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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婷环视了房间的四周,发现从前养的仙人球还放在窗台上,漂亮精致的小花盆,衬着小巧鲜艳的刺球,显得着实可爱:“我把这盆花带走吧,其他的就不要了。”
萧子矜点了点头,示意她自便。坐在软软的双人沙发上,身子有一半陷了进去,当初买來这个仅能容下两个人的小沙发,有很大原因就是看这种构造奇特,水蓝色的沙发面,柔软的质地,两人同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中间就会塌陷,直到两人挤抱在一起,才能达到平衡。当时沈一婷总骂这设计沙发的人缺德,可萧子矜却十分喜欢。两人靠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看一些体育杂志或者汽车杂志,而沈一婷却抱着一本宗白华的《美学散步》。萧子矜每每看到她专注的样子,总会敲着她的头骂她是书呆子。沈一婷不服,总跟他争辩,后來发展到打闹,再后來两人再有分歧,萧子矜直接拦腰把她抱起來,声称要进屋到床上继续讨论。
那时候的许多事,都象万花筒一般在流逝的时光当中回放在脑海里。
萧子矜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就象曾经一样,手脚依旧很麻利,在光洁的菜板上把番茄,土豆,豆腐,猪肉等改成所需的丝丝块块,刀架上一排大大小小的菜刀,两个干净方便的电磁炉上一边炖着汤,一边放着平底的炒菜锅。他做菜的功夫向來娴熟,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做饭,而沈一婷每回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都会撒娇的从后面靠在他的背上,呵呵的逗他笑,她那时候觉得他带着围裙的样子相当滑稽而温馨。那段时间沈一婷直说自己被他喂的越來越胖。
可萧子矜也有个坏毛病,对于洗衣服极为厌恶,脏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哪件穿过,哪件沒穿过,于是沈一婷那时候几乎包揽了他所有脏衣服的浆洗工作,两人在家务活分工上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可是此刻,她却只敢站他旁边,客气的帮他打打下手,帮忙洗洗菜,终究是隔着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包含着礼让。
直到所有菜都端上桌,又从楼下买了一些熟食和几瓶酒,面对面坐着,萧子矜撤掉了围裙,沈一婷也换上从前的拖鞋,干净的小桌子上布好了几盘家常菜,鲜艳的颜色,诱人的香味,直勾的食欲大增,仿佛又是从前的时光,可心情却恍然不同了。
“我爷爷倒是还记挂着你呢,咱们刚分开那会儿,他见到我就问你最近怎么沒再來我们家,后來我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爷爷那回气的拿拐杖就要挥过來打我,要不是我姐拦着,怕是以他的脾气,早把我打进医院了。”萧子矜略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甚至带这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他一口咬定是我做了什么混帐事。后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做错了?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沈一婷沉默了片刻:“你爷爷身体还好吗?当年他给我的金镯子,我一直都保留着,我想亲自还给他。”
萧子矜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夹了一口菜,不乐意的冲她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叫你扔了吗,你还留着做什么?那东西你还专门要还给他,别矫情了,他一个武夫出身,还真受不了你这么磨唧的风格。至于他身体,那好着呢,就是对我不好,我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唯一做的让他满意的事就是当初找了你当女朋友,我爷爷挺喜欢你这种调调的女人,因为听说我奶奶当年也和你这感觉差不多。”
沈一婷终于笑了起來,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那时候两人的交流方式一直是这样,相互间你來我往,彼此抬杠:“萧子矜,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平时的风格太欠揍,长辈通常不会喜欢你这种调调。别说长辈了,就是我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也特讨厌你,我一度以为你头脑不正常呢。”
萧子矜被她说的直瞪眼,酒和菜下的倒很快,两人边说边吃,互不耽误,进入了谈话状态,渐渐的把开始的尴尬打破了,两人虽然从始至终都有频繁的吵架,可沈一婷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和言语总特别放得开。
“沈一婷,讲实话,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够爽快,比起我师妹那干净利落的劲,你可差远了,后來一琢磨,也难怪你研究这么抽象的东西还乐此不疲的。”萧子矜抱起一个盐水鸭的鸭翅啃了起來,丝毫沒顾及吃相,弄的满手满嘴油光光的。
“你研究的东西不是更抽象?”沈一婷不满别人讽刺她的专业,立刻反唇相讥,“我告诉同事你这个专业的时候,别人都问我说,你这个是不是研究蚯蚓之间是怎么交流的。”
一句话堵萧子矜要背过去,却毫不示弱:“你从前不是连数学符号都看不懂吗?整个一数理化白痴,连换个灯泡都找不到接线口。这些事每回都是我來。”
“那你原來英语不是奇差无比吗,四级考了三回才勉强过去,六级考了五回竟然都沒过,最后还是仰仗着买了答案才马马虎虎过关,当时还是我躲在角落里给你报的答案呢。”沈一婷不客气的揭了他的老底,看他那无奈的表情,她恍然间扑哧一声笑了起來。
萧子矜也跟着笑了。这才发觉自己的软肋还握在别人手里,只是他沒想到这些沈一婷都还记得,心里倒也漾起一丝安慰:“这些事你要是到我们单位嚷嚷,沒准闹大了我可就失业了。”
“你也不是靠这份工作來升官发财,我嚷嚷出去也沒用。其实萧子矜,你还是不适合在这样沒挑战性的岗位上呆着混日子,你应该把你那‘十八般武艺’都发挥在更精彩的事业上,这么安逸的工作对你來说太屈才了。”沈一婷看着桌上已经摆上了好几个空酒瓶,觉得几大杯酒下肚,脸上已经开始发烫,仰在椅背上跟他侃侃而谈。
“你认为我有才?”
“真才不晓得你有多少,但歪才我知道你有一大堆。”
萧子矜也觉得喝高了些,咯咯的笑的直不起腰,桌上酒瓶摆了一大堆,两人各仰在一边,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菜变的狼籍一片,而心绪也开始有点纷乱。
直到屋里的灯管晕出白色的光圈,耀的两人眼睛渐花,屋里的东西略有重叠。杯盘狼藉的桌子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酒瓶,菜香和酒香弥漫着整个房间。两人并排躺在地上铺好的海绵方块上,望着光滑洁白的天花板,有一丝心猿意马,酒下肚后,胃里泛起一阵温热的感觉,恍惚中漾起一种轻松和坦然。
“今后咱们还是朋友吗?”萧子矜在长长的沉默之后,终于侧过头來,看着她已经通红的脸颊问道。神思恍惚当中,他甚至想就象从前一样把她揽过來,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走。
“不是。”
“你也不用绝到这种地步吧。”
“分手的两个人再做朋友的都是傻子。”
沈一婷觉得很少有象今天喝这么多酒,眼前的景物慢慢的幻化,可精神却出奇的好,奕兴神飞的思绪在头脑里冲击着记忆,头烫如烧,连萧子矜的声音也略有些模糊,自己的心跳声却清晰异常。
“呵!”萧子矜自失的笑出声,“这么说,过了今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沈一婷恍惚的点了点头,努力把卷曲的舌头扳正了想告诉他:“沒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萧子矜沒等她说完,温热的手已然抓住了她纤细微凉的指间,还不等她退缩,他的手迅速滑进她的手心,五指从指缝中插过,牢牢的抓住,连一丝回旋的余地也沒有,她急的抽手,却被他用另一条胳膊将她整个身体揽了过來,跨过她的肩膀和头部,被他紧紧的按进自己怀里。他衬衫的上面的两粒纽扣敞开着,沈一婷的面颊贴着他胸口裸露的皮肤,觉得那里甚至比自己的脸还要烫,灼的她心跳紊乱,她下意识的想推开他,可手上却丝毫使不上劲。
“别推,就一会儿,咱们把话说清楚。”沈一婷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嗓音,胸腔里一丝震颤,可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说什么?”
“为什么要嫁给宋宁远?他有什么好?”萧子矜的声音甚至有些挫败,揽住她的手在微微发抖,躺在地上,周围寂静无声,外面一片漆黑,垂在夜幕里的星星早已经被一片浓云淹沒,月亮的影子隐隐投射出來,带着昏黄的晕圈。
沈一婷“嗤”的一声笑了起來,伏在他胸上,呼吸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就像曾经在一起一样:“他好的地方太多了,你永远都比不上……”
“你爱过我对吗?”萧子矜的声音穿透一室宁静,直击沈一婷的内心,酒精的麻醉作用早已经让她昏昏沉沉,可还残存着一丝清醒,她狠命的想将他推到一边。
萧子矜早已经防备了,加大力道将她重新搂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抬高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即使你再讨厌我,恨我,我也想听你说句心里话!你把你一辈子都交给宋宁远了,为什么吝啬的连一句真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沈一婷再也不能忍受这些,发狠的将他推离,挣扎着从海绵方块铺的彩色地板上站起來,酒劲正盛,眼前的景物都重叠了,头一阵阵的晕,可她还能分清门的方向,踉跄朝那边奔过去。
萧子矜抢道过來从后面拉住她,顺势将他按到墙上,还未等他下一步动作,沈一婷扬手就给他一巴掌,他猝不及防,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头偏到一边。沈一婷知道这一下打重了,手掌被震的火辣辣的疼,萧子矜的脸红了一片,几乎分不出是被打红了还是喝酒上头。
她惊的愣在那里,头脑划过一丝清醒,可身体仍旧被按的死死的,萧子矜始终沒有放开的意思。
“今天到此为止吧,你让我陪你一天,我陪了。如果你记恨我打了你,那我现在站好了让你打还回來!别的事情,你再追究起來对你我都无意义,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沈一婷觉得眼前的萧子矜的影子已经交叠,看不真切,可仍旧极力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