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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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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池月推门进来,就看见内堂中央放着一口棺材。他弯腰向死者鞠了一躬,这才迅速走向前,用布巾将口鼻缠上,带上用猪尿泡缝制的手套。将棺材盖慢慢推开,就看见齐公穿戴整齐的躺在冰块中。这冰块显然是新换的,透着一股子凉意。

    据廷尉府记载,这齐公是用剑划破自己的脖子,仰面倒地而死。按照师父的手札上记载,脖子两侧有大的血管,一旦破裂就会溅出大量的血迹,可是,谷池月先前去过案发现场,在齐公倒地的前方的桌子上、地上,没有发现迸溅的血迹。所以对于齐公真正的死因,谷池月心中有着疑惑。

    谷池月在地上铺上白布,然后将齐公的尸身从棺材里搬了出来,放在白布上。就见齐公的脸色呈红紫色,他大吃一惊,这显然是呼吸不畅导致的。然后他用棉花在齐公的口鼻以及耳朵里都发现了淤泥。谷池月眼睛微微一眯,这齐公生前定是被人溺死在了水中。他的手摸了摸齐公的肚子,腹部微涨,用力一按,嘴里居然流出白色泡沫。

    谷池月又拿起齐公的手来看,那手蜷曲着,指甲里分明有呈暗红色的泥土。他冷笑一声,拉开齐公身上的衣服,想必身上定有挣扎时留下的伤痕。他的微微一愣,……他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将齐公的衣服整理好。

    这时,肖剑在门外催促道:“右平,该走了!”

    谷池月起身将齐公重新放入棺材盖好,将白布塞在包袱里,也顾不得摘掉脸上的布巾和手套,就赶紧出了内堂。

    肖剑上前一步,低声道:“快走!”便要伸手去拉谷池月。却看见他手上的手套,嘴角一颤,手转了方向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前奔去。

    谷池月一边跑着,一边摘掉了脸上的布巾,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到了墙下。他手拽着先前绑在树上的绳子,脚迅速地蹬着墙向上,样子极为笨拙。

    肖剑看在眼里,不耐烦道:“真慢!”便在墙下扶了一把,自己才跳上了墙,又将刚刚爬上墙的谷池月提溜了下来。

    谷池月站在齐府外。低头脱着手套,整理着包袱,就听见肖剑询问的声音,脸色凝重,“可以证实不是自杀了!而是溺亡。只是……”

    肖剑向前一步,忙问道:“只是什么?”

    谷池月面色一窘:“有些地方还是想不通?”他将手套和面巾塞到包袱里。

    肖剑神色一冷:“右平最好赶紧将此案弄得水落石出,主子为了此事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要是让明王知道了……”他没有说下去,眼神里有着焦急。

    谷池月将包袱跨在肩上,作揖道:“肖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查出真相!”他眼中的凛然正气,让人不容质疑。

    肖剑点头,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右平,先回去,我这里还有些事!”

    谷池月抱拳道别,先行离开。

    肖剑看着谷池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就看见其他几个先前放火的兄弟也一一到齐,这才带着大伙离开。

    王陌离一直等到月升中天。窗外,那镰刀似得月亮,明晃晃的挂在空中。他算了算时辰,那边应该有结果了。果然,一会魏茂林便推门进来了。

    “殿下。阁主传来消息了?”

    王陌离背着手站在窗下,并没有回头,“如何?”他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

    “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实齐公确实不是自杀,而是被溺亡的!”

    王陌离猛地转身,眼里透着讶然,“溺亡?如何溺亡?”

    魏茂林一哽,摇头道:“信上没有具体说!只说右平还有些地方没有弄清楚。”

    王陌离眼神一暗,继而点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殿下呢?”

    “我?”王陌离眼神晦涩,过去如果时间晚了,他都会睡在书房,而现在,倒有些身不由己。明王那番话中的意味明显,短期内他还是要听从的,“去孺子那里!”

    夜色中,王陌离走得极慢,倒像是在月下散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院中一片寂静,他往东厢那边望了望,过不了多久,那里也会变得热闹无比,他的嘴角浮现出讥笑,都是些居心叵测的女子。

    王陌离转身朝西厢而去,说起这个孺子,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她,却发现其实不然。那女子的行径总是出其不意,让人摸不着边。别人只道他是左拥右抱,艳福无边。他却道,身在虎狼之穴,难留一身清白。

    王陌离过了花墙,就看见阿来立于门口守夜,往里看去只有外屋透着微微的灯光,显然谢家姑子已经睡了。

    “殿下!”阿来看见世子殿下站在小院的花墙下,着实吓了一跳,“你……来了,”她福了福身,“孺子睡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不安。

    “无妨!”王陌离从阿来身边经过,推门而入。

    阿来直起身来,愣了愣神,这才上前将门关上。世子殿下不让人伺候,真是省了不少事,她的眼神透着欢喜。

    王陌离进了屋,就闻到了一股子墨香,很是好奇。眼睛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榻上的小几上凌乱地放着几张纸和一只软毫。他的眼睛扫过那只软毫,那可是一只上好的羊毛笔,只有精于绘画的人才会用……

    难得有什事能让他好奇!

    王陌离撩起袍子坐在榻上,信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垂目一扫,“用笔生硬!”眼里有着失望,随即扔在一旁,顿觉索然无味。他斜靠在榻上,目光一闪,停在了那第二张上,“这小篆倒有些意思!”在这隶书、草书盛行的时代,能写小篆的人寥寥无几。

    王陌离拿起那张写着小篆字体的纸张,眼里露出了思索,这字怎生这样熟悉?他那幽深的眸子沉了沉,哦,这神韵和他的小篆倒是十分相似,难怪有些眼熟,只是这字更显内敛婉约。他的眼里有着一丝赞许,但是随即便淹没在一片冰冷中。

    有闲情逸致写这华而不实的小篆,看来孺子的生活很是悠哉啊!有了明王的庇护,你以为就什么都不用担忧吗?

    王陌离嘴角挂着一丝淡漠的笑,往里屋望了望,那谢家姑子居然很没形象的趴在床上,锦被在身上缠着圈。

    他的心漏了一拍。

    他的小鸟睡觉也是这样的!

    王陌离的眼睛慢慢地湿润了。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恍惚间,那隔着珠帘,睡在床上的人,就是他的小鸟。那个嚷着要抱美人的小鸟。他知道他对小鸟的爱,源于对寂寞的恐惧,荒芜了太久的心需要一个人来充实,而小鸟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身上有他最向往的无拘无束,不加掩饰的真性情。他的爱便这样轻易的给了她。与其说是爱她,不如说他想爱一个那样的自己。

    王陌离收回了视线,微微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萧袅。那块玉佩在悬崖下找过无数回却一无所获。那是一块通灵宝玉,是不会碎的,而且极有灵性。说不定,师傅已经感应到了它的存在,将它召回。

    师傅……

    王陌离睁开眼睛,往后移了移,眼里那刚升腾起的暖意,瞬间消失,他还哪里来得师傅!他的嘴角有着浅浅地自嘲。

    月儿斜斜地挂在窗户上,照在王陌离那微微苍白的脸上,那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痛苦。

    萧袅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因为那床真的很软,很香。而且没有人叫她走无常,真是难得清闲啊!她伸了个懒腰才慢慢起身,突然想起一事,世子殿下昨晚睡在哪里?

    本来她坐在榻上等王陌离传话,如果他不过来,自己就可以睡床了!可是,半晌等不着,无聊至极,就叫素娥找来了纸张、毛笔,写写画画,全当消磨时间。只是,写写画画了一个时辰,眼皮就沉了,想没想就爬上床……

    “孺子,你起来了!”素娥一身浅绿,笑语盈盈地走进了,身上涌动着一股暗香。身后跟着永远木头木脑的阿来。

    “素娥身上好香啊!”萧袅走上前凑着鼻子在素娥周围闻了闻。

    素娥笑得腼腆,“孺子可是喜欢,这是早上做菊花饼时染上身的吧!”

    “菊花?”萧袅揉了揉眼睛,坐在镜前,“现下菊花都开了?”

    “哪会呀!”阿来站在一旁端着脸盆,鼓着肉嘟嘟的腮帮,“这秋菊怕是过了中秋才会有,这可是世子殿下命人从陈国弄来的夏菊品种。”

    素娥猛向阿来使眼色,奈何阿来正说到兴头,对她的示意视若无睹。

    萧袅更是好奇,“世子殿下劳师动众的弄着菊花来作甚?”

    阿来更来劲,浓眉一挑,“听说,是那姬国的贵女很喜欢菊花……”

    “阿来!”素娥实在是听不下去,出声制止了她,眼睛狠狠瞪着阿来。

    阿来一缩脖子,脸色木然的站着。

    原来如此啊,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十日那两位贵女就要来叶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