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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叠庄今日不同寻常。
倒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多了些婶子媳妇们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有眼尖的见学舍那方向走过来一个穿戴整齐的人,定定瞅了几眼竟然是金母。更稀奇的是,身边带着的不是金秀才,却是范师傅的老妻范师母。
这下子大伙儿都打起了鼓,到底是拉上范师母一起去相人呢,还是怎么的。
桃溪岸边气氛甚是活跃,手里头的棒槌也不抡了,随意地搅着料子,眼神不住往两人那儿瞟。
有几人多嘴问了句,却也正中别人心里下怀,“秀才娘,范师母,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呀。哟,还提着新鲜的糕点,这沾过墨水的就是不一样,连萝卜糕做的都这么精致。”
范师母为人和气,虽然不常出门,可大家都爱跟她说话。范师傅的学问摆在那儿,连族长都客客气气的,更别说她们这些想让娃子识字的,个个都眯眼笑着。
“天气不错,萝卜也新鲜,我和俊生娘一起去串串门子。”范师母一笑,也不藏话,随口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一时之间桃溪边应声不断。
等到快走庄口那边,爱管闲事的几个啪啪打了两下,快速搅了搅,就抬着木盆子跟在后头。
那瞧不上这般贼头的婶子暗暗嘀咕,真是丢人丢到别姓人身上去了。
走了约莫有一炷香,金母和范师母终于到了南山脚下。
后头桃林子里闪闪躲躲的几人就跟老鼠偷了油一般地乐,这庄户里不乏那些爱看热闹的,尤其跟秦氏相熟紧的几位,如今前脚后脚跟着瞧个真切,只等得个茶余饭后的闲话回去。
等两人站定在山脚前,楚老汉家的大宅院子就几步路而已。
里头娇嗔嗔的声音喊得老响。旁儿几个粗里瓮气的一个劲追问。
金母脸色有些沉,不过气息很稳,跟范师母对视了一眼,也不搭话,慢悠悠地走过去。
院子墙高,看不到人,可院门还算大,几个小姑娘围在一起,不是夸这个绣的漂亮,就是说那个谁谁家里已经定了亲。正绣着嫁衣呢。
围在中间的彩翠端出一盆零嘴,均是大家没见过的,落地花生。盐炒瓜子,金丝蜜枣,梅子饴糖这些。
“彩翠,你们家真好,有这么大的房子住。我刚刚瞧见灶间里头挂了四只腌猪腿呢。水缸里的鱼那么大条,你们家是天天吃肉吃鱼呀?”
彩翠今日穿了一身光鲜的袄裙,通身是粉嫩的,原本那张尖尖的脸和稍吊的细眼都衬得有些明丽。
她刻意抚平了腰带,挂在腰间的玉佩重重地摁了摁,心里是欢喜的。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神色,“这有什么。每日就那么几样,不是肉就是鱼。我都有些吃厌了。”
木江家的楚玲脸上浮现出几分嫉妒,可这确实是事实,庄子里大人都说楚家有两个本事的兄弟,不但买了山,开了馆子。山脚下密密匝匝的长工,连杭城里头都是顶有名的。“彩翠,那我们今天能尝尝那个鲈鱼吗?我都没见怎么过呢,更别说吃了。姐姐,堂姐,表姐,你们说对不对。”
楚姓同宗的,基本上七拐八拐的带着亲,这院子里五个女孩,还真的能称个姐姐妹妹的。
彩翠脸上一怔,那灶间水缸里放着的,正是楚三叔家送来一条大鲈鱼,十斤多重,鲜嫩的很。平日里也没怎么吃到过,没想到楚玲居然这么说,她脸上没挂住,只哼哧了一句,“还早呢,待会儿莫不会有什么人来,中午烧什么得问我娘,再看看吧。”
楚玲顿时就不满了,不是说天天吃吗,都吃厌了的难不成还不能给她们尝尝,小气。
彩翠低下头,双手玩着玉佩,一会儿子擦一会儿看,笑得很是得意。
一直在旁边看院外头的表姐,见那边走过来两个人,惊得拉了楚玲的手,“你看,那是不是金秀才她娘!”
“啊,真的是,不会是来……”楚玲下意识看彩翠,见她果然兴奋地红了脸,不忘往堂屋后头叫人,“娘,娘,快出来。秀才他娘过来了。”
楚玲撅起了嘴,她堂姐甩了甩她的胳膊,楚玲这才收起了一脸的不甘,枣子也不吃了,这般甜滋滋的东西陡然没了味道。
这边彩翠回身飞奔过来,腰间的玉佩一颠一颠的,差点就飞出去。
那边金母和范师母相携而来,手上提着小巧的篮子,荷叶托里还能瞧见是些白脆脆的萝卜糕。
“哎哟喂——亲家母啊——”秦氏甩着短腿从后院里跑了出来。
可她还是差了一步。
院子前的两位并没有进自家院子,反而是边说边笑地走了过去。
院子里陡然静得能听到后院母猪的噜噜声。
楚玲下意识包住了嘴,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看看张着嘴的秦氏,看看呆愣的彩翠,又再次眨眨眼定睛往院外头看去。
这是真的,金母压根就没进彩翠家里。
居然,转个弯,走进山脚的茶棚,开了那扇篱笆,往山上去了。
“娘!她……她走错路了吧。”彩翠一双眼睛更加吊的不可置信,“我们还没住进四合院呢!”
楚玲和她的表姐堂姐对视两眼,暗暗吐了舌头嗤笑,人家心里原来藏了要住四合院的念想。
要不是自家娘让自己一早来找彩翠玩,现在她们还在家里烧饭做菜呢。听了一早上的闲话,秦氏一个劲说着金秀才人品好,模样好,读书好,还让她们多跟彩翠学学,没准以后也能相个读书的。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本应该来这里的人会去楚二叔楚三叔家里?
还有范师母为什么也跟着一起去了?
楚玲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见姐姐们推推嚷嚷地辞了秦氏回家,她还没想起来是怎么个道理。
秦氏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难道是先去老二老三家里报个信?回头再过来?一定是这样,彩翠,你先回屋去,娘在这儿等着。一准就叫你。”
今日言璟学里放旬假,一大清早跟着楚明泉上了渔船,大冬天里也不怕冷,只穿了两件薄衫,跟船上的几个水员嘿嘿呼呼地一起扯网捞鱼。
楚明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儿子居然喜欢这个活,看出来是真心想学点东西,他也不会阻止,手把手教起来。虽然只是在山中龙泉水域里,可这里水深。打着漩涡,山道间湍急的很,这样一来除了教掌帆。其它的还真能一一教个大概。
等到最后捞了三百斤的大鱼,一百斤的青虾鳝螺之类的杂货,一应往仙肴馆送去了。至于海货都是隔三日下海一次,每次都是打足三天的量才回来。
因为楚明泉兄弟俩怕李陶氏担心家里,加上入了冬。地里也没了活,李德贵在仙府中帮忙,两人便把李姥爷接了过来。那一对十六的胞胎兄弟,锦宝和莱宝,如今跟着楚明泉在仙府中学活,做的很是勤快。
这样一来。李陶氏一家住在二进的院子里,李姥爷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帮忙,吃喝都是楚家细心做的。日子过得挺舒坦,一天到晚乐乐呵呵的。尤其看闺女十几年来终于挺了个大肚子,直说真是自家的种气,当年锦宝和莱宝也是隔了十几年才得来的。
船回来时,朝秋在小码头边跺着脚哈着气。手里拿着一罐子热汤,里面滴了几滴仙果灵液。等楚明泉和言璟下了船,就拿上去给他们喝。
身后的山道上沉沉跑来一个小家伙,嘴里哈着白汽,身上穿着短褐,也不怕冷,还冒着汗。
下了船的一个水员重重打了个喷嚏,朝秋见状,抿着嘴提起脚下的另一个竹壶,让言璟给他们都分一碗暖汤。
几个水员频频道谢,几口灌完了,检查一遍船就归家去补觉了。
言璟见朝秋脸颊粉嫩,睫毛如扇贝一般,黑葡萄似的眼睛亮的很,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瓷般的细齿,嘴里下意识喝了一大口,一下子灌进鼻腔里,咳了好几下才呛出来。
时瑞嘻嘻笑个不停,“哥哥喝汤都会呛去哩,我都不会呛,哈哈,呃咕~~”
这情形惹得朝秋笑起来,皱了下鼻子,“暖汤有这么好喝嘛,改明儿我再做个萝卜炖牛骨,你们难道还把舌头吞下去。”
山道上不凋的麦草挂着露水,几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随手把水边遇见的冬芦蒿割了一大把捆了带回家,正好可以做一个芦蒿炒腊肉,再加些干辣椒,那滋味别提有多下饭。楚明泉经过大棚时扯了一把慈姑回来,准备下个牛腩爆香,等够炒足足两盘子这才罢了手。
就要进四合院大门了,迎面碰上了金母和范师母,几个人照面有些意外,还是朝秋抿嘴笑道:“范师母,金大娘。”
言璟一看师母也来了,走上前去见了礼,几人一同进了四合院里。
金母是第一次上楚家四合院,三进的院子,走道上铺着光洁的青石板,屋角长坛里种了些万年青和几株茶梅,全然不似她想的那样铜臭味。农户家中
她见多了那些俗气之人,一旦有了银子必得仿照大户人家弄得半俗不雅。可如今跟着范师母一路走来,心头那股不屑有些淡了,脊骨依然挺直,下巴微微扬起,只是笑着不多话。
今日来到楚明泉家中,不仅是将秦氏一局,就为了防这等没皮没脸的死赖上来。这庄中楚高氏压制不了她,楚老汉也拿秦氏没辙,只有这楚明泉,还是能让秦氏再不敢动心思。
虽然口中拒绝着叶氏和李氏的劝吃,金母还是做个样子抿了一口茶,结果没成想,口齿生津,苦尽甘来,细瞧杯中的茶叶,颗颗立在水中,煞是好看。
哪怕是她闺时居于家中,也没曾见过这般好茶,心中不由凛了凛,语气也放宽了些。
她不说话,范师母笑着跟夏然夏晚闹了几下子,等叶氏和李陶氏都坐在正屋里,瞧了几眼不说话的金母,微微摇了摇头,只好自己说明了来意。
朝秋在井边拨着芦蒿,一根一根嫩脆的很,亭玉去割了盐渍五花肉,整整一大块后腿肉,朝秋瞧见了,嘻嘻笑了两下,就让时瑞下山再去仓库挑些菜回来,中午要留人吃饭,好好地做一桌席面。
正屋里头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范师母话里说的平稳和气,可大伙儿听得有些憋闷。这,这秦氏究竟要不要脸皮子!同一个庄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居然拿了人家金秀才的祖传玉佩,还当做定情物。
几个人都是做娘的,心里直觉得那秦氏丢了楚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