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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秋回身之时,目光落在地上的鞋尖,吓了一跳。
“言璟哥,你,你怎么在这儿。”朝秋有些结结巴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言璟站在朝秋面前,又举得自己有些唐突,只是这别庄到底不是杭城家中,到处都有暗哨,他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朝秋被他人怀疑。
不过几息时间,言璟手里露出一角,朝秋垂眸一看,大吃一惊,不知说什么好。言璟不做声,等到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到底叹了口气,“以后小心些……别被纪山看到了。”
朝秋心中一凛,终于明白过来。
这些日子,只怕言璟哥也偷偷往里头滴上一两滴。不然纪先生那么重的病,怎么能熬得下来。这些灵液……想来言璟哥也知道了,是从山坳里的那些树上摘下来的。
朝秋不由紧紧捏成了拳,手下意识地去碰掌腹的位置,却又觉得自己不必如此,唯有这一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清楚。
谁又能晓得,这些种子,光靠水和土,根本发不了芽。
话说回来,朝秋心中觉得,她与言璟却是相处甚久的,这身体大病一场之后,记不起先前的事,就连见到楚明泉也不过是在同一日。
别人也许不晓得,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些遗忘了的事情,必定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朝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自欺欺人的人,只是这些事情来得太过不合常理,譬如原先手腕的佛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若不是她后来得了仙果种子,为了试验如何发芽,她又如何知道,只有自己滴过血的那一粒种子。最后才破土而出……
言璟上前看了又看,最终只是微微笑起来,“别怕,这个世上,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朝秋心中诧异,只觉得这话有些古怪,却又不明其它,只是闷闷说道:“我不是想骗你的……只是这个东西,我很害怕,害怕会带来厄运……”
一句话未曾说完。言璟忽然伸出手抱住朝秋,把她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不用怕……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知道。四合院里再也没有了,别人也不会看见。你做的很对,从今往后,如非必要,再也不要去冒险。哪怕就是……最亲近的人。你也不要再吐露一个字。”
朝秋心乱如麻,闷闷说道:“我知道……只是看着他受病痛折磨,我心中难受,只想让他快些好……”
朝秋不知,言璟此时的心脏紧紧缩在一起,差一点不能呼吸。嗅着发丝的清香。还有淡淡的一股体香,那些什么大道理,什么苍生与社稷。似乎一瞬间都从心头上松了下去。
言璟到底没敢摸她的脸,只是强忍心中的波涛澎湃,看着面前的朝秋,见她粉脸色若桃,清晰可见细绒。抬头睁大眼睛透出浓浓的愧疚,也不知究竟是在抱歉什么。言璟心中愈发涌动。喉结滑动了一下,沉着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等他快些好起来,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见朝秋脸上忧心无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手中一片柔滑,“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有事情可以告诉我。”
两人这样走了许久,将要走过竹林的尽头,朝秋抬起头,幽幽地看着前面,风里仍然是一股奇异的味道。哪怕她去看过那药,俱是研成了粉末,根本识别不清。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根本不是草药经上的药材,八成就是一些虫蝎之物。
难道……纪怀安是中了毒?
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里,那个药师似乎从未露过笑容。朝秋心中一凛,似乎抓到什么,可身体里那股悸动仍然教她害怕不已。
这件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病之类的,不然根本无迹可寻。
朝秋有些心不在焉,神色比之前有些淡,看着言璟将掺了灵液的茶水端进去,很是自然地泡了三杯,一同说着话,喝了起来。
朝秋呆呆地看着纪怀安,虚弱无力,可嘴角那抹笑,似乎瞬间就令她的心生了些欢喜。她亦不知为何,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似是渴念,又似敬畏,心头微震,捧着茶杯却不言语。
纪怀安同言璟说了几句话,喝下杯中的枸杞山楂茶,舌尖一股酸甜,似乎连腹中都有些好转过来,笑道:“这茶不错,多给我泡些。再喝几日药,我也能吃上好酒好菜了。”
朝秋望着纪怀安,手心已经有了些汗,嘴里却道:“酒不许喝,饭菜可以多吃。”
纪怀安失笑,“又多了一个纪山。”
言璟却将话题转开,谈论起城门外那些灾民的事,朝秋努力听着,她不是个会谋事的人,从前不是管理人才,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连朝廷律法都是近一年才囫囵读了一遍,更遑论书房中那些谋术政策,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见两人说的起劲,朝秋不好打断,想来这灵液加进去,纪怀安能够早些好起来,她心中安定,托着下巴看两人互相说道。
等从屋中出来,朝秋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言璟,嘴中嗫嗫,却不言语。
言璟必是知道朝秋心里有话说,笑着看了两眼,问道:“是不是想问我什么问题,只管说就是。”
朝秋抬起头,望着言璟,眼里露出一些迷茫和诧异,“言璟哥,你们,不,你是想要考功名吗?”
“……不曾,为何这般说。”言璟应道。
朝秋又道:“那么,为什么你和纪先生,说话的模样,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明明大家也都谈论灾民如何,可我方才总有些错觉,似乎在……在……”朝秋轻敲额头,复又想出一个词来,说道,“似乎在上朝议政事一般。”
言璟听到此时,浑身僵硬了一下,不过须臾,就松懈下来,扯出一丝笑,“在外面可别说这个,小人被人听去。”
“这个我自然知道。”朝秋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想了片刻,终于说道:“言璟哥,无论以后如何,咱们永远像现在这样,都不变,好不好?”
言璟目光微动,嘴里应道:“好……永不改变。”
这般过了几日,纪怀安的身体果然好了起来,连着纪山紧绷的脸都破天荒露出一丝笑意,别庄里顿时有了生气。
洛阳城到底是座大城,离镐京又近。洛阳太守自然顶不住上头频频施加的压力,动用了粮仓官饷,在城外建起了临时安置处,大半灾民都有了去处。只是僧多粥少,靠着每日施薄粥,那些填肚有了力气的汉子,纷纷向各处寻起了营生。
龙门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卖枣卖糕的,耍猴打杂的,也有卖盆栽牡丹的,两旁的街道上依然热闹的很,似乎北边那些灾荒都跟他们无关,只是偶尔从嘴里吐出一些议论来。
一个汉子缓步走在街上,步伐不快,那些来去匆匆的有撞到他身上的,有抱歉一笑的,亦有哼声就走的。旁边的石头小心地抓着石头爹,紧紧靠着,就怕这么多人走丢了,眼里透出浓浓的好奇。
石头最多只去过镇上,那个时候觉得镇上真是新奇无比。可自从老天不下雨,他们那片本就是缺水的,这样一来,地里没了收成,镇上的好些人都带着包袱去城里避难了。
这没水没粮的,谁还撑的下去。用的石头的话来说,也只有卖米卖酱铺子的人不会饿着。
石头爹小心翼翼地走,因为石头娘去了一家织布坊做活,她在老家那里做这个是最好的,人家织布坊看她手脚勤快,也不偷懒,虽然还带着个孩子,可织布这活,都是俺布长算工钱的。那坊主看她一个外乡人逃难到了洛阳城,也算是不容易,干脆就招了进去。
只是石头爹有些难办,先前在地里刨地,两膀子力气,可是现在大病初愈,连上个街都走不快,那些本就要吃力气活的,现在凑上去别说自己是送死,那铺主也不会要这样还带着病气的。
洛阳城真大。石头爹的心里震惊不已,紧紧捏住石头的手,在街上晃荡着,只是满眼发花,根本想不起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前头似乎有人群纷纷散开,伴随着一阵一阵斥退,洛阳城的人早就识时务地赶紧闪到一边。待石头爹奇怪地回头看身边的人都拼命跑开,还有些怔然,石头眼尖,那边一匹高头大马往这边奔过来。
他从来没看见,居然还有女子能骑马的,居然忘了跟着石头爹一起退到一旁,反而松了手,长大嘴巴,愣愣地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此刻,石头爹瞪大了眼睛,赶紧一把抓起石头往旁边拖去,两人前脚走,可那匹马跑的更快,几下子就到了跟前。
马上的姑娘娇声大喊:“快让开,让开……这马疯了——快让开——”
身后飞奔着几个侍卫,满脸冷色,俱是劝马上的人赶快下来,不要管这匹马。
奔过一条街,那马依然未停,突然转了个方向,朝着一个拐角嘶鸣而去。
朝秋惊慌地回头,电光火石之间被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随即如同雁子一般飞到了人家的墙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几个侍卫踩着墙壁,飞起一脚,将马上的人给扑了下来,滚了两下,俱都是伤在自己身上。
那个一身华服锦衣的姑娘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是看那侍卫,反而对墙上的那个人惊喜道:“楚言璟,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