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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谊这才感到愧疚。
挑礼物都是要花心思的,一次又一次,他其实不容易。
沈谊因为不喜欢,所以可以这么冷静地旁观、去讲道理,但喜欢不能。
就像当初的自己,明知早恋不好,对自己不好,可能也会影响他,不还是这么冲动吗。
喜欢就是盲目啊,就是会容易选择性忽视些什么。
于是,有些动摇地对宋情说,“要不,捡回来?”
宋情点头,如果说沈谊心软,宋情可是心软太多了。
很快宋情捡回来,两人站在桌子边盯着桌上的东西,摔碎的超大棒棒糖、硬纸盒包装的杯子,竟然还有一封情书。
黎飞,这时候也来了,“我去,这哪来的,这么大一堆,情书?贺翘?”沈谊点头。
沈谊看着这一堆,并没想留在自己手上,先从糖入手,虽然碎了,但包装还是好的,便拆开分了,分给黎飞尤其多。
黎飞一开始还挺开心,随手就拿一块吃起来,但看到沈谊给了自己一堆,就不满了,“你干嘛,这么多,吃不完。”
沈谊一记眼刀,“吃不完也给我吃,都是你,上次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然后是杯子,沈谊不得不吐槽,男生还是男生,这个审美,难评啊。
沈谊倒是想送人,虽然丢过垃圾桶,但宋情看过,垃圾袋新换的,它荣幸地成为大绿桶里今天的第一份垃圾,但款式的话,女生应该都不喜欢这种吧,而且说不定会介意这是别人送给别人的呢?
正想着,没注意到,黎飞把情书打开了,“哇,贺翘个傻逼,尼玛写个情书都能写倒了。”
沈谊一听,赶忙放下杯子,去抢情书,“你干嘛,你怎么总这样,你在意下别人的感受行吗,这是隐私好不好。”
黎飞正看的起劲,一边躲,一边念起来了,沈谊气炸了,迟早把黎飞揍一顿。
好不容易拽住手,扫一眼,确实写倒了,但很认真,密密麻麻一满页,连个涂改的痕迹都没有,字迹也出奇的工整,这家伙自己作文都没写这么好过吧,刚扫过内容,沈谊就愣住了,下一秒要抢,有人更快,贺翘一把从黎飞手里拽过,当着三人面撕个粉碎,然后走了。
三人顿时安静下来,沈谊尤其沉默,宋情最先反应过来,找了个塑料袋,捡地上的碎片,沈谊也蹲下来,一片片捡,黎飞觉得没意思,就去别人座位边玩了。
坐回座位,拿起杯子,沈谊轻声问宋情,“这个怎么办,我不想要。”
宋情却说她可以留着,沈谊很感恩,就给她了。
转过身,看着作业本,沈谊陷入沉思。
沈谊看到了,看到几个字眼,“结婚”,好几个“结婚”,沈谊当时没从上面扫视,从中间到下面,都是结婚。
这才是初中啊,沈谊那么喜欢季凡,都没想过和他走到高中,贺翘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写出给那么遥远的未来的承诺的呢?
是他不懂喜欢,还是自己不懂啊?
可是他明明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啊,这些想法怎么来的呢?
收回想法,沈谊看的却是远处季凡的背影。
这场声势浩大的闹剧里,如果说沈谊不理解,沈谊最不理解的就是季凡。
他是贺翘的同桌,和贺翘是从开学就认识到现在快两年的朋友。
他怎么就能看着贺翘写诗,到处传,为沈谊做这么一堆事情呢?
他没有告诉贺翘,他们相互喜欢?
就此,沈谊对季凡的不满,埋下种子了。
放假,贺翘秉持已经摊牌,不装了的心态,开始疯狂加沈谊好友。
一开始,只一条,沈谊点拒绝,两人现在这么尴尬,有什么好加好友的。
几分钟后,又一条,拒绝。
接着,就是像手机崩溃一般,闪出马赛克的弹窗,验证消息99+,沈谊点弹窗都无从下手。
为了避免他不停再这么发,沈谊同意了。
消息来得很快,“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应该知道。”
“你还没跟我相处过呢。”避重就轻。
“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知道季凡为什么喜欢你吗?”又甩开话题。
“什么意思?”
“反正你别太相信他。”
沈谊无言。
“我知道,你们前天晚上聊到12点,我都知道。”
沈谊握着鼠标的手都在颤。
但没心思再回贺翘得消息,直接退出对话框。
点开列表,看着季凡亮着的头像,她很想问,“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她很想问,“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
突然想起,以前的某个夜晚,两人日常聊天。
沈谊向季凡吐苦水,白天贺翘吓自己一跳,把腿磕了,当时疼麻了,现在回来看,紫了一片。
当时,沈谊去季凡座位找季凡,贺翘不在,就坐贺翘位子上了,沈谊悄悄牵季凡的手,眼睛看着季凡,季凡表情淡淡的,沈谊靠近他,刚想刺激他一下,贺翘来了,很焦急的语气说,“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沈谊吓一跳,陡然起身,腿“砰”一下磕桌角了,钻心的疼,但因为沈谊一脚卡在桌脚,所以撞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也没发现,沈谊怕老师看见,赶紧跑,腿疼了一天,很委屈。
为什么总是自己去找他,为什么他都不来自己座位这边。
上次好不容易来找自己,他兄弟们给他使眼色让他离自己近一点,他跟他兄弟眉来眼去半天,屁股挪个一毫米不到又回去,反反复复,就这么墨迹到快上课,回去了。
他喜欢吗,他真的喜欢吗,沈谊快疯了。
每次教室里和网上简直像两个人。
教室里,就是不说话,偷瞄,靠近自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沈谊想主动对他亲近一点,他永远接不住。
在网上,只要沈谊稍微晚回一会儿消息,就嘲笑沈谊打字慢,什么事都和沈谊说,事事报备,多无聊的都要说。
沈谊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网上沈谊发消息,季凡才知道沈谊腿磕了,很快,“冰敷过吗,现在肿吗,快去拿冰水冰敷。”
沈谊早就不疼了,只是紫一块看着吓人,就是想博同情,看他关心自己的样子。
“好,但已经不疼了。”
“那时候,你脑袋疼吗?”
“???你在内涵我吗,什么意思?”
“之前,你脑袋不是缝过针吗?”
沈谊愣了,那时候,她和季凡还没说过话。
“你怎么知道?”
“贺翘是我同桌,他每天都跟我说你,他指我看跟我说的。”
“哦,那时候乐极生悲,好不容易出去玩,跳高了,房子太矮了,没办法,当时天天顶着纱布和帽子,太丢人了。”
“疼吗?”
这句话很短,答案也很短,但沈谊就是敲了半天没敲下去。
那天是月考第二天,考试下午三四点就结束了,晚自习七点才开始,中间很长的空闲时间,沈谊、黎飞、于漾约着一起去于漾家玩黎飞说最近很火的游戏,沈谊、于漾都没玩过,很兴奋。
沈谊要先和爸爸说一声,三人一行到院子里麻将馆,黎飞、于漾在外面等着,沈谊进去。
这麻将馆是车库改的,很低,沈谊和爸爸一说,爸爸很爽快就同意了,沈谊很开心,转身就蹦蹦跳跳走了,准备去找外面两人,但麻将馆中间有个小门,这个门的高度比天花板矮不少,沈谊没注意,“砰”的一声,沈谊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只觉得丢脸,这么大动劲儿,一屋的大人们都看过来了,太傻了,赶紧出去。
出来刚想缓解尴尬邀着两人快走,突然,感觉一小股液体在沿着头皮往下流,沈谊顿住脚,一摸,是血,好多血,看了两人一眼,两人朝沈谊挥手让她快进去。
沈谊赶紧进去找她爸,她爸也赶紧停了麻将,准备带沈谊去医院。
沈谊有点难过,游戏玩不成了,脑袋还破了,心里很担心。
往外走,却看到于漾和黎飞两人在聊新游戏,聊得正起劲,那么开心、快乐,沈谊看到却只觉得有点扎心、有点刺眼。
去了医院,剃掉头顶伤口处的头发,打麻药,缝针,带一个包住整个脑袋的白网压住头顶的纱布。
沈谊很丧,却不是因为伤口。
她原以为好朋友看到自己不能加入她们,陪她们一起玩,会很失落,还想着,要安慰她们,下次一定陪她们一起玩。
却才发现,她们开心的始终是游戏,不是人,和谁玩都开心。
也是那时候,沈谊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是朋友呢?
现在看到季凡的话,那么简单,却那么难得。
那一次,除了父母,谁都没有问过沈谊,“疼吗”。
沈谊说,“不疼。”
这么简单的问句,这么简单的回答,却是沈谊觉得这世间她所收到过的少有的最珍贵的礼物。
所以那天,她依依不舍,一直陪季凡聊到十二点,在父母开门时将手机藏在被子里,继续聊。
可现在想来,他那么早就知道贺翘喜欢自己了不是吗?
贺翘喜欢自己,远比季凡和自己第一次说话,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