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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突然站了起来,“我去卫生间。”说完匆匆向外面走去。
时睿看着被关上的门,又看了看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嘴角微弯,过了会儿,又微微皱眉,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了?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他害羞着急的模样,就越是心痒地想欺负,好像有点欺负狠了。
顾景背靠在墙上,深呼吸几口,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热度退去,手扶额,一脸生无可恋。
“仲然?”突然,一道声音在身旁响起。
顾景侧头去看,丹尼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丹尼斯脸上有些犹豫,开口道:“阿睿他......还好吗?”
顾景顿了顿,“还好,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丹尼斯眼睛一亮,又暗淡下去,喃喃道:“不......他不想见我。”
顾景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相对无言。
顾景发了会儿呆,突然想到刚才出来时,吊瓶似乎快打完了,他站起身,打算回去,路过丹尼斯身边时,顿了下,开口道:“我去看看会长,你......”
丹尼斯手捂着脸,一动不动。
顾景没有听到回答,推开门正要进去,丹尼斯闷闷地声音传来,“都怪我......”
顾景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走了进去。
吊瓶里的药水所剩无几,时睿正侧过身想去按床边的电铃,顾景忙几步上前,“你别动,我来。”
时睿听到声音,回过头,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换药的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从进来开始,脸上就带着一些不正常的红晕,时不时偷看两眼床上的人,故作镇定,换完药还磨蹭了半天,直到没有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顾景无意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时睿的爱慕者成百上千,自己在他眼里,也许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一个,他心中有些泄气,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更何况,时睿已经......有未婚妻了。
顾景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最后泄气的低下了头,还掩饰性地端起了一杯水,这一切都落在了时睿眼里。
接下来几天,顾景下课后就赶去医院,时睿除了在第一天说过让顾景回去的话,后面都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他的照顾,还理直气壮地提出各种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顾景有时候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在照顾因为生病住院而变得特别娇气的老婆一样。
譬如现在,时睿双手抱胸,半躺在床上,听顾景给他读书,读书就算了,还让他读诗,读诗就算了,还让他读......情诗,顾景心中有鬼,每每都读得心脏砰砰直跳,仿佛真的在表白一般。
“......我爱你如每日之必须,
阳光下和烛焰前都少不了。
......
我爱你,抵得上往日对圣者怀有的
如今似已消逝的那种爱,我用呼吸,
用微笑,用眼泪,用我整个生命来爱你。
假使上帝愿意,我死后将更加爱你。”
假使上帝愿意,我死后将更加爱你,我没有死,却更加爱你,顾景想。
时睿低垂着眼睫,缓缓重复,“假使上帝愿意,我死后将更加爱你......”
顾景抬起头,对上了时睿看过来的视线,眼眸中蕴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仿佛穿透了亿万光年,让他一时看呆了。
时睿突然招了招手。
顾景回过神,疑惑地眨了眨眼,起身走了过去,“???”
时睿示意顾景坐在床边,伸出双手,去摘顾景的眼镜。
顾景一头雾水,忙抬手去挡,“会长?”
时睿捉住他的手,摘下了眼镜。
眼前瞬间一片模糊,顾景不习惯的眨了眨眼。
时睿将眼镜放在一边,又抬起手,将顾景额头的刘海往上拢去。
额头接触到温热的掌心,顾景心中一颤,“会、会长?”这个姿势有些亲密,他有些不自在,想要躲开,头往一边偏去,手上挣了挣,然而下一刻,听到时睿的话,如遭雷击,动作戛然而止。
时睿说:“那钦。”
顾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时睿。
时睿似乎早有预料,“你也记得,是吗?”
顾景拼命眨了眨眼,他听到了时睿说的每一个字,却仿佛丧失了理解能力一般,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记得?什么意思?时睿他,他难道记得以前的事?不,不可能?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时睿看他明显是看一个陌生人,但是,衣服的事怎么解释?难道是,他后来想了起来,他想起来了多少,是全部吗,老天,这是真的吗?
顾景一脸的不可置信,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时睿将他拉近,“你没有做梦。”
顾景傻傻地看着他,时睿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拉近,吻了上去,用事实告诉他,他并不在梦中。
顾景由于太过震惊,嘴微微张着,时睿轻易地将舌头探了进来,舔舐吮吸,舔过上颚,不满顾景的呆滞,轻咬了下他的舌头
顾景微微吃痛,终于有了反应,“唔——”。
时睿的动作愈发放肆,缠上他颤抖地躲闪的舌尖,吮吸翻转,越吻越深。
顾景由于缺氧身体越来越软,最后趴在了时睿的身上,任由他侵占。
过了很久,直到顾景呼吸困难开始挣扎,时睿才退了出来,留恋地在唇上吮吸了片刻,才离开。
顾景呼吸已经乱了,微微喘气,脑子如同浆糊,缓了片刻,挣扎着想起身,时睿却伸手拦着不许他起来,“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吗?”
“知、知道了,让我起来。”
时睿突然嘶了一声,顾景动作一顿,时睿有些虚弱地开口:“别动。”
顾景以为碰到了他的伤处,急道:“是不是碰到腿了,没事吧?”
“你别动就没事。”
顾景不敢动了,脑子清醒过来后,身体有些僵硬,过了会儿闷闷地开口,“你,你都想起来了?”
时睿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试探着问道:“那是......上辈子?”
顾景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最后低声道:“嗯。”
时睿眉头皱起,如果只是他自己,他还可以自我安慰,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但是现在,明显顾景也知道些什么,真的有前世今生吗?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梦到了?”时睿又问。
顾景睁开眼,原来是这样,时睿是梦到了过去的事?他思索了片刻,隐隐觉得不能把系统和真相告诉时睿,开口答道:“嗯。”
时睿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轻轻摩挲,“那你喜欢的是谁?我,还是阿其勒图?”得到了确定的答复,时睿很快就接受了这诡异的事实,却突然在意起了另一个问题。
顾景楞了楞,时睿这是......吃醋了?还是和自己?他有些哭笑不得,除了身份不同,每个世界,都是一模一样的脸,相差无几的性格,甚至相似的小习惯,他实在分不清,自己爱的,是李澜,还是阿其勒图,亦或是,现在的时睿?
刚见到阿其勒图的时候,他还纠结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也分不清,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这张脸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他的灵魂,如果到了最后......是个糟糕的结局,他想,他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假使上帝愿意,我死后将更加爱你。
顾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又挣了挣,“让我起来。”
时睿有些不解,“又怎么了?”
顾景闷闷地声音传来,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莎莎姐。”
时睿愣了愣,抬起他的脑袋,看到他眼眶有些红,心突然就疼了一下,微微抬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乔莎只是个幌子。”
顾景愣住,“幌子?”
“嗯,我和她是假的。”
顾景不自觉的追问,“为什么啊?”问出后又觉得好像在探究别人的隐私一般,有些紧张。
时睿看到他脸上的不安,抚了抚他的背,道:“没关系,你可以问。”
顾景听到这句话,之前所有的不安、酸涩好像都被抚平了一般,心中的暖意仿佛要满溢而出,好像之前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他情不自禁地将脑袋在时睿身上蹭了蹭。
时睿摸了摸他的耳垂,继续道:“父亲四处为我物色结婚对象,莎莎也深受其扰,我们就演了这出戏。”
顾景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乔莎那么心大地让他来照顾时睿,他还为自己的窃喜羞愧了一番。
时睿继续道:“所以,有时候要做做样子,该你了。”
顾景想了片刻,抬起头,“我、我爱......”说到这里,脸上突然发热,他本来想说,我爱的是你,不管你是谁,可是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表白吗,脸上瞬间爆红,说不下去了,将脑袋埋下。
时睿嘴角微勾,不再逼他,算了,在梦中,他看到了以前的甜蜜恩爱,不过,他是站在阿其勒图的视角,所以,看在这个份上,就原谅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不过,以后这个人,是自己的。
突然,门被敲响,没等屋里的人有所反应,门就被推开了。
顾景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
容羽看着屋子里的一幕,挑了挑眉,“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虽然嘴里道着歉,声音却丝毫听不出歉意,还带着一丝促狭。
“对,你可以出去了。”时睿冷冷道。
容羽抽了抽嘴角,本来是想调侃一下时睿,没想到功力不够,咳嗽了两声,“我百忙中抽空来看你,牺牲见我宝贝儿们的宝贵时间,你就这么把我赶走?”又转头看向顾景,泫然欲泣道:“然然,你评评理,有他这样的么。”
时睿挑挑眉:“少废话,什么事?”
顾景听不下去了,有些窘迫,丢下一句,“不早了,我去餐厅看看有什么吃的,副会长也还没吃吧,一起吧。”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容羽看着他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回头斜了时睿一眼,眼神带着询问。
时睿淡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你是认真的?”
“嗯。”
“你爸会同意吗?”
“我会让他同意。”
容羽心下了然,不再继续追问,也将心底的一丝微弱的情绪压了下去,换了个话题,“腿怎么样,校园祭的闭幕式能去吗?”
时睿想了想,“让莎莎去吧。”
容羽哀叹一声,“你快回来吧,乔莎简直就是个女魔头,小时候霸道也就算了,怎么长大了反而变本加厉,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吗,她怎么越来越可怕了。”说着,打了个冷颤。
时睿不太诚心地安慰道:“谁让你总是惹他,你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
“谁惹她了,我躲着他还来不及。”
“好了,最近辛苦一下你和莎莎,我马上要毕业了,以后很多事情都要交给你们俩,现在就当提前练习了。”
容羽斜睨他一眼,“你是要毕业还是要谈恋爱?”
时睿毫无被戳穿的尴尬,微笑道:“知道就好。”
容羽阵亡。
顾景除了上课,就是在医院照顾时睿,游园摊位的工作已经推了,组长一听说他要照顾会长,立马同意了。现在,顾景只有在每天去医院的路上,看到热闹的校园时,才能感觉到一些校园祭的气氛。
其他时间就是从病房的电视上看到关于校园祭的报道,什么冰球友谊赛、汇报演出、名人演讲、游园摊位评选等等。
自从两人说开以后,时睿越发肆无忌惮,丝毫没有身为一个病人的自觉,那天晚上,以自己不方便为由,将顾景留了下来,当然,他现在身残志坚,什么也做不了。
顾景睡醒惺忪,慢慢睁开了眼,眼中还有些迷茫,无意识地蹭了蹭。
时睿早就醒了,一手揽着顾景,一手翻看着早上送来的报纸,“醒了?”
顾景还是很困,这个年纪正是睡不饱的时候,“唔,几点了。”
时睿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7点,再睡会儿。”
顾景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迷糊,“不了,我起来去买早饭吧。”
“乖,再睡会儿,我让人买回来。”说着,将顾景的脑袋按下。
顾景挣扎了两下,抵抗不住周公的召唤,又睡着了,再次睁眼,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鼻子动了动,食物的香味持续飘来,肚子感到一阵饥肠辘辘,嘴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唾液。
时睿察觉到动静,揉了揉他的脑袋:“醒了?去洗洗,然后吃早饭。”
顾景小心地起身,滚了两圈,才下了床,刚换好衣服,医生敲门进来了,做例行的检查,看到拼在一起的两张床,淡定的绕了过去,走到另一边。
顾景已经由最开始的窘迫,变成现在的麻木,顾景留宿的第二天,下了课回来,就看到拼在一起的两张床,本来他死活不同意,怕自己睡相不好,压到时睿的伤腿,时睿以晚上想喝水或者上厕所时叫不醒他为由,拒绝将床分开,顾景无奈,只好在睡觉时离他远远的,虽然第二天早上总是在他怀里醒来,好在并没有压到过他。
又过了两个星期,时睿可以出院了,腿上依然打着石膏,不过不用再住院观察了,只需要定期来换药。
顾景办完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乔莎和容羽都在,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时睿对她十分亲昵,叫她禾婶,据说是从小照顾他的保姆,还是时睿妈妈得知他摔断了腿,先是为他的隐瞒臭骂了他一顿,接着又心疼地马上将禾婶派了过来照顾他,要不是时睿千方百计地拦着,又说最近校园祭人太多不方便,她还要亲自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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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睿的行李已经收拾完毕,顾景推着时睿,一行人往外走去。
顾景看着车窗外,有些纳闷,怎么沿途越来越荒僻的模样,不像是去学生宿舍。
等到车子终于停下,顾景看到外面曾经见过的海边别墅时,瞪大了眼,现在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人住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