了朱小君的面前。
朱小君从手包中拿出了所有的现金,大概四千多一些,塞到了那农民工的手中。
“这些钱你拿着,回家给老婆孩子办点年货,踏踏实实地过个安慰年,别灰心,那种欠工钱不给的老板毕竟是少数,等明年你一定会时来运转,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活,总能挣到钱的。”
那农民工扑通一声,跪倒在朱小君面前,接着就是重重的三个响头。
待朱小君慌不迭地把那农民工拉起身的时候,那农民工的额头上已是通红一片。
“别哭,别流泪!把你的这股勇敢劲用到正道上来,我相信你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
那农民工流着泪呆呆地看着朱小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趁着朱小君不留意,又是扑通一跪,连着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