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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升上高空,地上的人影和高高的楼房,全在贝贝的视野里慢慢变小,山川原野落到自己的脚下,大海湖泊也变得渺小平淡,不似自己曾经身临其境的浩瀚汹涌。
换份视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爷爷的朋友给贝贝做着解说:“姑娘,你瞅见没有,那座山,就是我跟你爷爷常爬的,我们几个老头子,要爬好几个小时,你看现在,只几秒钟,咱就跃过了。有意思吧?”
贝贝点头,“挺有意思的。”
“喜欢看海吗?”老人问她。
“喜欢。”
老人示意飞机驾驶员,“开低点儿,在海面上兜一圈。”
老人带着炫耀的成分,等到飞机下行,速度减缓时,将飞机的窗户打开,让贝贝感受徐徐的海风。
海风带着腥腥的味道扑入鼻间,贝贝的表情终于是有了松动。
大海湛蓝,波涛汹涌,有时平静无波,有时又风起云涌。可隔着距离,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而人生总是充满很多的未知性。
前一秒还欣赏与喜欢的风景,下一秒可能成了葬送你的陷阱。
当贝贝在大海中拼命挣扎扑腾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生无常。她怎么也想不到,飞机失事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到自己身上,她都不明白好好的飞机怎么说冲就冲到了海里,飞行员和那位爷爷也不知去到了哪里,贝贝眼前只能看到海水,汹涌的海水,可怕的海水。
平常会点儿狗刨,这时候好歹是派上了用场。
贝贝在恐惧与不安中尽力的扑腾,可体力却越来越不支,或许拆婚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应该做的,老天都来替贺老大打抱不平,特意来收自己这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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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傍晚,贺懿照例去了沈富家,明着是为了蹭饭,实际上也就是拉近和老丈人的关系。往常只要一按门铃,立马会有人出来开门。可这次按了老半天,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站在门口徘徊了会儿,有个路过的保安主动过来跟贺懿打招呼。
“贺总,又来啦!”
贺懿点点头,“沈总没回来?”
“您还不知道吧?”保安凑上前来解释,“那个沈总下午直接搭飞机去法国了,听他们公司的人说,是沈贝贝小姐出了大事,当时沈总一接到电话,马上安排订票出国了。说是没有直飞的,转机也可以。”
“贝贝出了什么事儿?”贺懿也急了。
保安摇摇头,“具体不清楚。”
贺懿边上车边跟贺老大打了电话。
“知道贝贝发生什么事了吗?”电话一通,贺懿劈头就问。
“坐私人飞机出行观景,飞机失事,生死不明。”贺老大言简意赅,几句话道明原委,但没告诉弟弟自己还在医院里。
贺懿眼睛赤红一片,心里有块地方被重重的撞击了,他嘶吼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我也是刚知道,正要打电话通知你,你的电话倒是先一步进来了。”贺老大不介意弟弟的态度,很耐心的解释。
人在焦燥不安的时候,情绪都容易失控。
贺懿抖擞着手去拉安全带,开车的时候,视线都有些模糊。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放任贝贝待在法国,如果自己早日去求她,或许她早回到自己身边了,不至于有今天的劫难。
可人生没有如果。
他拨电话给助理:“马上替我订机票,我要去法国,尽快。”
这次,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能阻止他去见贝贝。
飞机失事,机上三人,都坠落大海,在搜寻过程中,找到了飞行员,他受了惊吓,但身体安然无恙。而沈老爷子的朋友和贝贝,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天渐渐黑了,给搜寻增加了困难,大家对搜救的结果,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毕竟几个人是同时坠落到海里,水流湍急,将几个人卷到了不同的地方,依照估计,老人家和贝贝应该离飞行员得救的地点不远,可方圆几里搜遍了,终是不见人影。
贺懿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贝贝依然生死不明。他也来不及去见哥哥或者是跟沈老爷子碰面什么的,直接申请上了搜救船。
他心里急啊,急得火上房一样。
可在海上搜救,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漫无边际的,不是你急就会有所收获的。哪怕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可还是了无结果。
贺懿真是急红了眼,主动请缨下海。搜救人员阻止他:“你又不知道沈小姐落水方位,如何施救,你下到海里,也只能漫无目的的乱抓。不行。海里已经有专业人员在里面打捞了,你安心等结果便是。”
安心等?
贺懿想喝干海水的心都有了,哪能待得住,他只有拼尽全力的想办法,他提出一个方案,在飞行员获救的位置将自己放下去,看自己能随波逐流到哪里,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负责搜救的船长很无奈,感觉贺懿走火入魔了般。他耸耸肩膀:“年轻人,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好受些,那你就这样做吧,我们配合就是。”
大家七手八角的给贺懿穿好救生衣,又在他身上系了绳子,以免他被水冲走时能将他及时拉回。
一切准备就绪,贺懿毫不犹豫的投身大海之中。
海水里,他尝试着想贝贝当时的心境,想她求生时会往哪个方向使劲,一开始应该使力很大,到后来可能体力不支,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他猜想着,在水里上上下下的漂浮着。
等东方露出鱼肚白,贺懿在水里累到晕厥,搜救工作还是毫无收获。
船员不顾贺懿的反对,直接将人提拎上船,他在水里再泡下去,估计拽上来的就不是活人了。
贺懿浑身瘫软的躺在甲板上,目光空洞的抬头望天。以前,纵是对贝贝想念,但自己还可以忍受,因为知道她就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快乐的生活着。可现在,你满心满眼的想念,却无处托付。
如果生命可以交换,他愿用自己的去换取贝贝的。
船长坐到他身旁,递了块面包给他,“年轻人,活着才能有希望,你先顾好自己才行。吃几口饭,有力气了再继续想办法。否则,人没找到,你已经倒下了。”
贺懿翻身坐起来,接过面包火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船长说得太对了,你得吃饭,不想吃也得吃,自己倒下了,让贝贝去依靠谁?
新的一天,搜救工作继续进行。
没过多久,几个船员叫嚷着,似乎有了新的发现。贺懿和船长跟过去看。
捞上来的是一具尸体,沈老爷子的朋友。
贺懿忽然就哭了,他跪在尸体面前哭得稀零八落。船员以为这也是他的亲人,轻声安慰他:“请节哀,我们送老人回家吧。”
贺懿点点头,为老人生命的离去感觉伤悲,可更多的,是对搜救贝贝的绝望。老人尚且离世了,贝贝,水性并不好的贝贝,又怎么能在这汹涌浩瀚的海水里存活下来?
船长看出贺懿的犹疑,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懿不甘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贺懿陷入了一种非常执着的寻找中,他再次投身大海,象是中了邪一样的在海水里扑腾,情绪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来越狂躁。体力耗尽,他说什么也不上岸了,声音嘶哑的喊着贝贝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喊,一遍一遍的求,求老天,求上苍,求大海,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贺懿的泪水喷涌而下,跟海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他的泪,哪是流过他胸口的水。
搜救工作进行了几天,所有的人都告诉贺懿放弃吧,放弃吧。最后,就连沈富和沈老爷子都来到了海上,在甲板上劝说贺懿。
沈富双眼红肿,中年丧女,人生之大痛,他已经痛到麻木,可他不忍贺懿的坚持。
“孩子,上来吧,贝贝在天有灵,会伤心的。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贺懿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几天的功夫,脸形消瘦得不行,眼睛肿涨,脸色憔悴,整个人象脱了形,毫无生气可言。
他坚持不上岸,说是谁强行拉他上岸,他就死给谁看。贝贝死了,他也不想活了。船长拗他不过,只能每天递点儿吃的喝的给他,对这个坚持到如此地步的年轻人,他除了无奈只有无奈。
可人终究不是铁打的。
在搜寻工作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贺懿终于是晕厥了。
刚出院的贺老大再次回到了医院,面对伤心劳累而陷入昏迷的弟弟,他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