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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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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鸟啼灵耳。

    一向寂静的祁山,今日却在欢声笑语中充斥。

    早晨虽然没有晚上的风情,奈何油灯初贵,而且看不真切,在春风满园下,文艺汇演同样精彩,就说那一《凤求凰》,与那一曲《白头吟》,愿得一人心,白头不分离,当时感动了多少学生。

    凭着优美旋律,出色的琴歌结合,乔与修如愿的拿到了两个学分,修当时高兴的想抱一下室友,悲剧的被踹倒在地。

    她是个妖,只为了当一次普通人的妖,学分对她可有可无,放纵了,懂得了,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呦,乔同学,玩的挺开心啊”!彤带着一伙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眼神在修与乔身上穿梭。

    “开心如何,不开心如何?总比有些人带着一群哼哈二将来的好”。乔讽刺,不觉何时,脾气似比以前好了不少。

    彤大气,她那群软脚虾更怒,望着乔,不由得哼了一声,正所谓那哼将一般,修虽一人,却铮铮铁骨,胜似太多,乔冷笑,彤瞪了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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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有遗簪,不展秋心,能卷几多炎热。

    浑自不知,春去夏已来,乔与彤终是没有之前的轻松写意,两人相约祁山之巅,寻寻觅觅,一米阳光,余,了无踪迹。

    “我们将这祁山寻了不下十次,哪有什么雪莲,莫不是江湖传言有误”?彤心烦意乱说道。

    乔腹背而立,望那一山、一草、一树木,幽幽开口道:“历经千年,它恐怕已如我们一样,入妖了,它若有意躲避,想找到它,并非易事”。

    彤恍惚,停顿片刻,迟疑道:“乔,不论我们之前有何过节,为了王的嘱托,我们都该摒弃过嫌,精诚所至”。

    “你别来找我的麻烦就行”。乔扔下一句,如一道鬼魅从祁山之巅飞掠而下,只留下彤一脸阴晴不定。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 讲课之前,温故而知新,是国文老师的一个特色。

    随着时间逼近,乔的心思愈来愈不在课堂上,托着香腮,神游太虚。

    猛然间,突觉胳膊被人推了一推,顺眼看去,正对上修炯炯有神的双眼,他压低声音道:“乔同学,正上课呢,莫开小差”。

    乔愣了一愣,嘴角扬起一优美弧度,从课桌内寻得那玫绣花针,瞬间刺了过去。

    修吃疼,皆因在课堂之上,不敢喧哗,忍住疼痛,压低声复辩道:“乔同学,你吃错药了”?

    乔洋洋自得:“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你过界了”。

    她用手指了指,尽管经过一季已逐渐暗淡的痕迹,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到正是长桌的中央——那你就错了,乔起码占了五分之三。

    尽管五去其三,以修自律的风格,鲜少有过界举动,只是最近却多了起来,在与乔熟悉后,作为朋友,他有义务帮助这位同桌进步,即便被刺得伤痕累累。

    “乔同学、乔同学……”

    上着课的老夫子目光如炬,手举三尺戒,凛凛威风的傲立在讲桌前方。

    修下方拍了拍她的腿,乔一羞,准备还以颜色,顺着他的目光便看到夫子用一双铜铃大眼正不苟言笑间凝视——

    她慌忙站起,尴尬如斯,以乔堂堂一蝶妖,竟莫名害怕这凡尘间带着儒家之气,只知之乎者也的老夫子。

    “乔同学,请将我上一句的话重复一次,这次,你莫不会再高呼自己名字了吧”!夫子为人清冷,竟幽默的讲了个冷笑话。

    乔只觉得遍体生寒,看着那三尺戒,不会落到她身上吧!她堂堂一个蝶妖若是被这老夫子打了一通,还不被彤笑掉大牙,稍一传扬,以后怎么在妖界混下去?

    要怪就怪她这个同桌,每次清高的一本正经模样,对她的乞求视而不见,乔都已经习惯了。

    可她依然本能的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啊,苍穹如画,大地如诗!

    仲夏之雪,左上之光。

    窸窣飘雪,积于北窗。

    终夜思君,辗转彷徨。

    涕泣如雨,湿我裙裳。

    如彼天阙,峨峨千年。

    如彼青水,缱绻缠绵。

    山穷水尽,地老天荒。

    唯君与我,永隔一方”。

    她赶在老师的戒尺落在她头上之前,赶紧摇头晃脑地念出这几句,赔笑道,“老师,以前是学生会错意了,您别放在心上,如今我跟着修同学苦读诗书,每日勤勉自己,只争朝夕!”

    老师重重哼了一声,拂袖上前,冷声问道:“既然你苦读诗书,那与老师讲讲,这《仲夏之雪》说的什么”?

    “啊……”乔往边上看去。

    “修同学,我知你满腹经纶,但考试之时,你能分身有术,替别的学生作答不成”?老夫子执拗,眼中揉不进沙子。

    修一抹绯红,乔支吾成箴,似听到了朦朦胧胧的白头吟三字。

    那是卓文君对丈夫司马相如一种变相的失望,所做的一诗,修曾经仔细的分析过,《白头吟》说到底是一种情殇,与这《仲夏之雪》何其相似?

    老夫子听罢,默然不语。

    午膳时间,饭堂里甚是热闹,修却不跟任何一个同学共坐,从来都是端着碗碟,坐在饭堂后的石阶上,边吃饭边看书,用功之极。

    “谢谢你。”一大块热乎乎的红烧肉落到他碗里,乔端着碗,坐到他旁边。

    “我不吃肉的。”他把红烧肉拨回她碗里,再不看她,继续边吃青菜边读书。

    乔知他出身贫寒,交的伙食费是最低档次的,每天只有素菜可吃。

    这么大个人,只吃青菜怎么行?他满腹才学,交她学琴,刚刚又帮了忙,此时再见他孤单瘦削的背影,看他碗里单薄的饭菜,乔竟又比往日多了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心疼。

    王不是说,妖精的感情只有人类的千分之一,为什么她会有难以言喻的心里?

    且,她一片好意,他却拒绝得如此干脆。

    “你又不当和尚,干吗不吃肉!”她涨红了脸,有些小生气,心想这书呆子必然抱着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的自尊,又把肉扔给他,“我近来肠胃不适,扔了可惜。”

    “给小胖他们吃吧。”他又把肉放回乔的碗里。

    “不吃好点,你有一天会被风吹走的!”她觉得自己拗不过他,干脆把他那碗青菜抢过来,整碗倒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皱眉下咽。

    修瞪着像铜铃一样的眼:“你为何吃掉我的菜?”

    乔把自己的菜碗放到他面前,没好气的道:“现在你没菜下饭了,只能吃我的。”

    “你……”修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摇摇头,端起白饭,三两口吃个精光,收拾起书本,起身便要离开。她给他的那碗菜,原封不动。

    “……”尽是无言,她真是不明白,世上怎么有这么固执的人,不就是一碗菜吗,吃了就不清高不傲骨了?

    他回头朝她浅浅一笑:“乔同学,世上确实有没下饭菜就吃不下饭的人,但不是我,吃饭于我而言,能饱就好,白米饭一样可以下咽,你的逻辑实在很好笑,不过,多谢你的好意,但实在不必如此。”

    说罢,他走上台阶,消失在她哑口无言的张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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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

    午休过罢,午课依旧,今日是每月一节的国画课,国画老师年纪不大,白袍加身,倜傥风流,寄予景而纵与景,每次上课不拘泥于课堂之上,喜欢带着同学们四处采风。

    今日,他们的地点便是放在祁山之巅。

    一路辛苦奔波,不过站在山颠一览众山小的景致依然让学生们兴致不缺。

    “以祁山为画,一草、一树、一花,皆可成画,只要你们认为成画,可交到我的手中,待学期末,我会酌情考虑加分”。青年老师设了个开放课堂,让学生自由挥,这更让一群背着画板的学生们兴之所在。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林立在祁山之巅。

    嘱咐完后,老师盘腿坐下,正领略祁山之气势,忽有一学生上前,举着画板,道:“老师,我已画完”。

    画完?青年老师只觉得有些蛋疼,这才刚刚开始,结束也来的太快,他仔细端详这学生,呲了呲牙,“我知道你,乔同学不准备再看看吗?也许往前再走两步,又是个不同的世界”。

    “老师不是说过一草、一木、一花皆可为一世界,既然我找到了自己的世界,又何必丢了西瓜,拾起芝麻”!乔无声反抗了一声,让青年老师驳与可驳。

    正是他自己的因,方有了这个果。

    “好吧,将画留下,你可下山了”。

    乔依言,放下画作,瞬间离开。

    老师看了一眼,上边……空空如也。

    “乔同学……”他在后面大喊。

    乔只留下了个背影,在凌乱的风中回了一句:“老师,我的世界我自己都没有看清,既然为空,我的画作自然也为空,您可以自由想象,说它是什么,便是什么”。

    青年老师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