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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6月,又是一年高考后,余温持续。何花发来短信,“老师大骂我们,你们太笨了,智商都是负数,我的智商可是你们的一百倍…”白环捧腹大笑,看来她应该考得不错。
拉拉“嘘嘘”两声,白环赶紧藏好手机,她居然完全无视了眼前堆积如山的产品。
组长贼眉鼠眼,直奔而来,一下指着拉拉,一下指着白环,“除了你,就是你,除了你,就是你,你们两个是不是一个老师教的?”
“对呀。”
白环冷不丁的一答,气的他如同碰壁,脸色难看至极,“植物人吗,还是爬行动物,这一堆的产品摆在眼前是看不见还是怎么地?”
拉拉后踢板凳站起来,“人长得不怎么样,话倒是挺毒,信不信我去告你?”
“告我什么?”
“猥琐。”
整组人员哄堂大笑。
白环也怒了,“你这个老色狼,成天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猥琐的去坐牢…”
组长暴跳如雷,“造反吗?我忍你们两个很久了。”
拉拉一盒螺丝钉扔去,“打死他…”
……
后果显而易见,两人灰溜溜的扛着锅碗瓢盆站在了大街之上。
“拉拉,我们这是被炒掉的吧?”
“很显然。”
曾把一切都想象的太美好,大城市,好工作,女强人…
每年成千上万的人往深市这个经济特区里钻,又有上万的人因受不了像狗一样的被关在工厂里而离开。好巧不巧还撞上个实习期,没有学历,没有关系,没有经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饭碗还被那个老色狼成天当作个猎物一样的看。
年轻的人们是懂得反抗的,懂得去争取的,哪怕在人山人海的招聘现场被挤得就快成了一张相片,始终还是有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信念——四年计算机,不是为了来镶几颗螺丝钉的。
可惜没钱。
住的宾馆一天比一天便宜,电灯动不动就断电,几包泡面,一吃就是三天,别提有多寒碜。
拉拉望着天花板,一脸茫然,“我要不还是进那个服装厂吧,做做衣服我还是想得通。”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我陪你去。”
折腾几圈还是进了工厂,还是最底层的普工,豪情壮志,暂时只是说说而已。
……
何花从火车站出来给人第一眼是…乞丐?
没错,是乞丐。
坐了两天火车又黑又瘦,一身破旧的T恤短裤和土到老的麻布口袋在这繁华的大都市更是不忍直视。她飞奔着扑向那个面容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女人,亲切的叫了声,“妈!”
待看清了白发和皱纹后才发现原来眼泪都是不可以轻易流下的。
晚上白环去何花妈妈的出租屋蹭了饭,吃饭的时候何花一个劲儿的问,“妈,你有多久没回家乡了?”
“十年了吧。”
“妈,这里房租多少钱?”
“七百,合租的便宜。”
“妈,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二千。”
“妈,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医院扫地。”
“那我明天也去扫扫看。”
“你去干什么,我还要洗床单被褥,哪有时间陪你。”
“那我还是去超市卖高压锅吧,刚刚路过,正巧看到在招人。”
白环愣了一下,她真的没考上?
何妈妈也面露怀疑,“你真的不读啦?”
“对不起啊,真的没考上,没那个天赋,也没那个命,我已经想开了。”何花端起茶杯,笑道:“初入社会,多多关照,干一个。”
两人配合她干杯,谁也不敢多话,不知她是真的看开还是故作潇洒。
收拾好碗筷过后白环打算要走,何花送她到公交站旁,一路上都心事重重。
白环安慰,“努力过了就好,至少无憾了。”
她踹着地上的小石子,“我真的不想再让我妈变老了。”
“什么?”她声音小似绵羊,白环根本没有听清。
她则指着旁边的“京基”大厦,“下午我妈跟我说,那里一个月的房租都是五千,你说我们何时可以办到?”
白环理智作答,“至少近两年是办不到吧,刚出社会,哪有条件住那么好的房子。”
“可是有些人一出社会就可以住上那样的房子。”
“那是富二代吧。”
何花若有所思,“白环,你是真的跟木杨分手了吗?”
“真的。”哪有情侣几个月都不联系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当时是被保送清华的。”
“清华!”白环一脸震惊,犹如立刻就让她住进京基大厦般不可思议。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去,不过他现在念医学院,听说是特等生,学费全免,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这种人就算毕业了也不可能像我们一样进工厂打螺钉或是卖高压锅的。”何花叹了口气,又苦笑一声,“知道吗,我妈扫地的医院就是都市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你说倘若有一天同学间碰到了,这像不像是个笑话?”
白环脸色也暗了下来,他们现在就是两个世界。
车来了,她跑了,“我走了。”
何花“拜拜”还没说出口,她又从后门跳了下来,“剪头发去。”
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默契,何花手指方向,“我妈说那个叫千丝缘的地方好剪得好。”
人说剪断三千烦恼丝,无牵无挂自逍遥。何花闭眼,高压锅,高压锅,一口温饱米饭就是最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白环深呼吸,唉…忘了吧。
何必还在纠结情人地,纠结王婷婷,纠结越看越冰冷的‘白木杨’,纠结他如此儿戏,如此洗刷的感情。
结巴的伤口千万不能再去碰,再去挠,不然会感染。剪断三千烦恼丝,争取还能赶上最后的一班公车,赶上凌晨十二点的晚班。
……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