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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悄悄而过,秋风渐起,阿令托腮看向窗外,暖烘烘的秋阳柔和地勾勒出她精妙秀致的侧脸,像是水墨画中清雅淡然的一撇,又像是油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义成公主十五岁毅然和亲,深入敌营,身穿嫁衣手刃突厥达拉可汗和他的三个儿子,解了大夏腹背受敌的困境,为在南疆打战的徐期争取了时间,可为了避免自己落入突厥士兵手中,就这么跳江自尽了……”
讲台上的老师讲到这段历史,忍不住赞道:“真是奇女子!”
“老师,听说义成公主原封号是华容公主,长得老美了!可我在网上搜不到她的画像资料,老师你有吗?”秦易好奇地问道。
阿令扭头看向秦易,心道,这人不就在他眼前么。
吕老师神神秘秘地一笑,说道:“不拍照,老师就放出来给你们看。”
“哇哦!”惊叹声四起,秦易吹了个口哨说道,“老师厉害啊!成成成,大家把手机收起来哈!”
阿令也好奇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投影幕布上显现出一副熟悉的画像,正是公主殿的那副。阿令记得乔松妈妈临摹了一副,后来被徐鹤衍买了去。
一时间整个班级里鸦雀无声,安静极了,银针落地声可闻。
过了许久,谢勋的咳嗽声突兀响起,打破这份寂静。
“班长,你没事吧?”作为同桌,秦易赶紧拍了拍谢勋的背为他顺气。
谢勋羞赧一笑:“不好意思。”
秦易瞪了他一眼,摆手说道:“班长你咋这么客气啊!”
“班长是不是因为看见这么个绝世美女,激动了啊?哈哈哈。”有个男同学打趣道。
秦易皱眉朝他唾了一口:“去你的。”顿了顿,他又一脸沉醉地说道,“真的好漂亮啊……就是有点眼熟……”
阿令的同桌陈冉是个高傲又寡言的女孩,这会儿竟然难得地扭头对阿令说了一句:“像你。”
阿令笑弯了眼。
众人恍然大悟,吕老师也醍醐灌顶地冲到阿令面前,说道:“我总觉得你很面善,本来只是觉得可能是因为你太漂亮给我带来的错觉,没想到你是与义成公主相像!”
阿令眉眼弯弯地说道:“这世上不缺相像的人。”
“是啊,毕竟现在的整容技术那么发达。”严思思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思思!”同桌林龄不赞同地看着她。
严思思委屈地瘪瘪嘴:“我又没有说谎。”
她的姐姐严燕和她说过元柔迦,她长得漂亮是不假,可是人品却糟糕透顶,小小年纪却惯做有钱人的小三,据说还是个靠潜规则赚钱的十八线小明星,这种人凭什么来大雅中学念书,简直是败坏学风!
而且班长……班长似乎也着了她的道!
为了转移话题,林龄向吕老师问道:“老师,野史里义成公主和淮南王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却被自己的老师徐太傅给棒打了鸳鸯,是真的吗?”
吕老师双眼一亮,显见也是对这些野史十分感兴趣,她说道:“这也不一定,老师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特别错综复杂,你们一定对睿昭帝不陌生吧?”
“肯定的,千古一帝,万世流芳。”
“据说也特别帅!”
“一生只娶了皇后一人!强大又专情!”
“男主标准配备。”
“简直是位面之子,开挂一般的人生!”
吕老师抿唇一笑:“那睿昭帝就是义成公主的亲弟弟,你们知道摄政王徐期吗?”
“呃……”
“很少看到这个摄政王的传记吧?他才是造就千古一帝的幕后*oss,”吕老师兴致高昂地说道,“壮年白头,终身未娶。”
有几个女生忍不住惊叹。
“在三妻四妾可享齐人之福的时代,他作为摄政王手握重权,说是权倾天下也不为过,可是他却在最辉煌的时候隐退于江湖之远,孑然一身,了无踪迹,明明在那段历史中他应该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史书上却大都对他一笔带过,唯有一些野史残存寥寥几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吕老师遗憾地摇头叹道,“老师对他最好奇。”
对此阿令也十分好奇,按理说徐鹤衍这样的人物应该有无数史官争着为他著书立传,不该在正史里仅有寥寥几句,她之前也询问过夷光,他也不太明白,就好像所有搦管操觚之人都不谋而合对他讳莫如深一般。
“老师老师,到底是什么复杂的关系?”八卦至上的秦易忍不住催问道。
吕老师神神秘秘地一笑,说道:“这徐期似乎对义成公主情有独钟……”
“噫,”秦易嗤之以鼻道,“那还让公主去和亲?”
“对啊,随便哪个宗室之女代嫁就能解决的事情,却让义成公主去!如果这是徐期喜欢公主的方式,那他就是个大渣男!”林龄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吕老师眨眨眼睛,说道:“那时候徐期在南疆平乱,没料到北戎也起了乱子,天南地北的,古代又没有飞机,他也是分\\身乏术,公主和亲之事是由程贵妃一手操办的,那程贵妃自己也有个儿子,怎么会待见公主和她那小皇帝弟弟呢?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
“老师,你这只是自己臆想的吧……好歹给个实锤呀!”秦易皱眉嘟嘴问道。
吕老师轻飘飘地扫了他一个眼风:“我曾经看过一本野史,署名是风月妙人,咳咳,里面有一则影射徐和公主的小记,我觉得还蛮有真实性的……口说无凭,看——”她指向屏幕,上面有一大段文言文叙述,说道,“你们文言文学得怎么样了?有谁能翻译一下呀?老师有奖励。”
大家齐刷刷看向语文课代表陈冉,陈冉面无表情地起身,说道:“大致是‘华容公主和亲之事全是程贵妃趁火打劫假传圣旨导致的,此事一传到徐期耳里,一向淡然示人的他难得显现出愤怒的表情,抛下南疆之事便疾驰前去截那和亲的队伍,即使日夜兼程,也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目睹了华容公主跳江的那一幕,心神俱裂,教北戎士兵一箭射中,虽被家臣救下,但也是命垂一线,昏睡三个多月,后来不知怎么的,伤病一夜之间全好了,只一头青丝白如披雪,醒来后听闻帝京已教淮南王攻破,幸得他征南前的未雨绸缪,旧部救下了废幼帝,他前去拜见幼帝,可这一见,竟是带着幼帝失踪了,两年后,他才携幼帝回到帝京,势如破竹攻下帝京,可淮南王却逃之夭夭,上天入地也没能寻到……新帝能独当一面时,他便急流勇退,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读最正统的书,看最野的野史。
阿令皱眉,这风月妙人是大夏时期有名的话本先生,她很是喜欢看他写的情爱话本,因而屏幕上的文字她一看便知道确实是出自风月妙人之手,可被这样一编排,阿令心里有点生气,徐太傅不是那样不顾家国天下的人,断然不会因为她要和亲而抛下南疆战事不管,况且这和亲之事确实是他安排的。
她天生过目不过,徐太傅的笔迹更是常能得见,绝不会认错,那圣旨确实是出自他之手,阿令自嘲一笑,她当时也是不敢相信,反反复复地看了许多遍圣旨,试图找出一丝丝作假的痕迹破绽来。
“可是老师啊,有关徐期和公主的风月记载寥寥无几,可是记载淮南王对公主情深一片的正统史料却不少,淮南王称帝后迟迟不选后妃,当着劝谏的众臣之面直言对公主痴心不改,宁愿从宗族里过继皇子,也绝不‘委身’其他女子,也一直在寻找公主的尸身,未曾放弃。”林龄说道。
谢勋轻咳了几声,也温声说道:“确实,从史料里看,淮南王是得知公主和亲陨去后,才奋起反抗徐期掌控的政权。”
陈冉淡声说道:“可也未见他早些阻止公主和亲之事。”
谢勋温言道:“《淮南王传》里有一笔记载,当时他身患重疾,意识涣散。”
“哎,”秦易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多阴差阳错造成佳人芳魂袅袅难觅……”
阿令长睫轻垂,一向清透的双眸布上了氤氲雾气,低声喃喃道:“阴差阳错……”
想起君钰,那个有点邪气的残酷少年,阿令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如果说徐太傅是天人之姿,雍雅闲淡,那君钰便是张扬轻狂,肆意飞扬的。他确实是手段残忍,曾经一刀一刀凌迟处死了欺负她的纨绔子弟,也不惧其背后势力,近乎于任性妄为地护着她。
她始终对他恨不起来。
当晚,阿令做了一个梦,俱是前尘往事。
“阿令,这是舅舅。”皇后摸摸阿令的小脑袋,指向老淮南王,温柔笑道。
“舅舅。”阿令睁着水润的双眸,怯怯地小声说道。
老淮南王笑得合不拢嘴:“乖乖,两岁了吧?舅舅刚见你时,你还只有这么小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现在到舅舅腿弯了,长高了!乖乖莫怕,舅舅让你在这淮南府横着走!”
“阿兄!你又说这么些不着调的话!”皇后不赞同地说道,她转向淮南王继妃,“幸好有你看着,对了,玉郎呢?”
淮南继妃温婉应道:“让王爷送去军营里了,”她蹙眉,“玉郎太小了。”
“七岁了!不小了。”老淮南王不耐烦地挥手道,“别提那个混小子了,烦心。”
“男孩儿确实会调皮些,但是玉郎是个好孩子……”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好歹是你的嫡长子,多少要偏疼他一些。”
“欸,说到这,告诉你个好消息,眠霜有孕了!”老淮南王笑着执起了淮南继妃的手,眼里都是期待的光芒。
淮南继妃羞赧地垂首,面上也是幸福的笑容。
皇后叹了口气,也不再提玉郎,只话锋一转,说道:“阿兄,我此次出宫……”
老淮南王气道:“我都知道了!那个混账!当初来求娶你的时候说得如何好听!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全是放他妈狗屁!”
“阿兄!”皇后惊得一跳,四下看了一番,见这屋里只余他们四人,才厉声说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别再说了!”
“小妹啊……苦了你了。”老淮南王心疼地看着她。
皇后苦涩一笑:“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帝王皆凉薄,所以……”
老淮南王突然打断她,转向淮南继妃说道:“眠霜,你带阿令下去清洗一番,准备一些小食,这一路风尘仆仆,小乖乖想必是累了。”
淮南继妃温声应道:“好。”说罢执起阿令的小手出了里屋。
一路上柔声细语地为阿令介绍王府的独特风景与布局,温柔又可亲,阿令很喜欢她。谁料半途中淮南继妃却突然腹痛,吓坏了阿令,她面色苍白地解释道:“臣妇这一胎不稳,吓到公主真是罪该万死。”
阿令赶忙摇头,糯糯说道:“舅妈痛痛便去休息吧。”
淮南继妃也不强撑,留下嬷嬷与大丫鬟便自去歇息了,阿令心系还未出世的小表亲,也无心玩耍,让嬷嬷带去厢房洗漱歇息。
醒来时暮色四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内空无一人,阿令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蹬着小短腿打算前去看望淮南继妃,她虽年幼,却早慧,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想要找着主院并不难。
可就在前去主院的路上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