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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调回到八天前。
柳敏诗如同逃跑一样远离了萧贱,周身缠绕着五彩火焰,如同彩凤一般,在空中恣睢飞舞,全不顾自己身在何处,欲往何方。
就这么东南西北一番乱闯,不知飞了多久,她自觉体内真气渐渐耗竭,身子也出现了下坠之势。但她毫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催动体内至阳之气,使周身热气蒸腾,猝然蹿升至万丈高空。
她浮在天际,举目远望,发现这里没有人烟,没有山川,没有江湖。
甚至连云朵都没有。
她想到了死。
她本就无家可归,现在更是一天之内失去了爱情、师父、师姐、师门,已然一无所有,又何必留恋自己的身躯呢?
但随即她摇了摇头,抛弃了这个念头,死也许对别人来说算是一种解脱,但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她这至阳焚净之体可说是仙体中真正的永生不死者。
即便她选择自尽,那也不过是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短暂又孤独的轮回罢了。
“先这么一个人活着吧。”柳敏诗自嘲地笑了笑,“反正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
她平躺下身子,仰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月亮,享受着人世间绝难体会的静谧。
“嫦娥,别人都说你奔月去了,千年已过,你还恨我吗?”柳敏诗对着月亮说道。
蓦然间,她感到一阵严寒透骨而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于是急忙提气运功,想以火焰包绕周身取暖,谁知一试之下,发现丹田空空,竟是半分内力也使不出来,同时觉察到身子也在重力作用下开始下落。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从这万丈高空直直落下,即使她仙体再强,那也是立刻涅槃,毫无回旋余地。当下盘膝而坐,运起真阳神功,抓紧落地前这最后的时间提炼真气,哪怕恢复一丝一毫真气也好。
她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得后来罡风就如刀刃一般剐着她的肌肤,使她肌肤寸寸裂开,鲜血直直向上方飞去,在她身后形成一条红线。
眼见地面离她越来越近,她双目一睁,娇叱一声,周身火焰再度燃起,一股庞大气劲直冲地面,抵消了一部分下坠之势。
但由于坠落之力实在太猛,她依旧在以极快速度撞向地面,她反复运功,实在生不出半分内力,只好咬咬牙,将身子蜷成一团,护住头胸腹部,等待撞击的来临。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柳敏诗眼前一黑,接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柳敏诗觉得周身渐渐暖和起来,似乎有人将自己放到了火堆旁烤火取暖。跟着身子又是一凉,觉得自己贴身衣物被人脱了下来,一双温暖的大手放到了身上,对着周身诸大穴轮流推拿按摩,随后一股热乎乎的真气开始沿着经脉游走,使气血流动渐渐恢复正常。
她又羞又急,虽然知道那人是一番好意,但如此一来她全身都被人摸了个遍,万一那人是个男子,叫她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在身体的舒适与心中的焦急夹攻之下,她意识渐渐模糊,不久后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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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敏诗骤然从睡梦中醒来,立马坐起身子,大喝一声:“色鬼!快放手!”
但眼前并无一人,只有一个火堆,吡吡剥剥地发出枯枝燃烧之声。
她急忙低头查看自己衣裳,发现穿着还算完整,身子也无异样,不由长出一口气,心下寻思:“我从高空落下,也不知是谁人救了我,那人现下并不在此处,可能去寻找食物去了。如我就此一走了之,实在不太礼貌,还是稍待片刻,等那人回来道个谢再走。”
这般想着,站起身子,想要四处走动一下,看看是否伤到了筋骨。
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哦,你醒了,来吃些东西吧!”
柳敏诗心头大震,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定睛一瞧,不由一声惊呼:“师父!”
只见远方一个人影正朝自己走来,虽然此时昏暗无光,看不清面貌,但瞧这姿势身形,赫然便是自己魂萦梦绕,念念不忘的萧贱。
“什么师父?你摔到了脑袋,莫非还没清醒?”那人边走边说,来到了火堆前,火光之下,其面目清晰可见。
柳敏诗一见其真容,立时大失所望,只见此人虽然眉清目秀,年纪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显然不是萧贱。刚才自己一时冲动,仓促认师,毫无疑问被人占了便宜。
那人见柳敏诗愣着不动,只是凝望自己,不由皱了皱眉头,随手扔过去一条烤鱼,道:“饿昏了吧,吃条鱼清醒清醒。”
“哦……谢谢……”柳敏诗反应过来,将鱼接过,随口道谢。
那人一屁股坐在火堆旁,啃着鱼问道:“你怎么回事?年纪轻轻便跳崖自尽,莫非是情郎跟别人跑了,因此想不开?”
“你才情郎跟人跑了!”柳敏诗被人戳到痛处,心中一悲,强忍眼泪骂道。
那人见柳敏诗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微微一笑,道:“小姑娘,我劝你一句,世上四条腿的鱼没有,两条腿的好男人可多的是,你生得这般美貌,那情郎看不上你是他自己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柳敏诗见其年纪不大,语气却老气横秋,似乎饱经沧桑,心中略感好奇,悲伤之意稍减,便在火堆旁坐下,道:“谢谢你啦,刚才是不是你救了我?”
“唉,什么救不救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人话说到一半,柳敏诗突然捡起一个火把,向其扔去,那人一惊,反应不及,衣服瞬间被点燃,立时发出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所幸天寒地冻,火势不旺,连番扑救下火势终于熄灭。
柳敏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刚才是不是把老娘全身都摸遍了?”
那人好不容易将火扑灭,气喘吁吁地道:“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我为了救你,几乎将全身内力都输给你了,你还在纠结摸不摸的事。告诉你吧,我刚才使用的是凌空按摩法,手根本没碰到你半寸肌肤。”
柳敏诗依旧双目通红,颤声道:“那你……全都看到啦?”
“这个……看到了一点啦,不然我怎么给你推宫过血?不过你别担心,我这人记性不好,看过就忘,现在连你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那人开玩笑般说道。
柳敏诗闻言,脸色惨白,终于按捺不住,“哇”地一声,蹲在一旁大哭了起来。
“唉唉,别哭啊!大不了我一句也不跟旁人说……”那人立时慌了手脚,上前安慰道。眼见柳敏诗兀自啼哭不止,立马改口说道:“哦,不……那个……我会跟人大肆宣扬,就说你身材很好,百看不厌。”
柳敏诗闻言,哭嚎更剧,那人挠了挠头,悻悻说道:“那我只有跟人说你身材甚丑,我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那人眼眶上顿时挨了一拳,仰头便倒,柳敏诗脸上挂着鼻涕眼泪,厉声喝道:“你再说一句,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就是。”那人捂着眼睛,蠕动着向远方爬去,似是怕极了柳敏诗。
柳敏诗抹掉涕零,冷冷地道:“你哪里去?给我回来。”
那人一个激灵,站直身子,赔笑道:“不去哪里,不去哪里。就呆在这儿。”
柳敏诗仔细打量着他,越看越是狐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平时干什么的?”
“这个……在下姓萧名颜,湖广人士,平时替人看家护院为生。”那人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萧……颜?这两个字如何写?”柳敏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萧是风萧萧的萧,颜是颜色的颜。”那人老老实实地答道。
柳敏诗闻言,不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心想:“怎么和师父在青年论剑大会时使用的化名一模一样,难道……真的冥冥之中有天意,要我忘了师父,另寻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