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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叫宋情,美人的厉害朋友叫汤娟。
宋情和汤娟都住宿,一个寝室。
汤娟也漂亮,但她更引人注意的,是气势,以及她也在外面混。
走路总是拽拽的,说话也拽拽的,一般不会和声细语,都是直来直去发号施令。
沈谊觉得,自己不适合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连同对宋情也不打算活络活络交情。
一开始,到开始后的很多天,沈谊像个不动的桩子,立在正常生活交往的同学里。
宋情时不时和后排,和前排东说西聊,气氛像死了一样的,只存在于沈谊这一方小小桌椅里。
直到一天,宋情在上午放学后拉住沈谊,想让沈谊帮个小忙,给了沈谊5块钱,希望沈谊帮她在校外买两根糖。
沈谊知道她说的那种糖,老板娘新进的货,最近卖得很翘,校园里几乎可见人手一根的程度。
沈谊有点迟疑,担心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来二去,熟了怎么办。
但还是想,这就是个小忙,赶紧接过去,也说不了什么话。
于是,“好的,”便快速抽过钱,跑了。
沈谊是个很怕别人给自己任务的人。
沈谊对自己,总是懒散惯了的,怎么糙着活,自在就行。
但别人带着期望交托给自己的事,就总是担心哪里出差错,就为这两根糖,沈谊足足两小时午休时间,愣是破天荒翻来覆去没睡着。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等到耳边闹钟响起,一秒按掉。
麻利起身,去文具店,在口味面前反复斟酌。
沈谊当时问宋情要什么口味,宋情说随便都行。
但是,还是有可能买到不喜欢的啊。
算了,直接问老板娘,哪些口味卖得最好,于是拿两根走了。
接过两根糖,天气热,沈谊都怕自己手里的汗沾到包装纸上,到时候滑溜溜,赶紧打开背包口袋,小心翼翼放进去,拉好。
走路都不似从前那般彪着速度、秀着大长腿的走法了,攥着背包带子,慢悠悠往学校荡。
坐到位子上,时间还很早,教室里人都没几个,沈谊又开始纠结,现在把糖拿出来放她桌子上呢,还是待会她来了再从包里拿给她啊。
算了,直接放,找零也一同放在桌子上,钢镚压着纸币,再文具盒一盖。
就这样,全都做完了,沈谊还是惴惴不安,毕竟雇主还没验货。
沈谊心想,别了,别了,以后别再找我帮忙,我心好累,我也没办法,控制不了。
终于,快上课了,宋情来了,很自然拿过糖,开心说,“谢谢你!”
沈谊脸羞红。
宋情举着两根糖在沈谊面前,“你喜欢哪根,我们一人一根。”
沈谊,“不了不了,这是给你买的。”
宋情,“我买了两根啊,就是算着你一根我一根的啊。”
沈谊吃惊,还是不好意思地随意选了一根。
宋情转过头开开心心吃着糖,顺手将钱收回口袋,打开课本。
沈谊回过头,再低头,手摸摸刚刚接过的糖,感觉这糖不一样了,不像在店里、放包里、放桌上那么沉甸甸的,才发现它的糖纸好光滑,上面的图案好可爱,居然是这种口味,以前都没有尝过呢。
宋情好自然,一点不扭捏,沈谊很羡慕。
毕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沈谊又变身为对同桌有求必应的老好人人格。
但是沈谊对宋情只有礼貌相待、友好相处的想法,并没有做朋友的想法,因为沈谊在宋情面前总是没办法做自己,沈谊也说不清为什么,这就是种感觉,脑子和身体自然做出的反应。
然而,沈谊也感受到,宋情想和她做朋友。
尽管应该不是出于被沈谊个人魅力所吸引,而是沈谊这张好相处、不声张、默默无闻的皮。
人都是这样的吧,在自己认定的朋友面前做自己,也就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你对他们好,因为你心里本来就想对他们好,可是对外人,你心里不情愿、不想这么去做,可理智又告诉你应该这么做,你只能挂着皮,掩着心,尽管这样真的很累。
每次宋情要做什么,总是邀请沈谊一起去,开始沈谊总会拒绝,力图将矫情坚持到底,好让对方放弃,于是美人就选择直接拉手带沈谊出门,往往沈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在宋情身边站在外面了。
沈谊发现宋情的目的,是在那次。
课间操结束,宋情拉着沈谊上楼的路上,汤娟来了。
沈谊看一眼宋情,想给她们留出空间,汤娟站定在两人面前,先看一眼宋情,再看一眼沈谊,最后定住看宋情,沈谊看出汤娟有话想和宋情说,只对宋情说,沈谊挣手,宋情握更紧。
汤娟看出来,直接开口,“我们放学去校外吃东西吧。”
宋情一脸为难,“我和沈谊也约好了。”
汤娟,“可以一起去啊,没关系的。”
宋情扭动身体,手指抵住嘴唇,无奈又懵然地说,“但是我们还要一起去逛文具店,还打算看下别的,反正就是不是很方便。”
借口其实并不高明,两人意图都很明显,汤娟还是说不出口,一些话,最后转身走了。
沈谊看向宋情,装傻,“我们没有约啊。”
“没事,我就是不想和她一起出去,你不用当真。”
“嗯。”
但人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等待会使勇气激增。
汤娟受不了了,直接来到我们座位前,对宋情,但还是温声细语,“你怎么了?”
宋情,“我没怎么。”
“你就是怎么了啊,别这样,你有什么就直接说。”
“我就是没怎么啊。”
汤娟转身回去。
这些天里,沈谊见得最多的,是宋情用手抵住嘴唇,一副有什么想说但又实在说不出口的表情,脸红红的。
老实说,作为旁观者,沈谊都觉得很压抑。
原来,人就是会有很多面,人就是可以很洒脱很帅,但也会很拧巴。
我们羡慕一个人,更多只是羡慕那个人那时的状态,而每个人都有达不到那种状态的时候。
沈谊轻声问,“怎么了?”
“就是,我觉得,汤娟很多做法,我不赞成,但是她又老拉着我一起去,我不想,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说。”
沈谊很意外,宋情竟然这么轻易就对自己开口了,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是汤娟,也因为自己披着善解人意、人畜无害那张皮。
原来,人人都在忍耐,人人都会表演。
“那你跟她说过,你不喜欢吗?”
“没有特别明说吧,但我暗示了的,我觉得,挺明显的了。”
对于这件事,沈谊其实给不了宋情什么回答,问题的关键在于,汤娟知道宋情生气了,但可能没有意识到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宋情觉得自己已经暗暗提醒过汤娟,自己不喜欢她的那些所作所为,但是汤娟还是这样。
看着宋情的样子,沈谊大概能想象宋情暗暗提醒的样子,汤娟应该完全没意识到宋情是认真的,那些浅浅飘过的话后面有这么积重难返的情绪。
沈谊不觉得汤娟错了,宋情的暗示一般人大概都很难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尤其是习惯和她嬉笑打闹的好朋友。她太擅长伪装,喜欢收起自己的不开心,害怕影响别人,但情绪这东西是收不住的,装它的袋子迟早会四分五裂地破裂掉,到最后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自觉的带有情绪,就比如拧巴地顶着不情愿而羞红的脸说自己没事,但看到她的人,就算不是汤娟,也都知道她不对劲。
最后,心里默叹口气,沈谊伸手抚上宋情的肩,“哎,没办法。”
沈谊不是来当裁判的,此刻她只是宋情的听众,希望安抚宋情的心绪,站在宋情的视角,去为她的无奈一起无奈一句,让她不那么孤单,这应该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汤娟对宋情很好,不断来挽回,做什么都想到她,沈谊自认为对宋情做不到这一步。
“但是汤娟真的对你很好,很关心你的。”
“嗯,我知道,但我现在就是不想和她一起玩。”
很久以后,沈谊回想起这一幕,就像自己,人啊,总是看着别人义无反顾被身前硕大显眼的拦路石绊倒,却总看不到自己眼前原来也有一块,有些东西总是要自己经历过才知道原来存在,跳出去才能看得见。
沈谊和宋情的友情,是像水一样缓缓流淌的,一是沈谊在宋情面前完全没有玩闹的激情,二是宋情在沈谊面前就像水,包容沈谊的一切,一点一点对她好。
如果说于漾让沈谊感觉有奶奶的气息,那么宋情就像妈妈。
什么好玩的小东西都给沈谊带一份,什么事情、活动都想着沈谊,沈谊一求助,啥忙都帮。
但这份情源自沈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她给过宋情的那份安全感。
那是运动会,宋情和沈谊都是毫无运动细胞的人,沈谊一般都是随大溜,躺班级阵地阴凉处,度过无所事事的两天。
但宋情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拉着沈谊四处荡,荡个半天也没看出目的地是哪。
“不是,我们又回来了,你到底想去哪呀?”
“嘿嘿嘿,我也不知道,反正咱随便逛嘛,也没事干,走吧走吧。”推着一脸不情愿的沈谊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