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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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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嘛,这状告得和三位有些出入,状告的是三位诬陷冉记火锅店,妄图讹诈银子。到时候请各位见证了此事的各位客官,给冉樱做个证。”

    得到各位客人的保证后,冉樱站了起来,向各位客人拱手抱拳。然后,她偷偷的猛掐了把大腿,终于听得彪出了几滴眼泪。又扯着袖口,抬手擦擦眼角,做出拭泪的举动,实际上眼眶流出来的几滴泪并未拭去。

    而后红着一双眼睛,向众人鞠了一躬,哭丧着嗓子道,“多谢各位大爷们对冉记的照拂,冉樱没齿难忘。若不是各位客官不嫌弃小店吃食鄙陋,肯光顾本店,赏口饭吃,我们孤儿寡母拉着这么大家子人可怎么活呀。”

    冉樱哭哭滴滴,念唱俱全,先是诉说了不幸亡父,又被追债又被人看上要强娶做小妾,不得已才和娘拖着一家人千里迢迢的来成都投奔亲戚。一来又遇到堂祖父犯事,差点就落不下脚云云。

    说着说着,眼泪不用掐就自然而然流出来了,想到之前家中突逢重大变故,想到那段人心惶惶的日子,心中倒真的伤心。说得一旁的冉夫人听了也垂泪不已,母女二人一时间抱头痛哭。

    说到最后,还不忘加一句:“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就有人眼红店里的生意好,竟然打起了讹银子的主意。”

    其实在大余朝,已婚女子做老板做掌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未婚女子抛头露面出来打拼的,实在是少见。众位客人们之前就知道冉樱是在夜市中摆摊起家,到如今开了两家铺子,都觉得冉樱是个爽利能干的。谁知道这爽利能干的背后,竟然背负了这么多的辛酸苦楚,一时间都纷纷同情起抱头痛哭的母女。赶忙连声安慰,看向张麻子三人的目光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定这三人就是讹银子了。

    闻讯从面庄赶来的冉敬和冉妈妈,见到的就是一副情景,二人倶是吓了一跳。冉妈妈见冉樱哭得钗环散乱,冉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忙过去把二人分开,领到后院去梳洗。

    冉樱本来打算顶着这副鬼样子去衙门的,见已经达到了收买人心效果,又想到自己还是个待嫁之身,于名声有损。这样子出去效果固然好,但也是要去见官的,被判个藐视朝廷命官就不好了。于是便乖乖的梳洗了一番,又给冉夫人和自己的眼底抹了一抹红胭脂,显得两人的眼眶更红,模样更委屈了。

    人心都是偏的,不明真相时总是向着弱者。店中的客人心中原本就是有些偏向她这边的,自己刚刚哭了场辛酸泪,舆论更是往冉樱这边倒了。这番哭戏还挺有效果的,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小白花。

    刚刚瞧着瞧着那三人痛苦时的脸色,都是面色潮红,额间带汗。症状是一样,具体到每个人的表现上区别就大了。有人是脸色发青,有人是脸色发白,可这三人的脸色的反应却是如出一辙。要知道店中温暖如春,吃辣些,辣出汗来,再多喝些酒,脸上捂出潮红色来,十分容易。诬赖自己店食材不洁净,那为何其他客人无事,就那桌三人出了问题?再有,哪有肚子痛那么大半天,还不着急上厕所的。

    冉妈妈听了来龙去脉,得知冉樱要报官,有些担心:“这,真的用得着报官么,既然那三人可疑,让堂祖父把脉后当众戳穿不就行了嘛。”

    冉妈妈底层小市民做惯了,深知“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道理,有时候钱再多也没用,还得拼关系。自家现在条件虽然好了,但也架不住往衙门里塞银子啊,干脆息事宁人算了。

    “妈妈,有着堂哥那层关系,咱们怕什么。武馆是这城里的地头蛇,县老爷也要顾及三分。您忘了咱们在夜市的时候,那群流氓痞子收了保护费,第二天又会还回来的事了吗。那都是看到那边的面子上,那群收保护费的头还是县老爷的一位亲戚。现在别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还想着要息事宁人,那也太软弱了些。没腰杆的时候不挺就算了,有了腰杆还不挺,指不定哪天别人还要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冉樱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解释道:“食铺子的名声有多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就算是众位客人都看到了是那麻子三人想讹咱们的钱。可挡不住那三个无赖出去乱说,是咱们心虚,所以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还有人就真信了,到时候就算有在场的客人出来辟谣都没用。索性就闹大,闹到官府去,让大家都知道是咱们是清白是无辜的。”

    说了一大通,终于把冉妈妈给说服了。三人重新回到店中,冉敬刚为张麻子三人把好脉。

    众人见冉敬依次把完,忙七嘴八舌的问道:“冉大夫,如何。”

    冉敬摸了摸胡子,奇道:“健康得很,没什么病啊。”

    果然是来讹钱的,众人见此情形,都握拳愤愤道:“真是世风日下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这种人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告到官府去。”客人中有几人本就是店铺老板,见冉樱被陷害,一时间都起了唇亡齿寒之心,生怕再有这种人来自己铺子换着花样讹钱。

    张麻子三人彻底慌了神,肚子也不捂,连忙反驳道:“你这老头是庸医,绝对的庸医。”

    众客人听后都哄堂大笑,开什么玩笑,因死而复生事件红遍成都城的冉大夫,会连简单的腹痛都瞧错。

    冉敬也不做辩驳,只道:“那咱们就去公堂上,再多请几位大夫来,当着县老爷的面把脉如何?”

    这下,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冉樱见午时已过,县老爷过完午休也该上班了,杨林那边应该也做好了准备工作。于是便请了客人中通文墨的,写了一纸诉状,又请众位得闲的客人一道去县衙。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火锅店,往县衙的方向去了。途中张麻子三人还不忘捂着捂着肚子做痛苦状,跟着去的客人们见了,谁也不去扶。生怕扶着扶着跌倒了赖在自己头上,讹诈医药费。三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装下去,捂着肚子走得越来越慢,想趁人不注意时躲到人群后,伺机溜走,走不掉也要找个人给主家通风报信。

    冉樱见那三人越走越慢,有掉队的迹象,干脆拦了辆在街上溜达等生意的马车,直接把三人请了上去,美名其曰照顾病人。

    这一行人走在街上实在太过于瞩目,就有好奇之人拉住跟着客人问。听得客人解释,原来是有人意图在店家诬赖讹诈银子。众人听后,直觉又好戏看,便有越来越多的路人跟在冉樱一行人后,想要去瞧个究竟。

    众人来到县衙门口,冉樱见派出去的其中一位跑堂伙计早就在门口等着。那伙计见老板来了,来到冉樱跟前,二人低语了几句,只见冉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头说道:“办得好,回去有赏。”

    准备工作已做好,冉樱底气更足了,遂一纸诉状递了上去。一刻钟后,县衙便受理此案申堂了。

    张麻子三人一跪下,便捷足先登,呼天抢地的哀嚎起来,捂着肚子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最后指着冉樱道:“青天大老爷,就是她家火锅店的食物有问题,才导致小的们吃了腹痛如绞。冉老板却不承认,还找了个治死人的庸医,说小的们身体健康,说小的们是去故意讹银子的。大老爷,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

    县老爷端坐上方,见那三人叙述完,甚是威严的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冉樱说话。

    “回大人的话,刚刚这三人说冉大夫是庸医。要验证他们到底是真腹痛还是假装,倒也简单,民女出诊金,立马请城中其他德高望重的大夫过来一瞧便知。”

    “嗯,这个法子好。张全,你去请康寿堂的胡大夫。李壮,你去万保堂请童大夫。”

    两位衙差领命后便欲动身。

    张麻子一听又要请大夫,心中很是惶恐,再来个大夫一诊断,他不就是露馅了嘛。急忙反驳道:“大人,大老爷,咱们就想要讨医药费,请大人判点小钱给小的们,小的们自己去找大夫,就不劳烦公堂上的各位衙差大哥跑腿了。”

    “放肆,本官判案,自有章法。都还没定案,事实究竟如何,还说不清楚。还是你们觉得胡、童两位大夫是庸医,诊断不出你们三人的毛病?”

    胡大夫和童大夫那可是城里口碑最好的大夫了,特别是童大夫,出生中医世家,祖祖辈辈行医好几代了,家中还出过两位御医。

    张麻子等人自然不敢说这两位大夫是庸医,这样下去他们的把戏就要被拆穿了,三人跪着交换了下眼色,皆是无奈。看来主家承诺事成之后,给二十两银子的报酬打了水漂,搞不好还得倒贴,故意污蔑商家名声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只求主家暗地里使点力,少罚些银子。

    跟来看热闹的人们围在堂门口,见三人意图阻拦请大夫,便七嘴八舌小声道:“怕是找了大夫来要露陷吧。”

    县老爷听到围观人群发出的嗡嗡声,拍了拍惊堂木,喝道:“肃静。”见公堂中跪着的火锅店的客人们,又问了好几位客人的话,详细的了解了下详情。

    不到一刻钟,两位大夫便被请来了。胡、童两位大夫的年近古稀,头发胡子却不见几丝白,果然是著名大夫,就是会保养。二人来后拜了拜县老爷,便给张麻子三人诊断起来。

    数分钟后,两位大夫已经轮流为三人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和冉敬一致:三人健康得很,肠胃未见有何不妥。

    这个结论一出,众人皆是哗然,纷纷指责,什么世风日下,什么小人当道,什么规规矩矩的老实人就是要被欺负云云,顿时公堂上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此时张麻子三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心中十分后悔,不该一时心软,不把戏做全。

    县老爷也不阻止众人议论,总要给个机会发泄下民愤嘛。等到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一拍惊堂木,宣判张麻子等人的处罚结果:张麻子三人讹银子属实,恶意污蔑冉记名声,每人罚五十两银子以儆效尤。

    此结果一出,围观的民众便纷纷鼓起掌来,特别是他们中还有几个也是店铺的老板。

    五十两银子对平常人家不是一笔小数目,像冉樱这种开了两家店铺,且生意还不错的商人,凑够这笔钱都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更何况意欲讹诈的张麻子三人属于无业游民级别的,筹够五十两估计得费老大的劲,砸锅卖铁都不为过。

    冉樱心中暗笑,之前她就让伙计找到杨林,请杨林事先和县衙通通气,并言明此次所罚的银子全数孝敬县老爷,所以县老爷罚起银子来才如此的带劲。这招是在夔州时,跟杜老板学的,简直是屡试不爽。这么一来,看谁还来敢来冉家的铺子里讨便宜。

    县老爷见此事已了,拍拍惊堂木示意退堂。不过明面上的事结了,暗面上还没完呢,特别是一方是亲戚,一方背后的势力连他都要忌惮几分,这可要这么处理呀。

    想想都觉得头痛,他坐在书房定了定神,换了官服后向花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这两天一个评论都没有呢,难道大学党们都在准备期末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