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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步子踉跄,黑夜里分不清方向,原地转了好几下才扶上门准备逃走,冷不防后面突然一股拉劲,死命地拉走他的钱袋。
黑影一愣,那钱袋即将从腰间抽走,竟是那个喷了他一眼辣水的死丫头,当即拿起匕首朝着身下扎去。
正值言?回头一看,一颗心跳得老高,抄起手中的那个冷水罐就朝着黑影砸去。也不知爆发的什么力气,那冷水罐堪堪砸到了黑影俯下身的脑袋。
哐哧!
一地碎瓦。
只有那么一眨眼的时间,朝秋终于死命拉回了腰袋。被砸到脑袋的黑影手一偏,那匕首滑过了朝秋的手臂,朝秋尖叫了一声,一股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言?两眼中都是朝秋的鲜血,脑子里不断反复记忆深处的血光和刀影,整个人如同抽了魂,整个心底都是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不由自主地拾起地上的锄头,使出了他最大的力气朝那黑影砍去。
那黑影本就被罐子砸中,一脸的辣子水被这开水一冲,整张脸和脖子顿时火辣辣生疼,两只眼睛因为混合着辣子的水渗进去,睁也睁不开。
冷不防一只锄头朝他脑袋砍来,他没来得及避开,整个小锄头的牙尖全部砍进肩膀里。
顿时,楚家小院一股杀猪叫响起来。
清水混合了辣子水的刺激,再加上尖叫,楚明泉和叶氏头疼欲裂醒过来,来不及适应黑暗,只看见一只闪亮亮的匕首向着言?猛甩过去。
“小心避开——”楚明泉大吼一声。
言?被匕首晃花了眼,眼看要甩到地上的朝秋,手下意识地去挡,那匕首滑过了手掌摔在地上,一股热热的血顿时流了出来。
“朝秋——言?——”叶氏哭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往地上滑去。
楚明泉哪顾得上自己的腿脚,腿一蹬,直接从床铺上飞下地,顺手抄起床头的矮桌就朝黑影砸去。
一时之间,楚家小院里杀猪叫声连连。
那黑影浑身上下都痛,又躲避不了楚明泉的穷追猛打,那是下狠手地摸起东西就砸。
黑影左闪右避,慌忙逃出屋内,朝着院门奔去。
院门外,隔壁两家的汉子上身赤条条的,寻声而来,一看楚家院子里有个黑影东躲西窜,立马拿起院墙上的浮瓦碎石朝那黑影扔去,同时在院脚随手抓了个家伙就往黑影身上招呼,嘴里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贼进渔村啦——”
朝秋被娘抱着上床,流了一胳膊的血,叶氏哭得眼睛立马肿起来,把言?也抱上床。
时瑞迷迷糊糊醒来,不见了爹和娘,大哥和阿姐靠在一起嘶嘶地呼气。
抹了抹眼睛,昏黄的烛光下,席子上都是红红的。
时瑞眨了眨眼睛,突然两眼一瞟,大哥和阿姐的手上都是红红的血。
眼前立马一阵晃荡,时瑞哭也哭不出来,身子直接软了下去翻白了眼。
朝秋和言?正痛得发麻,看弟弟竟然倒了下去,两人同时用手去接。
“嘶——”碰到一起的伤口,又生生加剧了裂痛,滴滴答答顺着手臂流下手腕,浸湿了佛珠链子,只剩满席子的污秽。天色黑暗,连朝秋自己都没有发现,那滴滴答答的血染红了佛珠,流到席子上的却减了一大半,似乎都被佛珠给吸取了。
今夜是个多事之秋。
然而朝秋却很是庆幸,她虽然没挣到钱,但到底保住了爹娘的家当。
如果丢了,她又能靠什么去安慰对自己苛刻对儿女又疼惜无比的爹娘。
她朝秋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光靠嘴皮子和肚里不多的墨水,能让爹娘一下子富裕起来,也只有以后慢慢地想办法改善生活才行。
虽然手臂很疼很疼,但朝秋一点都不后悔。
第二日清早,楚明泉从渔村祠堂里回来,一脸愤恨。
叶氏在家正给儿子喂稀粥,亭玉也端着碗给朝秋喂早饭。
朝秋伤了左手臂,虽然刀口不深,但是大夫说缺血过于严重,得好好补补。言?的右手包成一个大馒头,这孩子竟然用手直接去接刀子,叶氏也不知道该骂还是该说什么。
叶氏回头看见楚明泉回来了,将碗里不多的粥给言?喂完,小时瑞自个儿也呼哧呼哧地喝完,这孩子终于有精神活过来,昨晚可是频频撕碎她的心,三个孩子都在床上瘫着,她也差一点难抗过去。
楚明泉见叶氏一脸的等待,心中不由歇了火气,说道:“那贼人,居然就是前些日子过来劝我入许家四房船队的黄东,这混账玩意,居然敢行窃,想偷了我们家家底,让我楚明泉在潮县呆不下去。更可恨的是——简直就是个畜牲!”
楚明泉把话掐住,看着叶氏明净清丽的脸庞带着一夜的憔悴惊吓,愣是把接下来的话往肚子里咽。
渔村族长还算给他一个外乡人脸面,叫退了众人,留下族里几位是非分明的长老,终于问出了话。这人洗干净了脸,居然就是前些时候来家中过的黄东,许四房家的一名小管事。
如果说因为他楚明泉拒绝了许四房,许四房存心报复,他可以接受。
可是,天杀的,这帮渣宰,居然打起了他媳妇儿的主意。
楚明泉愤怒地没忍住,直接一脚踹进黄东的胸腹,直踢的他半天没哼出声来。
要不是旁人拉住了他,要等着官差来带人,他真想一脚把他踹死丢进海里。
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牲,他好好做一个靠劳力靠活计吃饭的老百姓,为什么总有这样一群恶霸,欺负到他楚明泉的头上。
尤其是,孩子他娘被被人盯上了。
万一孩子她娘真有个好歹,他楚明泉一准不要这条命上去跟他们拼了。
叶氏将碗筷一收,问道:“那县衙可来人了?怎么个说法?”
楚明泉抱起时瑞,坐在竹椅上,“来了两个捕快,是族长叫人去报案子的。只是我却不放心,就怕这人——哎,那许家四房毕竟还是许家的人,哪个官不得卖个面子给许家。我只怕,最后这事情不过是拉了这畜牲进牢里蹲几年罢了。如果这样,那我们以后在潮县,哎——”
时瑞抬头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一脸担忧,赶紧说道:“爹,那我们是不能在这里住了吗?”
楚明泉摸了摸时瑞圆圆的脑袋,朝着也等着答案的叶氏说道:“明日升堂,我们且等着看看。如果真要回杭城,我们也得好好收拾一下才是。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好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