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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水救人原本是好事,但是对于姚浅这样身份不凡的贵女来说,却是很出格的事情,府中上下都知道,公主不想让小姐和几位皇子扯上什么关系,但是过了今天,三皇子和六皇子都为了自家小姐跳湖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纵然没有损了名节,但是也绝不会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求亲了。
姚浅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以后,最多再过五年,李承嗣登基,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旁人不知,还在为她的出路担心。
长平公主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眉头深深的皱紧,不过却没有对姚浅说什么重话,这不是她的错,如果太过天真是错的话,那最错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是她把女儿教养成这副不知事的性情,再怪她又有什么用?她不喜欢六皇子是真,但是比起让女儿孤独终老,嫁给这个看上去还不错,前程大概也差不到那里去的侄儿,貌似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但是!为什么老三也会跟着跳下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帝兄长多疑的性格,他原本就在老三和老六之间犹豫,想在这两个人中间挑选出一个来继承大位,这些年一直不给成年的皇子封王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大宁太子是不封王的,封王就代表和储君之位无缘,老三和老六年纪相差不大,若要封一个,留下的那个必然是太子,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所以,还是不能和皇家扯上关系。长平公主按了按眉心,问那日在姚浅身边侍候的侍女,“小姐下水的时候,四皇子的反应如何。”
侍女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四皇子就站在湖边,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奴婢瞧着,他对小姐……”
招人喜欢原本是件好事,但招惹的都是皇子,这叫什么事?遇上一个多疑的帝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长平公主的眉心皱了起来,她站起身,若是不想让自家女儿扣上一个妖孽祸国的名头,老三和老六一个也不能嫁,她知道女儿心里是喜欢老四的,她虽然看不上老四处境,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姚浅刚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去见自家父母,外间就有人通报,说是许家一家来登门道谢,他们倒也知道给姚浅惹了麻烦,从许家老爷到小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极为谦卑的笑容。
在地方上,五品的官员是一方父母,谁也不敢得罪,但是在京城,一砖下去砸死四五个勋贵的天子脚下,谦卑早就成了习惯,他们也从没有想到,会有人因为他们的女儿,而搭上自己的未来。
在客厅等候的时候,许小姐拧着帕子,脸上露出极度不安的神色,她的兄长许文景见状,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别怕,大哥在。”
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姚家小姐单纯天真,却不代表公主和太傅不计较,何况他不是个蠢人,今天的事情扯上了两位皇子,姚家小姐夹在中间,越发难做,公主成婚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会怎么处置他们,谁也不知道。
许小姐含着眼泪道:“我这番,真的是害死人了……”
许文景握紧妹妹的手,摇摇头不再说话了,狭长的眸子里微微的闪着光。
姚浅回到府里,她原本以为要挨一顿教训,但是没想到,无论是她那教导主任一样的爹,还是苦心婆心的公主娘,都没有对她说什么重话,甚至对她的态度十分温柔,好像生怕让她难过了似的。
正在这时许家一家上门,姚浅才听了一耳朵,顿时吓的要跳起来,“许许许什么?许文景?文采的文,风景的景?许文景?”
侍女被她吓住,小声的说道:“也难怪小姐知道呢,这许家也就这一个公子瞧着有些出息,前几日刚刚放的榜,高中探花郎。”
只是这又怎么样?公主嫁寒门的状元只会出现在话本里,当年老爷风流俊美,出身也不算太差,原本就和公主互有情意,才娶得公主,若是换了许文景这种出身,一辈子也别想。
姚浅却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抓着她的肩膀给她来一段“穷摇”:出身怎么了?出身怎么了?那是许文景!原文里不知道被多少人当成梦中男神的许文景!人气直逼男二李玄笙,弱冠之年投笔从戎,五年时间马踏边关屡建奇功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姚浅是看过原文的,她甚至在想,要不是许文景对女主恶意昭彰,导致最后交出兵权远走,他的人气可能要比李玄笙还要高出一点。
原文里倒是没写他为什么会对女主充满恶意,许文景的妹妹也是李承嗣的后宫之一,还是四妃之首的贤妃,连李承嗣最宠爱的贵妃都不敢去招惹,只是不受宠,她也从不争宠,大多数读者都认为许文景是在为妹妹打抱不平,但是现在瞧着,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她救过他妹妹,所以不希望她的地位被另外一个女人取代?
姚浅按了按自己的小心脏,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别人怎么样和她没关系,她要攻略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承嗣。
李承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办,明面上他还是只能在冷宫勉强度日的失宠皇子,但是背地里他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势力,虽然偏向底层官员,但是绝对忠心,他很清楚,就连精明了一辈子父皇也看不穿。
但是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冷静一场。
他喜欢表妹,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不敢去争取,这简直是世上最可笑的事情,他连至高无上的皇位都敢谋划,甚至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然而却不敢对喜欢的女子表明爱意,畏首畏尾。
李承嗣的目光沉沉,仿佛一潭死水,但是沉淀在里面的,却是冷冷的黑雾。
长平公主一点也不想去见许家人,她还在为了姚浅的事情担心,对于这种小人物丝毫不在意,何况,把爱女害到这等尴尬境地的不就是许家人吗?不找他们的麻烦,已经是最大的宽宏。
姚禀却是个正直君子,他知道事情只能算意外,没有人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名节尽失,或是活活被淹死,他觉得姚浅做的对,虽然也为她担心,但更多的是欣慰。
这是他的女儿,比起那些所谓规矩的大家闺秀,又胜了何止一筹。
姚禀见了许家父子,态度并没有两人想象的坏,他甚至兴致上来,考较了一下许文景,许家父子被下人恭恭敬敬的送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内疚和自责。
许文景其实是个内心很冷漠的人,除了家人他什么也不放在心里,就像这次的事情,他更希望姚家人能够怪罪他们,这样他就能够说服自己,不管如何努力也要还了妹妹的恩情,在这之后……不会欠下一辈子的人情。
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妹妹的轿子,许文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是这遭,不欠不成。
他确信自己能够在官场爬的很高,他年轻,有才识,懂得人情世故,会交际,然而想在短时间里爬上高位根本不可能,更别说为妹妹报恩,还上这样一份重的让他喘不过气的人情,只有……另寻出路。
许文景抬眼看着边关的方向,狭长的眸子里是翻腾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