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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和今日的一并补齐!
周良娣的声音本就不娇自糯,这时再故意说得极柔极轻,韦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揉成一团捂在手里,如那冬日里的一团雪瞬时间就消融了。他那粗狂的面孔上有着一丝不适,忙道:“当然可……”他随手摸了摸身旁,这才反应过来进府时将剑卸了下来,“韦某去给良娣借上一把!”说着两三下就冲了出去,朝守在外面的侍卫要了一把剑又冲了回来,喘着气递给了周良娣。
周良娣接过剑,垂目笑谢,这才拿着剑走到场地中央,微微俯身,“妾身献丑了!”说着手中的剑如蛟龙般在夜空中游走着,她的双脚一旋,手中的剑宛若丝带般有着一种柔美,那紫罗兰的襦裙在旋转中裙摆渐渐铺开,如同一只美丽的花蝶。突然,她腾空而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下。
那利落矫健的身手,引起席间众人的喝彩声。同时,那凤凰木下的乐声响起,配合着这边的剑舞。
这时,空中的周良娣将剑在夜空中挽了几个剑花,如同九天玄女般缓缓落地,就在双脚落地之时,又是一个乳燕投林,手中的剑快速的变换着姿势,……
萧袅微微抬头看得目瞪口呆,真是不知周良娣还有如此了得的功夫,而这剑舞是要将剑术与舞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有着舞剑的硬朗又不能失去舞蹈的柔美轻盈,真是难上加难!
可是,周良娣将这一切结合的极为巧妙。
萧袅忍不住感叹一番,却一斜眼看见了世子的座位不知何时空了!她左顾右盼的地看了看四周,都没有找到,正在纳闷之时,世子已经回到了座位上。
萧袅远远地凝视着世子。他虽然还是面色如常,但是萧袅就是能感觉到此时的世子心情很沉重,他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周良娣,眼神晦涩难辨。
莫非世子已经知道了周公的死讯?从现在的局势来看,这无疑是对世子来说最坏的消息。本来即使周公将兵权交了出去,但是只要他这个人还在,登高一呼,还是有许多将士愿意追随着他。世子的筹谋中一定是离不开这个人的,而现今。……世子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吧?
“孺子妹妹,该你了,怎生傻愣愣的!”
萧袅这才回过神。看见周良娣已经停了下来,此时手中的剑已不知去向,她的双颊嫣红,泛着淡淡的光泽,大眼睛看着她。有着一丝嘲笑。
“姐姐的剑舞的甚好,妹妹陶醉其中一时竟痴了!”萧袅嘴角含笑,柔声说着起了身。她绕过矮几慢慢走上前,眼睛扫了眼一旁的素娥。
“孺子,不知你要表演甚?两位良娣的一弹一舞都甚为精彩!”明王眼里有着期待之色。
萧袅福了福身,笑得极为腼腆。“两位姐姐都是天姿国色,更是聪慧过人,我是不能相比的!”
“萝儿。这是说得何话?你那小篆也是一绝啊!”
萧袅浑身一颤,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扭头看向世子,“殿下谬赞了!”
萝儿?我还锅儿呢?
“呃?”明王很是意外的看向萧袅,“当今三国能写小篆的人已不多。能将小篆写得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第四十六
这时,奴才们已经将长桌抬到萧袅面前放下。素娥拿来笔墨纸砚放于桌上。
萧袅看着素娥将文房四宝摆放后,走上前去,低声对她交代了二句,这才转身看着众人,“这舞文弄墨本是郎君们的本事,妾身一介女流,今夜献丑了!”说着她又微微福身。
萧袅起身走到长桌前,不紧不慢的铺好布帛,拿起毛笔在砚台中蘸了些墨汁,而后却并没有急着下笔,而是抬头望向了远方,眼睛落在了泌心湖畔的某处。
王陌离坐在不远处,手里握着酒杯,冷眼望了望还在远眺的孺子。只见她面上含笑,嘴角的梨涡透着一丝安恬。一会,她便 起衣袖,提起毛笔,在布帛上行笔。那一截露在外面的皓腕分外诱人。
王陌离的眼神一闪,孺子这行笔的走势,并不是在写字,而是……果然,素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浅浅的小碟子,只见里面分别放着赤、黑、朱、黄、绿等颜色。
众人见之都惊讶不已,这孺子原来是要作画啊!
这个时代,绘画的主要功能还是成教化,助人伦。同时,在这个时代也是人物画大行其道的时代。绘画所描写的是世俗生活,所绘的人物也多服从于“恶以戒世,善以后”的政治目的。而非教化的绘画却是甚少,人们还没有形成一定的审美趣味。
众人都很好奇在这样的宴会上孺子到底会做一副怎样的画,小声的议论着,有甚者竟然打赌起来。
萧袅下笔如有神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偶尔抬起头,朝远处望去。一阵微风吹过,她望着远处,脸上有着沉醉。
就在众人的议论、猜疑声中,萧袅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拿起一旁的细毫蘸了染料,细细给画上着颜色。她的脸上始终有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快乐的事。
“孺子到底在画甚,怎还不完?”周良娣等得不耐烦了。
东西两边的席间也有些人耐不住性子了,端起酒壶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开始饮酒了,不时发出低笑声。还有些人不顾形象的趴在矮几上呼呼大睡起来。
萧袅充耳不闻,只是低头聚精会神的上着色,又过了许久,她才站直了身子,慢慢地放下了细毫。
王陌离看着萧袅站直了身子,那纤细的身子罩在草绿色的襦裙里,有着一种弱不禁风的美。而眉眼间惯有的楚楚之色,此时却混着几许风华。王陌离微微愣神, 这才示意两个奴婢上前,将布帛举起来了。
但见那布帛之上,秋月倒影在泌心湖中。夜色澄明带有一丝萧瑟,远远地坡岸上芙蓉盛开,一对鸳鸯交劲缠绵,而湖中央白鹭单足缩头停立在水中崖石上,近岸上兼葭稀少,花卉随风摆动,水波激荡。
王陌离心中一惊,这景色真是令人陶醉,孺子笔力娴熟,和那日相见真是天壤之别。而最让他吃惊的是这画上的内容……
众人都抬起头看向那举起的布帛,一瞬间,席间变得安静至极!
“太美了!这景色……”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席间一下子热闹起来。
“卑职还从来没有见过只画山水的!”
“本官也是第一次看见,但是确实画得栩栩如生……”
“你看这景色是泌心湖上的!”那靠近岸边的平都县尉大喊一声。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连亭台上的明王也转过头去看。
“原来如此,肖某说怎生看得那样熟悉呢!”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肖来德看了看远处的风景。又看了看孺子的画,感慨道:“肖某却以为这画比此处的风景更胜!”
平都县尉笑着问道:“肖兄,吾等只懂操兵御敌,对绘画却不是很懂,不妨你说说!”
肖来德是襄洛县令,平日里喜吟诗做赋。对着风雅之事最是痴迷,被平都县尉这样一说,喜滋滋地道。“吾说孺子的画更是面前之景,并非恭维之词。只因面前之景,乃是无情之景;而孺子之画,却给人一种宁静、温馨、以及淡淡地萧瑟之意!”
“无稽之谈,真是无稽之谈!”冯延年愤然地站起身来。“这自然景色怎会有人的感情?肖县令也算博学之人怎能说出如此荒唐之语!”
肖来德被冯延年劈头就是一顿埋汰,脸色涨红。张口欲辩,就听见有人已经接了话,“吾却以为肖县令言之有理!”他寻着声音看去,那人便是北地郡郡守苏湄新。
苏湄新朝冯延年作揖道:“冯公一直是苏某极为敬重的前辈,今日吾等谈论的只是画,而非针对人,往冯公不要怪罪。”
冯延年本因苏湄新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而心生不快,听了他解释脸色微微好些,“苏郡守客气了!”
苏湄新上前几步,走到画前,“不知诸位可记得,大汉朝末期,兴起的玄学之风,众多文人墨客纷纷抛弃儒家的入世之道,而更愿意亲近自然,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自然山水之间!”
“是啊,肖某对此还小有研究!”肖来德脸上有了笑意,“孺子的画便有了玄学的意境之说了!”
众人经过苏肖二人的提点,茅塞顿开,再扭头看向孺子的画时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有些人甚至毕恭毕敬起来。
萧袅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说得玄学、入世,她一概不懂,她也不需要去懂,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好。她低头着眼帘,忽听苏湄新说道:“这画的风格倒是和吾之前收藏的一副很是相似?”
“何人的画?”有人迫不及待的问着。
萧袅抬起头看向了苏湄新,杏眼里有着笑意,这遥白的名字马上就要为众人所知晓了。这也是她今夜冒险画画的原因。本来她完全可凭借那一手绝好的小篆,轻松过关。但是,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去画一副根本没有把握的画,就是为了这一刻。
“遥白。”苏湄新轻声吐出这个名字,“诸位一定没有听过,此人也是只绘山水,而且其中的意境却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他的眼里有着傲然。
“世子,你如何看孺子的这幅画?”明王坐于亭台之上,听着众人的谈论,频频点头,突然,向一旁有些走神的世子发问。
王陌离抬起头看了明王一眼,起身走向画前,“苏郡守说得很有道理,儿臣认为孺子这画着色淡雅,尤其是那鸳鸯描绘的极为逼真,两只鸳鸯的姿态更是细腻动人。而这芙蓉、蒹葭却以点叶适意,只用粗笔勾其轮廓,同前面的鸳鸯二者视开,相映成趣!”
“哈哈,本王也觉儿媳这画甚好,颜色秀气,灿艳和润!”明王兴致盎然,站了起来,“更难得的是这只做山水的大胆想法,让本王也耳目一新!”他慢慢地走下亭台,来到了画前,对着一旁的萧袅说道:“儿媳,这幅画可否送给父王啊?”
萧袅一惊,忙福身道:“儿媳求之不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褒奖了!”她起身看着明王,“其实,儿媳之前也有看到过遥白的画,这才能萌发做此画的念头!”
“你也看到过?”明王一怔,“是世子拿给你看的?”
萧袅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怎就这样不谨慎,这不是引火烧身吗?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她摇了摇头,”是……是在表哥谢顾然那里!”
“表哥谢顾然?”明王更加糊涂,眼睛看了看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萧袅低着头,那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生怕世子殿下说漏了嘴。
“那谢顾然是孺子的远方表亲,前些日子来投奔孺子,所以儿臣……”
明王摆了摆手手,这里自然不是说家长里短的地方,“孺子真是蕙质兰心,离儿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看着面前的画,感慨着。
只有王陌离心里清楚,明王的空中的离儿另有他人。他的眼神微微一变,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看向明王,“儿臣看人的眼光可是传自父王啊!”
明王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转过身来,眼里有着一丝挣扎,最后只道,“将画收起来,一会宴会散了给父王送去书房!”说完又稳步走回了亭台之上。
萧袅对着众人又是一番行礼,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感受到了周良娣不悦的目光,她抬起头看了过去,只是友好的笑了笑。今日她抢了周良娣的风头,难怪她会心生不悦!周良娣本想借着今日的宴会压下段良娣的才女之名,让众人知晓她也不是虚有其表的!可是没想到,却让萧袅占得了先机!
周良娣并不领情,对萧袅的笑视而不见,转过身子,赌气地喝着酒,人身边的吴月也怎么劝不住!
萧袅四处看了看却不见周嬷嬷的身影,那个几乎从不离周良娣左右的人,今日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却不见了!萧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周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