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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倒不恼江月,斜睨她一眼,脸上俱是好笑之意,“我都十七啦,比姑娘还大一岁呢,我来当兵前,原本都说了门亲了,不过人家姑娘嫌我个子小,不愿意嫁我。”
“你知道我多大?”
阿古脸色微作一遍,尴尬地挠挠头,“我说了,姑娘别生气……姑娘刚来咱们营里的时候,兄弟们都争相传姑娘的轶事,除了不知道姑娘的闺字,旁的……兄弟们早都打探许多遍了。”
江月忍不住蹙眉,这可糟了,大家什么都知道,唯独她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要露陷?
阿古见她远山青黛微微颦在一处,巴掌大的瓜子脸上透出愁思,这模样,动人极了。可他不知道江月是为自己而愁,只当是还在恼先前的事端,忙是解释:“姑娘别怕,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今你既是将军的人了,再没人敢觊觎。”
江月越听越糊涂,慢慢撂下手中汗巾,侧首去看阿古。阿古正对上江月眼神,脸上一红,讷讷地问:“姑娘看我做什么?”
“我……”江月眼波流转,突然伸手握住阿古,骤然做出哀戚之色,“阿古哥哥,我……我得求你一件事,可是你不能告诉将军。”
阿古虽是少年郎,但也尝过情爱滋味。此时被一个漂亮女子握着,他赧色愈甚,不知是怕是羞,忙不迭往外抽手,“姑娘有事请说,这样……将军知道,属下是要挨罚的。”
他越这样说,江月越不肯放,盈盈双目,几乎要眨出泪来,“阿古哥哥,你比我大,我便当你是我哥哥了……你若不答应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阿古早被祁璟警告过,让他仔细提防,别让董氏寻了短见。江月歪打正着,刚好一言击在阿古软肋上,阿古连声道:“我答应我答应,姑娘说罢。”
江月这方缓缓松开手,背过身,拿捏了软绵绵的腔调,“我……我昨日一早醒来,便把先前的事情都忘记了,除了自己名字,再不记得旁的了。”
阿古眼睛瞪得斗大,满脸不可置信,“姑娘你……”
江月捂着脸,假装哭了几声,却不再答。女孩子家,谁能没看过几个偶像剧,几本言情文?骗个古代初出茅庐的小少年,岂不易如反掌。江月心中好笑,果然听阿古犹豫地道:“你当真都不记得了?”
江月使劲点头,转过身,只剩一双茫然无助的杏眸,巴巴地望着阿古,“将军威严,我不敢告诉他,你也千万别叫他知晓。”
阿古下意识出言想替祁璟辩驳,可不知是什么原因,话到嘴边,却是停了,“好,那姑娘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
江月大喜,急忙先问自己身世。阿古支支吾吾半晌,才斟酌好词句,将实话告知江月。“姑娘本是大家闺秀……只可惜你父亲贪赃枉法,连累全家,姑娘才……才入了奴籍,随军为妓。”
阿古已是将自己能想到最文雅的词尽数用上,江月的脸色终究还是直转急下,登时青白,显得万分难堪。
江月先前听阿古说自己是将军的人,只当或妻或妾,心里已有准备,不料“妓”字入耳,她实在难以淡然处之。江月团里有个师姐,长得比她还要好看。那时师姐家中缺钱,只靠她一个养活,万般无奈,便去做了所谓“公关”。
江月仍记得师姐有一次“下班”回来,一个人躲在练功房里哭了整夜,师姐身上大大小小全是青紫,拉着几个安慰她的姐妹连声道,女孩子永远别糟践自己,阿鼻地狱,下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后来那师姐辞职离开了团里,再无音讯。
阿古在军里呆得久,自然知晓先前江月种种寻死觅活的反应,见江月此时脸色发白,表情好像惊疑未定,忙是劝解:“姑娘别怕,那日兄弟几个虽然觊觎姑娘美貌,但现下将军既然欢喜姑娘,姑娘自然不用再跟着咱们了。”
江月性子算是乐观,她从小长在团里,师兄弟姐妹亲若一家,互相为伴,感情甚笃。因而她豁达开朗,只以为人世间决没有什么克服不过的坎儿。
这会儿阿古出言劝慰,江月虽没觉出好受,仍然勉力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阿古不放心江月,便陪着她说了许多话。
“将军让我以后就跟着姑娘,这几日将军不在,自有我来照顾姑娘,姑娘不必同我客气。”
江月嘴角弯弯,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那你也别与我客气,叫我江月就是。”
阿古好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砸中,登时喜上眉梢,“姑娘的闺名是江月?我记住了,姑娘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还叫我姑娘?”
阿古一愣,禁不住咧开嘴笑,“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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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所言没错,祁璟这一离开,足足三日才回来。江月与阿古朝夕相对,虽然祁璟留了军令,不许江月离开大帐一步,但有阿古做个伴儿,江月倒没觉得太无聊。
三日后的清晨,祁璟披着一身朝露,勒马而返。
彼时江月还没醒,骤然听到帐中传来一阵男人说话声音,惊得一激灵坐了起来。
自从知道自己是个“营妓”,江月总是满心忐忑。莫说她不能离开帐篷,便是能,她也没有胆量闯到军中乱走。
江月对历史没太多了解,只记得女人地位不高,更遑论她是个女支女。
睡梦中听到男人声音嘈杂,江月立时往不好的地方联想去,自己把自己吓到浑身冷汗,满心后怕。她自己穿戴起简单的士卒服饰,继而费力地盘起她如今的及腰长发,犹豫着该不该迈出去。
不过,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外面已是一阵“末将告退”,她面前的鹿皮帘子也被人掀了起来。
是祁璟。
江月早模糊了对这个阴鹜大将军的印象,再次重逢,那双鹰似的眼睛在又在她记忆里重生。祁璟习惯了战争,打量人的眼光也是先察看对方有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因而,晶亮的眼神先掠过江月相叠的两手,又落在她□的脚背上。
祁璟皱眉,“鞋呢?”
江月喜欢踩在毡子上的感觉,这几日一直光着脚丫。阿古不敢指责她,由她开心,可祁璟却是下意识地挑剔。
不是他厌她,是因他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这样温软娇媚的人。
莫不说祁璟年少入伍,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只能跟一群大老爷们厮混,便是他幼时的武学师傅也曾提醒过他,习武的人最在意一个精气,万不能流连于女人身。
祁璟将这话记得清楚,偶尔回到烟火人间,也决不与异性亲近。是以他年至廿五,无妻无妾,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但江月是个例外。
他知道,她是生在遥远的邺京的名门千金,她父亲董孝儒则是当世人人敬仰的清流。只恨大魏奸佞当道,诬她父亲受贿,才连累得她董氏满门入狱。
她是董大人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
于祁璟有提携之恩的平穆侯特地写了封信,千里传书,送到他手上,千叮咛万嘱咐,要祁璟好好照顾董孝儒的后人,来日董大人沉冤得雪,他自会将董氏女接回邺京。
饶是祁璟没正经做过学问,也久闻董孝儒之名。恩公沉甸甸的交代落在他手上,祁璟自然不会辜负恩公。所以,大仗凯旋,照例该“犒赏”将士之时,他第一次,为自己选了个女人。
祁璟始终记得他从主帐的座上走下,诸将皆是投来讶异的目光。祁璟知道,他们在赌,赌谁能抢到董氏的初夜,赌谁能得到自己亲口的赏赐。但是没人料到,这个一随军就饱受瞩目的少女,他会据为己有。
那天董氏被人五花大绑,形容狼狈。她寻死三次,三次未果,是以只能将她绑起来,免得再生枝节。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清艳得像是开在寒廊山上的花。
寒廊山在萨奚国的腹地,祁璟也只去过一次。他一直悄然感慨,那么冷的地方,竟然也会开花。精致得像是经过雕刻的冰,却又会在风里飘摇。柔软得像一株兰草,却又在刺骨之寒中屹然绽放。
世人都说梅花高洁,香自苦寒,想必是因为没有来过寒廊山,没见过这株花。
只是……董氏清丽有余,毅勇不足。
祁璟在心中遗憾,但仍然遵守承诺,救下了董氏。
董氏惊惧之下晕在他怀中,祁璟打横抱她回了自己的营帐。祁璟始终记得师傅叮咛,饶是软玉温香在怀,两人也不过分床而卧,相安无事。
直到第二日,江月撞到祁璟的怀里。
大概是因为穿了盔甲,才会显得她身子格外娇软。不过须臾工夫,她便躲了开来,没给祁璟多一瞬的温存。祁璟忍不住想,幸好她会躲开,幸好这美妙的触感短暂到让他无暇留恋。
所以,她依然只是别人的一个嘱托,自己还是那个无往不利的征蛮大将军。
可这女人也太不知好歹,祁璟想起那双白净的小腿荡在眼际,此刻她又光裸着一双玉足,这叫祁璟说不出的别扭。
祁璟何曾见过这样小巧的双足,掩在长裤下,只露出几星贝壳似的脚趾,褐色的地毯与她淡棕的裤脚,都衬得那双脚莹白如玉。
他不安地焦躁着,又一次质问:“你的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