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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凝来得很快。
她本就在染香楼中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甚至开始盘算几日之后的秋猎,她要穿什么衣裳,骑什么马。她现在可不是只喜欢凑热闹的那个公仪凝了,她现在心中有了一个人,自然想什么都难免会想到那一个人。那么,洛长熙会喜欢看什么样的衣裳?洛长熙的马跑得有多快?她得找个什么样的马才能赶得上?
正想着,秦玉娘就来喊她了,并转述了景青带来的话。
公仪凝一下便蹦了起来,兴冲冲地跑去了锦江春楼,不但买了芙蓉糕,还买了好几样锦江春楼的招牌点心,拎着去了承宁郡王府。
公仪凝到的时候,洛长熙却并未躺在床上。
她坐在书案前,正在翻几张纸。
公仪凝愣了一下:“你怎么起来了?伤都没养好,又在看什么?”
洛长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突然问了公仪凝一个问题:“对了,正要问你。你知不知道京内有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与‘瞿’字有关?”
她手中正在翻的几张纸,就是景青给她的,那几张景青从花月四院的大火里抢出来的,烧得破破烂烂的几页信。那几封信的落款,的确都是一个“瞿”字。
公仪凝迟疑了一下,先走过来将手里的糕饼放下了,接着也凑了上来,盯着那个“瞿”字看了半天,还真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瞿……”
“想到了?”
“若说这京内,又说到这个字……”公仪凝笑道,“我只能想到我另一个死对头。”
“另一个?”
“没错。”公仪凝一手托腮,一手去拨了拨那几张纸,“染香楼的死对头是苏五娘的花月四院,可金玉赌坊的死对头,就是这个……”
洛长熙奇道:“金玉赌坊闻名天下,竟然也有对手?”
“天下的确无敌手,可京内却有!也不知那人耍了什么厉害手段。”公仪凝愤愤道,“别说是中原各地,就算是荒野边地,也是金玉赌坊最负盛名。可若只论京内,无论如何也要被这个‘瞿’压那么一头。”
“是什么地方?”
“那赌坊的名字怪得很,就叫‘银万两’。”
公仪凝说完,却发现洛长熙的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那么,这个‘瞿’就是‘银万两’的老板瞿亦柳。”
“对啊。”公仪凝点了点头,又看了洛长熙一眼,“莫非你认识这个瞿亦柳?”
洛长熙不说话了。
“你……你真认识?”
洛长熙叹了口气:“算……认识。”
公仪凝见她如此神色,心中疑惑更甚,干脆伸手抓了那几页残缺的信纸,仔细翻看了一回。这下,她更是惊异,又问道:“难道这个瞿亦柳也和苏五娘一样,是你正在查的什么可怕的势力?”
“不知道。”
洛长熙又将那几张纸拿了过来,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可公仪凝也很快,又一把将那几张纸给夺去了,收到了一边。
“先不要想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公仪凝将糕饼拿了出来,先将芙蓉糕放在洛长熙面前,“喏,你想吃的芙蓉糕。”
洛长熙吃了一块,也觉得有些累了。
此时景青不在,身边就公仪凝一个人。她又伤在肩膀,行动多有不便。于是,洛长熙自然而然就朝公仪凝道:“替我脱件外衣。”
洛长熙心中坦荡,毫无避讳之意。
公仪凝却心中有鬼,还没动手,心跳就先有些快了。
其实之前洛长熙昏迷不醒之时,公仪凝就与景青一起给洛长熙换过衣裳上过药。可那时公仪凝满心都是焦灼担心,当然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只顾着谨慎小心,生怕弄疼了洛长熙。
此刻……
又不同了。
洛长熙正看着她,离她很近。
她又感觉到洛长熙的气息,混杂着淡淡药气,萦绕在她的鼻尖。那感觉并不难闻,反而令她愈加心动神驰。
公仪凝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好低着头,努力地去解洛长熙的衣带。
可公仪凝越是紧张,便越是解不开。
洛长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公仪凝恼羞成怒。
“没……没什么。”
其实洛长熙只是想起了前一阵子的事。
那一日,公仪凝赖床不起,她无意中误闯了进去,公仪凝吓得不轻,后来还笨手笨脚,将衣带也系错了。此时,公仪凝给她解衣带,又是这样乱糟糟的,实在让洛长熙觉得好笑。平日里相处,洛长熙总觉得公仪凝是个很精明的人,可她才发现,原来公仪凝在这些小事上,竟然这么傻乎乎的……
公仪凝总算将衣带解开了,出了一头汗。
接着,便是要将这外衣从洛长熙的身上脱下来了。
洛长熙身材修长,比她要高出半个头,她又怕碰到洛长熙的伤处,只好踮着脚,小心翼翼的,慢吞吞的。
洛长熙见她如此,笑道:“不怎么疼了。”
“真的?”公仪凝不信。
“嗯。”洛长熙以没受伤的那一手也来帮忙,很快便将外衣脱了,“我在南疆的时候,受过箭伤,也是伤在肩上。那一次伤得更重,昏迷了几天几夜,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公仪凝听得心惊。
“那后来……”
“后来?”洛长熙笑了,“后来,我就在你面前,好端端的。”
公仪凝也知道自己问了傻话,但还是恶狠狠地瞪了洛长熙一眼。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洛长熙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将公仪凝喊来,是为了要告诉她苏五娘之事。她斜斜歪在床上,让公仪凝坐在床边,细细将自己去了京兆府地牢见了苏五娘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伤还没好就乱跑!”
公仪凝果然要骂她。
洛长熙自觉理亏,强辩道:“有景青一路照顾,没什么大事。”说完之后,她怕公仪凝又再啰嗦,便赶紧将话头转了,又道:“经这一次,只怕真被你说中了,苏五娘虽然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心’,但我却看出,她心里是有沉鱼的。”
公仪凝果真好奇起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洛长熙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真心是掩不住的。”
真心……
公仪凝微微一怔,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为何掩不住?”
洛长熙顿了顿才道:“大概是因为,太真了。”
公仪凝心念一动,竟然怔住了。
其实洛长熙也只是凭空猜测。
沉鱼与苏五娘两人之间,她猜沉鱼是真的,苏五娘则一直在做戏。
洛长熙觉得,也许苏五娘早就后悔了,想让沉鱼找机会“跳出这只盆子,回到她的大海里去”。当初,沉鱼来到染香楼,说她故意与苏五娘争吵起来,想离开花月四院,与洛长熙和公仪凝做一笔交易,以此来换苏五娘的后路。但以苏五娘的心机和她对沉鱼的了解,怎会看不穿?只是,既然苏五娘看穿了,却还顺水推舟地让她离开,又故意编造沉鱼离开的缘由令她名声有损……
因苏五娘自知,她已走上一条不可回头之路。
她终于想要放了当年买回的那条“小鱼”。
沉鱼的确聪明,她还懂得来与洛长熙和公仪凝来谈条件。可她那点聪明,都是苏五娘教会她的,都是在苏五娘十年来的爱护之下学会的。她以为自己游出了一片新天地,却不知这片天地也是苏五娘早为她铺设好的。
沉鱼之爱慕苏五娘,是感念其恩,依恋其怜。
而苏五娘之爱沉鱼,先前也许是颠倒错乱,将沉鱼当成了当初的那个自己,可就在她爱怜当初那个“自己”之时,渐渐深陷其中,反而令那个弱小的“自己”成了支撑如今已有强大之心的苏五娘。
她心底那份怯弱的寂寞,从来也没有消失过。
只是后来,她有了沉鱼,她变成了个既坚强又温柔的人。
那么,如今失了沉鱼的苏五娘,又会是如何心境?
公仪凝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朝洛长熙道:“你能不能……放了苏五娘?”
“什么?”
洛长熙吃了一惊。
“反正你也问不出别的来了,对不对?”公仪凝以极认真的神色看着洛长熙,“不如放了她……她其实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洛长熙失笑,“不行。”
洛长熙没想到,公仪凝这种人竟然也会有心软的时候。但苏五娘所涉之事事关重大,即便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也绝不可能就这么随便将苏五娘放了。不过,经公仪凝这么一提,却让洛长熙想起另一个人来。
“沉鱼消失几日了?”
“两三日。”公仪凝还在想着苏五娘之事,倒没去想洛长熙问这问题的用意,仍对洛长熙试探着恳求道,“真的不能放了苏五娘?”
“不能。”洛长熙蹙眉道,“不过……”
“不过什么?”
公仪凝以为还有转机,连忙急急问道。
只是洛长熙还没来得及说出“不过”的下半句,屋外就有人匆匆地走了进来。
“殿下!”
来的是满面焦急的景青。
洛长熙见她如此,心知是出了事,直接问道:“是不是苏五娘……”
“对!京兆府的地牢被人破了,将那苏五娘给救走了!”景青十分懊恼,“那京兆府简直都是饭桶!每回说起来都说京兆府如何如何厉害,守卫如何森严,都是放屁!早知道我就把苏五娘关在襄南军驻地了,只怕还要靠谱得多!”
景青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
可公仪凝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她刚才还在求着洛长熙将苏五娘放了,这会儿竟然就被人劫狱了。
洛长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公仪凝一眼。
公仪凝瞪了回去:“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劫的狱!”
洛长熙叹了口气。
公仪凝也忍不住猜测了一回:“是谁做的呢?该不会……该不会是沉鱼吧?可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
“若你是沉鱼,你会如何做?”
“我?”公仪凝想了想,“我要是如她那般……大概会去找苏五娘那背后的势力,再想办法说服他们……啊!沉鱼一定是又与他们做了一比交易。当初她竟然能卖身与我们,搞不好她跑去又卖了一次自己……可若真是如此,她们……”
洛长熙既没认同,也没反驳。
“洛长熙,你说呢?”
“不知道。”洛长熙淡道,“大概真如你所说。”
“真是如此?可我却不愿信……”
“那就找个你愿意相信的来想。”洛长熙笑了笑,才道,“也可能沉鱼真的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便救出了苏五娘。此后余生,她们都会在一起,远离是非黑白,相携到老。”
“嗯。”
公仪凝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景青完全愣住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洛长熙说的话了。
愣到最后,景青终于还记得问了一句:“殿下,如今怎么办?”
洛长熙认真地想了想。
“如今,将小胡同里的人都撤回来。”
“啊?”景青没明白。
“我们……”洛长熙看了公仪凝一眼,“不欺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苏五娘和沉鱼的故事到这里算结束了。今天的提要完全是句祝福……
她们不算BE吧?→_→
新人物明天出场。
等我十来分钟之后来发小活动的回馈,很抱歉没办法做到绝对公平,只是正月里的一点小小心意~
也非常感谢那些从来没留言却一直默默支持我的读者,没办法直接回馈,只好努力写文来回报大家~!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但只要还有想写的心就会一直写下去的,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