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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散了。萧袅今夜的她心情颇好,倒不是因为她出了风头,赢得了称赞。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重要的,相反她宁可默默无闻。不是有句话叫树大招风嘛!而且现在她的处境也不适合太过招摇。她心情好的原因是,今夜终于让众人知道了遥白的名字,而后这些人一定会很好奇遥白的画到底是甚样子?那么她手中的画要出手,就不是问题了。说不定还能多卖几百金呢?她不由自主的裂开了嘴。
“孺子今夜的心情颇好啊!”
萧袅不用扭头都知道那是周良娣的声音,她不是早就走了吗?怎生会在这里遇见她。萧袅按下心中的疑惑,朝着周良娣福了福身,“见过良娣姐姐!”
“啧啧,难怪世子殿下会宠爱孺子,”周良娣突然向前两步走到萧袅面前,俯视着萧袅,语气里带着点嫉妒,“吴月,你看孺子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是不是连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呵护备至!”
那吴月忽然从黑暗里蹦了出来,也凑到了萧袅面前,“娘娘,她这身子骨这样单薄,能招架住郎君吗?”
周良娣痴痴地笑了两声,指着吴月的头,“你个小蹄子,好歹也是个姑子,还没嫁人脑子里乱想甚呢!真没羞!”
吴月嘿嘿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娘娘,奴婢虽然没有嫁人,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常言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走路吗!”
“住嘴!”周良娣娇声呵斥住了吴月,“周嬷嬷平日里的话你都忘了!”她又看了看还福着身孺子,“妹妹还福着身呢!快起来吧,不然要说吾欺负人了!”她轻笑了一声。
萧袅慢慢站直身子,垂着目细声说道:“良娣姐姐说笑了。妹妹可是知道姐姐的心肠是极好的,照拂妹妹都来不及,怎会欺负妹妹呢?”她抬起头,杏眼里有着真诚。
这样的话她说出来,自己都酸得倒牙!傻子都看得出来周良娣是专门等在这里找茬的!
“孺子是这样看待本宫的?”周良娣端起了自己的帝姬架子,傲视着萧袅,“想本宫也是一国的帝姬,怎会和你这样出身的人一般见识呢?”说完她冷哼一声,看着一旁的吴月,“还愣着作甚。前面带路!”
吴月赶忙拿起放在一边的灯笼,走在前面带路。
周良娣大眼睛盯着萧袅,里面闪着坚定的光芒。“世子殿下是本宫的夫君,谁也别想夺走!”她的语气娇蛮,脸上的神情有着一丝幼稚。
萧袅看着心里想笑,但是最终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世子殿下本就是良娣姐姐的夫君,谁又能夺走呢!”
周良娣点了点头。还算满意萧袅的反应,转身往前走去。
萧袅站在原地看着那主仆两人已经走远,这才慢腾腾的朝前走着。她苦着一张脸,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兴劲了。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还没怎样。她现在就已经树敌了!而且不止一个。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么她在王府真就没法呆了!
“娘娘!”
萧袅抬起头一看,不远处素娥挑着灯笼看向自己。那脸上有着暖暖地笑意。先前她打发素娥先回去了,说是自己想散散步,没想到素娥还是不放心她,又回来接她了。
萧袅心中闪过一丝感激,忙上前去。“你怎生来了,不是让你先回去嘛!”
素娥仔细的给孺子照着脚下。“奴婢回去后,发觉天不似先前那样朗晴了,月亮被挡在了云里,就想着孺子这一路上回来,要是走到暗处看不清……”她没有说下去,这样不吉利的话还是打住的好。
萧袅心中的阴霾,被那前方的灯笼瞬间驱散了。她看着身旁长长的影子,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素娥啊素娥,早前你故意露出破绽,向孺子我示弱你其实不是那样聪明,是想让我更加放心于你吧?你虽用了心计,但是这也表示了你还是想和我同进同退吧?
萧袅跟在素娥身后不近不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不觉就到了西厢小院。
而那厢,王陌离将画卷好拿在手里,就朝着兰台而去。他的拇指在布帛上摩挲着,脸上有着奇怪的表情。月亮时而出来,时而躲到云层里,他抬起头望了望天,低声道:“要变天了!”
跟在身后的魏茂林,也跟着看了看天,附和着,“是啊,天阴了,说不好明个有雨。”
王陌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何止是下雨那样简单呢!”
魏茂林脸上有着疑惑,一会就明白过来了,公子的意思说得是周国要变天了!今个的消息是他传给公子的,所以他很清楚。只是这变天,对公子也说也不是甚好事,弄不好公子也会被淋湿的。
“你可是在担心啊!”
魏茂林的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就听见,公子的声音传来,“没,才没有,”他这个时候不能再让公子烦心,可是自己这支支吾吾的早就出卖了他。他叹了口气,“是的,公子!”
王陌离突然轻笑了两声,将手里的画摇了摇,“孺子的画都可以进步神速,我怎可就让这样小小的变故乱了阵脚!”他转过身看了看魏茂林,眼里的墨色一沉,“你可知未雨绸缪?”
魏茂林被公子这样一看,直凉到了心里,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是……是奴才多虑了!”他脸色窘迫,公子是何人,怎会就这样被困住手脚。
魏茂林看着公子进了兰台,这才松了口气,独自守在门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跟了公子五年,还没像今日这样惶恐过,自己太不知轻重了。也许是跟的公子时日长了,自己的警惕心变得弱了?
王陌离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见明王还是坐在书案前,只是今夜神色异常疲惫,眼里似乎有着哀伤。
“父王!”王陌离俯身行礼,低着头揣摩着明王的心情。
“世子来了!”明王猛地一惊,仿佛才刚刚醒悟。
王陌离上前将画,放于明王面前,“父王你要的画!”
其实,他想不通明王非要这画的理由。
明王低垂着视线在卷着的布帛上看了看,并没有打开,他看向王陌离,“可是出了事?”
王陌离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他本就没有打算瞒着明王,“是的,父王,儿臣今夜得到消息,周昭帝昭告天下,周骁斛预谋叛国已被处死!”
明王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看来他也是知道的。想想叶州也隶属于周国,明王早有了反叛之心,在周宫里安排几个眼线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怜周公叱咤疆场一辈子,最后竟落下如此的下场!”明王感叹着,嘴角有着一丝冷笑,“周昭帝这个蠢材,他这样做是拿到了兵权,却寒了多少忠诚的心,无异于杀鸡取卵!”
王陌离点头称道:“父王说得极是,只是这样一来,叶州就变得很是被动,这周昭帝拿到了兵权不会安分多久了!”
明王看了看王陌离并没有表态,而是问道:“世子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啊?”
“这个……”王陌离一脸为难,“儿臣以为先不要急着有所动作,看看再说?”
明王站起身走出书案,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周昭帝耐不了多久,他挑起事端最后,这样吾等才能借此……”他的眼中闪着冷光。
叶州不能先发制人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明王自己反叛了周国,如何周国不动手,他都不能有任何动作,不然只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任何事都得出师有名!
周国攻打叶州那叫收回失地。而明王攻打周国那叫背信弃义。
“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明日让齐癸宣传令三郡七县一定要加强防御,时刻警惕!”
“是,父王,儿臣明日一早就办!”
明王的视线又落到了书案上的布帛,眼里徒然一暗,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道:“今日是离儿的忌日!”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难过。
王陌离一怔,五年了明王从来没有提过儿子的死,今日,他的目光也停在了那孺子的画上?难道是因为孺子,才让明王在今日这样失控?
“看到孺子,为父总是不自觉的会想起离儿,想到如果离儿还在和孺子举案齐眉的样子,甚至是以后有了孩子的样子……”明王失神地看着书案上的布帛,慢慢地打开,“离儿最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事,尤其是爱绘画,我那几幅画像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坐在椅子上,手摸着画,陷入了回忆。
王陌离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着,明王那老态尽显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眉目慈祥,有着一种浓浓的思念。
王陌离终于知道了,明王为何如此看重孺子,为何一定要将正妻的手珠,给了孺子。只因那是他的儿子自己选定的妻子,对那谢绿萝的好,其实是对儿子爱的延续,对他思念的一种寄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