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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慕靳风忐忑的目光中,温絮身着浅绿绣衫,跟在紫兰身后,目光在触及慕靳风时微微一闪,随即又恢复平静,像一丝微风划过江面,微澜之后只余一片无尽的平静。慕靳风的眼中满是担忧,他清楚自己的母后是怎样的女人,在宫里几十年的沉浮,一旦谁触及她的利益,一定将对方置于死地。那么母后有意将温絮带到自己面前,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思及此,慕靳风的心里也是天人交战。
“民女温絮,叩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温絮跪地请安,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看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平身吧!”皇后仔细打量着温絮,眼神一刻也没有稍离。“温姑娘在本宫这里住着还习惯吧!”
“谢娘娘关心,一切都很好,让娘娘费心了。”温絮站在下首,不卑不亢地回道。曾经她在北国也是备受尊宠的,与生俱来的王族的高贵,让她无论是处于何种境地,都不失了自身的尊贵。慕靳风静静地站在一旁,对于母后的意思他已然明白,看来他跟闵烟的婚事是势在必行了,不然他很可能会永远失去温絮。
皇后暗暗打量着慕靳风,她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微笑道:“絮儿,既然如此,你就在本宫这边先住一段时间,等闵烟和太子大婚后本宫再派人送你回府。”
温絮虽然心里不愿,但是为了闵烟,也为了慕靳风她只能答应,皇后显然不是在问她的意愿,她别无她他法,只好应道:“小女谢过皇后娘娘。”希望闵烟姐姐大婚后她真的可以出宫去了。
“本宫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皇后一手撑住脸颊,一脸疲倦。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皇后的寝宫,皇后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紫兰,紫兰忙跟着两人一道出了殿门,隔着一段距离,紫兰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
甫进偏殿,慕靳风便拉住温絮,道:“絮儿,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温絮望着慕靳风一脸的自责,轻轻摇了摇头道:“太子不必自责,你跟闵烟姐姐本就该在一起的,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也许今天你也不会如此为难。太子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吧,跟闵烟姐姐幸福地生活下去,若真能如皇后娘娘所说,能在你们大婚后出宫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温絮一脸平静地看着慕靳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此时的心疼与自责,这辈子,有这样一个男人在乎过,她就满足了,她不再奢求其他。
慕靳风见温絮眼下淡淡的暗影,心里满是懊恼,但就这样让他放手,他真的是不舍。“絮儿,对不起,可是我真的爱你,从见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在我的心里了,一直一直都只有你,可是,我太了解母后了,絮儿,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慕靳风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心酸,还有深深的担忧,絮儿只要一天还在宫里,就不会安全的,看来他要尽快将她送出宫去才好。
温絮紧咬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其实她都明白的,从刚刚她跨进大殿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想必慕靳风比她更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吧!
慕靳风将温絮紧紧拥在怀里,任泪水浸透他的衣衫,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拥这个他最爱的人儿入怀。片刻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慕靳风头也不回地出了栖凤宫,回自己的璃宫去了。紫兰也悄悄回了皇后的寝殿,将两人对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皇后,只是隐瞒了他们相拥那一段,皇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暂时落了地,看来这个温絮也留不得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璃宫里,慕靳风一回来就吩咐影卫武鸣快马请上官云舟入宫,有要事相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慕靳风在书房来回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将絮儿毫发无伤地送出宫去。“叩叩”敲门声响起,慕靳风忙快步拉开殿门,一把将上官云舟拽进门来便反手将殿门“砰”地关上。
“云舟,今夜唤你前来,是跟絮儿有关的事要请你帮忙。你先听我说,母后将絮儿软禁在了栖凤宫西北角的偏殿里,那里很少有人去,所以不太引人注意,但是这两天母后肯定是安排了人把守的,母后是想用絮儿要挟我跟闵烟成婚。”慕靳风一口气将请上官云舟来的目的说了个透。
“皇兄,皇后为什么要软禁絮儿呢!难道!····”上官云舟依稀猜到了慕靳风的心思,但是他心里也因此泛起淡淡的失落,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慕靳风想来上官云舟必然已经猜到了他跟絮儿的感情,也就无所顾虑地和盘托出,他在赌,赌上官云舟对温絮的在乎。“云舟,我跟絮儿是真心相爱的,我去求母后成全我和絮儿,却不想因此害絮儿被母后软禁了起来,我想我唯一能将絮儿托付的人就只有你了。过两天就是大婚的日子,到时候栖凤宫的守卫肯定不是很森严,我已经在栖凤宫西北角角门的守卫里安排了自己的人,你进去后迅速带絮儿离宫,大婚当晚出入宫里的车驾多,不会引起怀疑的。”
上官云舟虽已猜到两人之间的感情,竟未料到,太子已爱温絮至此,冒着连皇位不保的风险,都想娶絮儿为妻,他不禁更加担忧起温絮的处境来。
“皇兄放心,我一定会把絮儿安全带出去的。”两人当夜将救人的计划细细部署了一番,直到天将泛白上官云舟才回府。
夏宫里
“小姐,温絮小姐一晚未归,你也不担心。”蓝心跟温絮相处久了也生出了感情,温絮一夜未归,她也是焦急万分。
“絮儿没事,你们不用担心。”闵烟懒懒地答道,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得知温絮和慕靳风两人之间的感情,她比谁都难过,但是她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在大婚之后回归原来的样子的,皇后到时候会送絮儿出宫的。
两天后,大婚。
栖凤宫里,天还未亮,皇后便唤来紫兰道:“在大婚结束后,本宫希望能听到温絮已死的消息,该怎么做就不用本宫再多说了吧!”说完,皇后便递给紫兰一支拇指大小的青花瓷瓶。
太子大婚,宫里面都沸腾了起来,各宫妃子和皇子们无不希望能在皇上面前一展自己的风采,只有栖凤宫西北角的偏殿里,出奇地安静。
金色的太阳照耀大地,外面喜乐声声,偏殿里的宫女都出门看热闹去了,只余守门和巡逻的侍卫还在坚守岗位。这一天,大家都很兴奋,看得温絮渐渐红了眼眶,如果时间能回到进宫前,她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闵烟姐姐进宫的,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时间就在温絮的心上一点一点流过,掌灯时分,婚宴开始了,御花园和延禧宫里人声鼎沸,酒菜飘香,久病床榻的皇上也神采奕奕地坐在首席,笑盈盈地和大臣们交谈。
栖凤宫里,温絮吃着宫女端来的粗淡的饭菜,随意扒拉两口便放下了筷子,示意宫女们收下去。门口忽然传来宫女们兴奋的语声“紫兰姐姐,你怎么有空来这偏殿的?”,语声刚落就见紫兰捧着个雪白的瓷盅快步而来。“温姑娘,这是娘娘特意吩咐奴婢给姑娘炖的鸡汤,想必姑娘也没吃多少,就喝点汤暖暖胃也是好的。”紫兰笑盈盈地将鸡汤放到温絮面前,一旁的宫女忙递上汤匙。
鼻尖闻到鸡汤的香气,温絮一整天没怎么进食的胃也是蠢蠢欲动起来,她接过宫女递来的汤匙,便喝了几口。
紫兰见温絮已将汤喝下,便道:“姑娘先休息,等会儿奴婢就安排人送你出宫。”紫兰说着就往外走,估摸着一个时辰后再派人将温絮的尸体送出宫去。
紫兰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温絮便吩咐宫女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宫女们都领命出去了,偌大个殿里只余下温絮一人枯坐在灯下,黯然神伤。忽然,殿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温絮闻声看去,灯影下,只见上官云舟锦衣玉带,神色安然地站着,专注地凝着温絮,良久才开口道:“絮儿,可愿跟我出宫?”温絮想也不想地点头,见温絮点头,上官云舟便从身后拿出一套丫鬟的衣服让温絮换上。
不一会儿,两人就顺利地上了马车,马夫快马加鞭疾驰向玄武门,趁这会儿婚宴还没结束,已经陆陆续续有马车出宫,所以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碍。甫出宫门的上官云舟刚松一口气就见温絮双唇紧抿,脸色白中带青,双手紧紧捂住肚子,神色痛苦地靠在车壁上,忙问道:“絮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舟,我肚子好疼啊!我快受不了了。”温絮有气无力道,其实从一上马车他就感觉到肚子出奇地疼,但是为了不让云舟担心,在出宫途中出岔子,她一直咬牙忍着,这会儿她实在是快撑不住了。“哇”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温絮口里呕出一大口黑血,上官云舟忙将温絮拥进怀里,不停用手帕擦拭温絮唇边的鲜血。“快,快回王府。”上官云舟焦急地吩咐车夫快马回府,一边紧紧地搂着温絮,心里满满地担忧,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掇着他的神经。
马车很快在慕亲王府门口停下,上官云舟率先抱着温絮跳下马车,一边急匆匆往府里走,一边吩咐道:“孙管家,快去请大夫。”
孙管家见自家王爷一脸着急,可见这姑娘对王爷的重要。
“絮儿,你要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上官云舟轻拥榻上正因为强忍疼痛,而已经咬破嘴唇的温絮,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恨不能替床上的人儿痛。
“王爷,常大夫来了。”孙管家急急地领大夫进门。
“大夫,你快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上官云舟忙起身,让常大夫替温絮诊病。
“姑娘中的是断肠草的毒,需雷腾草才能解此毒,但雷腾草常生长于阴湿之地,且不易制成药材保存。姑娘中毒已过一个时辰,若不把毒素排出一些恐有性命之忧。王爷还需尽快派人前去寻药,此物最易生长在瀑布及沼泽处,药草形状老夫的药籍上有记载,派出去的人需在一个时辰内赶回,否则姑娘性命将不保。”常大夫将药籍交给孙管家就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入温絮的指尖及几处重要穴位,果然指尖有大量的黑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外渗。上官云舟看着床上昏迷中依然紧咬唇瓣,双眉紧皱的温絮,满脸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官云舟在一会儿又到房门口张望,除了门外的灯火,依然不见孙管家一行的身影。眼看一个时辰的时间已剩下不多,常大夫该用的办法都用尽了,只有期盼孙管家能尽快赶回,上官云舟坐回榻旁,双手紧紧握住温絮的双手,眼底隐隐有泪意,回想起温絮进宫前他们一起出游时自由自在的样子,进宫后他们在御花园谈笑风生的样子,原来跟她在一起,她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他都记得如此清晰,等到将要失去她的时候,他才发现,对她的在乎已超乎了对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就在此时,孙管家的声音传来“王爷,雷腾草已经找到了,属下已经让丫鬟煎药去了,王爷放心,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不久就见一丫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进来,上官云舟忙接过药碗,一匙一匙吹凉了喂温絮喝下,一旁的孙管家见状,既高兴又担忧,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王爷,可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一个姑娘,但是老王妃和紫鸢格格肯定不会轻易同意的。
喂完药后差不多半个时辰,温絮才转醒过来,但是脸色依然苍白,唇瓣上全是齿印,身体也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云舟,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周围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下人,温絮一时搞不清楚身在何处。
“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府上,你的毒才刚解,余毒还未清除完全,就安心休息吧!你今天可把我们吓坏了。”上官云舟安慰道。见天色已晚,老王妃和紫鸢也快要回府了,他走到门外,细心吩咐孙管家,让下人们对今晚的事保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特别不能让紫鸢知晓,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实在不想温絮再受到任何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