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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铃和章允还真是因为女儿的事把其他人给疏忽了,直到小孙儿带着布布从外面蹦蹦跳跳的回来。
“爷爷、奶奶,你们不是去药谷了吗?怎么如此早就回来了?我爹和娘呢?”
“……”夫妻俩相视一眼,这才发现那两对小夫妻还在药谷中呢。
“咳咳……南召,你爹娘他们还在谷里玩耍,可能明日才回来。”章允尴尬的解释道。
“哦。”南召点了点头,先把布布抱上椅子,然后自己再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手上拿着管家给的果子,吃得挺欢。南召一边咬着果子,一边道,“爷爷,我跟布布今日在街上玩了一天,明日也让我们去谷里玩玩好吗?”
“好。”章允笑着点头。今日本来想带他们一起去谷里的,但两个孩子来的时候见街上热闹,吵着要上街买东西吃,所以他才让人先带他们街上玩。反正这里去药谷半天就能到,两个孩子随时都能去,只要他们玩得高兴就好。
“南召,今天在街上玩得开心吗?”月铃也是一脸疼爱。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在孙儿面前表现,这可是小孙儿第一次来高堡镇。
“呵呵……奶奶,我们玩得可开心了。”司空南召咧着小嘴。在他们面前,他一直都是懂事的乖孩子,天真又无邪。
“那就好。”月铃点着头,还不忘交代,“想买什么就告诉张管家,缺什么尽管开口,知道吗?”
“奶奶,您放心吧,我会开口的。”
两个小家伙也没陪他们多久,吃完果子就又去别的地方玩了。初来乍到,两个孩子都很兴奋,玩什么都不亦乐乎。
他们乖巧懂事,也让章允和月铃松了口气,另外还有两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有奶娘和春夏秋冬照料着,他们暂时顾不上也不用担心太多。家里这么多人,不可能连两个奶娃都照顾不好。
在厅堂里坐了一下午,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夫妻俩的心情虽然难受,可也冷静了不少。
就在月铃打算去女儿房中跟她好好谈谈时,女儿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爹、娘,女儿错了。”跪在他们面前,章馥欢低头认着错。
夫妻俩都很是意外,相看了一眼,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女儿的脾气他们身为爹娘的再清楚不过,这样认错的态度还是第一次。要知道,女儿生来就倔,不说她有多顽劣,但绝对跟普通女孩子不一样。她的喜好、她的性子、就连她的婚事,都是那么让人头疼。谁若想跟她说道理,反而会被她一通乱七八糟的‘道理’给打败。
正是因为拿她没撤,这次发生如此大的事,他们夫妻才不敢轻举妄动。
“爹、娘,女儿只是一时糊涂才被那人给欺骗了,请你们看在女儿知错的份上原谅女儿一次吧。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不跟他来往,求爹娘相信。”章馥欢继续认着错,并郑重的许下誓言要和司空黎皓断绝来往。
这对章允和月铃来说算是惊喜了,她能自己意识到司空黎皓不可靠,总比他们出口反对强。要知道,这儿女感情的事,如果自己意识不到问题所在,身边的人就算说破了嘴皮子那也是没办法的。
可听着女儿哭哑的嗓音,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即便她认错态度良好,可也掩饰不了她内心的痛。正是因此如此,月铃反而高兴不起来,心揪得像被锥子戳一样。
如果女儿没用情,何以这般痛苦?
可她不能由着女儿再继续跟司空黎皓下去啊!曾经她就是因为被司空齐迷住了心智,所以才有了那么一段不堪回事的往事。她如今能看透一切,那都是用性命换来的。这是让她悔恨一辈子的事,她如何能看着女儿同她一般犯傻?
“爹、娘,求你们原谅……”见他们一直不说话,章馥欢头埋在地上痛哭起来。
“小欢……”月铃起身将她搀起,抱着她也激动的哭了起来。女儿自己都主动承诺不再跟司空黎皓来往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女儿的理智,至少女儿没有她那么傻。
“爹?”见自家爹还没回应,章馥欢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好了,爹娘不生气了。”章允也起身,展开双臂将母女揽着,低沉而沙哑的开口。既是女儿主动表明决心,那他们也不便再多说,他相信以女儿的性子,能如此开口,那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同司空黎皓断绝来往的。他信女儿的话,也相信时间一定能抚平一切。
“爹……娘……”章馥欢哭得撕心裂肺。
有些事她还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说了,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她更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
……
在药谷里住了一晚,昨天是裴芊芊想着回镇上,今日却换成了白若可揪心。
坐在小木屋里,想着襁褓中的儿子,她连出去走的心情都没了,“文筝,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回镇上啊?要是孩子哭闹想我们了怎么办?”
看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左文筝有点哭笑不得,“源儿这般小,如何会想念我们?”
白若可不满的瞪着他,“怎么就不会?他每次哭闹只要我哄一哄就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认得我的!”
左文筝抿了抿唇,不敢再跟她争辩,只能温声哄道,“难得出来玩,多想些开心的事。你可知道,这药谷可不是寻常人能来的?”
白若可低下头,拿脑袋当锥子戳他胸膛,“可是人家从来没同源儿分开过,真的好想他。”
看着她把脑袋当成钟鼓一样撞自己,左文筝好笑。捧着她脸蛋抬起来,抵着她额头故意露出邪气,“要不我们去山里转转?”
就他那不要脸的笑,不用猜也知道他脑子里装着不纯洁的事,白若可没好气的嗔着他,“才不去呢!我怕山上会有大野狼出没把我吃了!”
左文筝搂住她,忍不住大笑。
这丫头,生了孩子以后居然变精了,都没那么好骗了!
正在这时,小安带着另一名下人来给他们送早饭。
“左公子、左夫人,请慢用。”
白若可脸红的赶忙推开身前的男人,故作从容的问道,“请问我们的朋友他们起了吗?”
小安恭敬回道,“他们已经用过早饭了,此刻正在木头房里。”
左文筝忍不住插话,“发生何事了吗?”
小安突然皱了皱眉,“木头从昨日到现在都没用一口吃的,司空公子和夫人正在房里劝说他。”
闻言,夫妻俩相视了一眼,也没心情吃早饭了,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此刻,司空冥夜和裴芊芊确实在司空黎皓房中,至于小安所说的‘劝说’,跟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差别的。
瞪着床上跟死人一样安静的男人,裴芊芊就差没拿鞭子抽他了。即便男人不睁眼、不说话,可她还是抱臂说个不停,当然,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哟呵,还真以为绝食就能把人吓到啊?司空黎皓,我咋早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呢?我们英勇无畏的瑞庆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告诉你吧,你这样叫耍无赖!”
一早就听说这家伙绝食不肯用吃的,他们夫妻都不相信。跑来一看,那个叫小安的少年还真没撒谎,这位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瑞庆王,居然真的用绝食吓唬人。
可是……
他们是那么好吓唬的?
对他和小欢的事,她不作评判,但以前的旧怨,她可是一点都没忘记的。袁贵妃已经死了,她也就不提她了,不过眼前这个,她还是耿耿于怀的。
在落霞谷搞阴谋诡计,不但引她家冥夜前往,还想趁机杀她家冥夜。冷凌到现在都还在养伤呢,就是这家伙派人干的。
还有那一具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死尸冒充她家冥夜,害她痛苦难受,以为自己真要守寡了。
还有威胁她割腕放血……
还有他捉走司空齐险些让他们背负大逆不道、杀兄弑父的千古骂名……
不数不知道,一数过她真是气不打一出来。这缺德玩意儿,狠起来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她早说过,别载她手中,要不然弄死他!
尽管她一番冷嘲热讽,可床上仰躺的男人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乍一看就跟植物人一样,裴芊芊拉长了脸,急性子的她又有些来火了,“我说你还真把我们当空气啊?别以为这样以前的恩怨就完了,再给我装死小心我揍你!”
可男人依然毫无反应。
裴芊芊忍不住磨牙。没解气不说,还又被惹了一肚子火。回头望了望自家男人,她忍不住跺脚,“坐着干嘛啊,你还想等他自己起来说话?说你俩不是兄弟,我还真表示怀疑。”
司空冥夜沉着脸回了一句,“我等着看他断气。”
裴芊芊狠狠抽了一下嘴角,气消了一半。懒得再理会装死的人,她朝桌边走过去,坐在自家男人身旁,懒洋洋的靠着他肩膀,同他一起望着床上的人。
罢了,她也懒得骂了,等着他饿死断气吧,这点耐性他们还是有的。
只是不说话她又倍感无聊……
“冥夜,你说小欢看上这家伙哪样了?这家伙也不像是那种会花言巧语的人啊。”
“小欢眼瞎。”司空冥夜嫌弃的吐出一句。
“噗!”裴芊芊哭笑不得的轻捶了他一下,“那可是你妹妹,有你这么说话的?”
“哼!”对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妹妹,司空冥夜也不是不喜爱,只是觉得她太傻,傻到让他不知如何形容。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挑中这样的人,就算家人同意,下半辈子也有她哭的。
不是嫌弃小妹,而是他对司空黎皓的人品再了解不过。这些年,他有把女人当一回事吗?
说来者不拒一点都不冤枉他!
抛开数不尽的女人不提,就他迎娶裴倩云和白冰冰为妃的事,他就没资格拥有他的妹子。
“冥夜,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裴芊芊戳了戳她。
“何事?”司空冥夜垂下眼眸盯着她。
“这瑞庆王早前还让我们叫他王兄,如果他真和小欢在一起了,不就成了你妹夫了吗?”
“……”司空冥夜眼角抖了抖。也就她想得最多!
“冥夜,他要娶了小欢,可得喊你一声大舅哥呢!”裴芊芊直起身笑道。虽然这桩婚事没一点谱,成不成还是个问题呢,可认真计较起来,也有让人乐的地方。
“谁稀罕他叫‘大舅哥’了?”司空冥夜不屑,幽深的眸底压根就没一点期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俩的谈话把床上的人刺激到了,原本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动静的男人突然坐起身。
“啊!”裴芊芊被他活活跳了一跳。知道他是装死,可这装得太像了,真有点像诈尸一样,大白天得也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司空黎皓也没看一眼夫妻俩,面无表情的下床,连鞋都未穿,赤着脚走到墙角将一把锄头抓到手中。
“啊!”裴芊芊再次惊呼,下意识的往自家男人身上靠。
司空冥夜眸光紧敛,一手将她搂紧,另一只手已将藏起的银针抖落在指中,阴沉的气息从他身上乍放,随时准备着出手。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他们意外了——
抓着锄头的男人还是没看他们一眼,当着他们的面把锄头抗在肩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啊!”门外突然传来白若可的惊呼声。
夫妻俩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只见左文筝和白若可正朝他们这边来,正好同出去的司空黎皓碰个正面,也是活活被吓了一跳,以为司空黎皓手持凶器要对付他们。
可扛着锄头的男人连眼都没侧过,径直朝远处走去。
“冥夜,你说他想做何啊?”裴芊芊又好奇又不解。别告诉她那家伙要下地挖土,打死她都不信!从来自持尊贵、自以为无人可及的瑞庆王,怎么可能下地干农活?
“不必管他,随他去。”司空冥夜嘴上说得不以为意,可微眯的眼眸眸光深沉难测。
“芊芊,瑞庆王这是怎么了?”白若可跑了过来,好奇的指着远处问道。
“被俯身了呗。”裴芊芊耸肩。
“啊?”白若可夸张的睁大眼四处看,“这里还有鬼啊?”
“噗!”裴芊芊忍俊不禁,“这里就我武功最差,就算有鬼该怕的也是我,你着什么急?”
“呵呵……”白若可也忍不住失笑。
说笑归说笑,可四个人齐齐望着某个人扛着锄头远去,久久不愿收回视线,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快中午的时候,张管家进谷里接他们回镇上。
离开时,裴芊芊朝某间木屋多看了一眼。一上午了,司空黎皓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她有问过那个叫小安的少年,他说司空黎皓确实是去地里干活了,而且她还从小安那里打听到了许多事。据小安所言,这几个月司空黎皓同他们生活在一起,除了不爱说话外,平日跟他们一样干活劳作。小安还透露,说他和他们小姐确实好上了。而且他特别听小欢的话,小欢说东他不敢往西,说南他不敢去北,而且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永远也想象不出司空黎皓会有这样的变化。曾经的瑞庆王,是何等的风光和威武,就差一步他就能坐在最高位上俯视天下了。而如今……
别说他接受了现实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夫,就他们这些人只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的事。
回到镇上,裴芊芊以为能‘压压惊’了,可她去找月铃的时候,没想到又听到另一个惊人的消息——小姑子怀孕了!
月铃一边给她说一边哭成了泪人,“芊芊,你说她是不是傻啊?她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清楚,就把自己给……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瑞庆王只是个普通人我们都还能接受,可他不是啊。他不仅不是个普通人,还是袁淑仪的儿子,你说我要是把芊芊嫁给他,万一他是报复我们呢?”
裴芊芊揪着眉头,压根没想到那两个人都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而她婆婆还是尽早去女儿房中无意间发现的,虽然没经过证实,但身为过来人的婆婆见到女儿晨吐犯呕的样子,几乎不用问也能断定一些事。
“娘,这事你同义父说了吗?”
“我哪敢说啊!”月铃痛心疾首的抓着自己衣襟,“别说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就你们义父也绝不会轻易点头的。他若知道小欢那样,只怕……只怕会让小欢拿掉孩子。”
“娘,你先冷静。”裴芊芊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捏着手绢给她拭泪,“这事如果要处理,切记不能太冲动。小欢现在也受了不少刺激,不论她是否真有孕,我们暂时都不能开口在她面前提。”
“可我们该如何做啊?”月铃难过得六神无主,这种女人家的事,除了给这个儿媳说外,还能对谁说?
“娘,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更不要对谁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裴芊芊极力的劝着她,“你想啊,这事传出去伤的可是小欢,而且她目前的状态也不适合谈论这种事。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小欢看好一些,看看她自己是何反应,然后我们再商量解决的办法。至于司空黎皓那边,就交给我和冥夜,不管他对小欢是否真心,还是说他只是想利用小欢报复我们,我们都会想办法试探出来。”
“如果他是真心的呢?”月铃哽咽的问道。她不怕司空黎皓报复,如果他心怀不轨,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不想承认,可也必须承认,她最怕的就是司空黎皓对他们女儿用了真心。如此一来,那才是真让人为难和尴尬。谁愿意要一个仇人的儿子给自己做女婿?
“娘,恕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好吗?”裴芊芊哭笑不得,哪有爹娘盼着喜欢自己女儿的男人虚情假意的?“你是没看到瑞庆王现在的变化,我觉得如果现在的他真是一心一意的对小欢,其实……其实也比拆散他们强。只要小欢她不嫌弃瑞庆王的过去,我们何不顺其自然呢?”
“你、你是要我们成全他们?”月铃惊呼,也间接的表明了自己无法接受那样的事。
“娘……”裴芊芊苦笑。这两日给她的刺激太大了,特别是司空黎皓的变化,她到现在都还消化不了。
说这么多,她不是要帮司空黎皓什么,只是不想他们两个长辈把事情看得太绝对。若是司空黎皓和小欢中有一方不存在真心实意,那还好说,但若是两个人都用了真心呢,这么棒打鸳鸯似乎也太残忍了。
还是留点余地最好……
……
这是裴芊芊第二次跟小姑子见面,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她说说话。
“嫂子?”见到她来,章馥欢有些惊讶,但还是把她引进了房中。
“小欢,你哥他那人不大爱说话,我只能自己跑过来找你了。”裴芊芊笑着道,一副厚脸皮的模样。
“嫂子说笑了,应该是我去给你们问安的。”章馥欢自责的道。
今日的她跟昨日相比判若两人,裴芊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神色。昨日的她活波热情,大大咧咧的像个天真的孩子。可经过一天一夜,她不仅神色憔悴,漂亮的大眼睛又红又肿,都快变成金鱼眼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像是拼着力挤出来的。
“小欢,你也别太伤心了。”看着她那样子,裴芊芊也忍不住心疼,可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南召在京城的时候成天喊着要见姑姑,刚刚他还跟我说想来找你呢。”
“那他怎么不来?”章馥欢反问道。
“他听说姑姑身子不好,都不敢来打扰你。”裴芊芊拉着她一同在凳子上坐下,笑着道,“我也让他别往你这边跑,那兔崽子皮得很,到哪都不消停的。”
“嫂子,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小孩子不是越调皮越聪明么?”章馥欢牵了牵嘴角。
裴芊芊刚准备接话,突然被桌上的簪子夺去了注意力。
她只是随意的看着,但章馥欢却将玉簪拿起握在手里,突然低下头哽咽起来,“这是他送的,他拿自己的玉佩去换了这支簪子。”
裴芊芊微微张大嘴。司空黎皓的玉佩会是普通货色?居然去换个如此普通的簪子?
可细细琢磨,她越想越难以相信。司空黎皓是什么意思?真不打算再回去了?
“嫂子,我能求你个事吗?”章馥欢望着她,泪如雨下。
“嗯?”
“你能否帮我把这支簪子交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