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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扭身把背上的竹筒对向姜婵,拍打着翅膀发出阵阵咕咕的声音似在催促着什么!
“大姑娘……”
“无事!”
姜婵见状抬手止住了欲上前驱赶的丫鬟锦瑟,自己走到窗前想去触碰那只白鸽。
刚一扬手,那信鸽也不怕生,歪歪头一挥翅膀跃到了姜婵手臂上。
姜婵并未被惊住,她伸出手指小心的触碰小白鸽的翅膀见她并未挣扎。反而把自己背上的小竹筒往姜婵手中蹭了蹭,这才去打开那小竹筒。
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姜婵拿到手中。那小白鸽便自个蹦到了桌案上双眼一闭养起神来。
姜婵只觉好笑,并不管它。屋中只有锦瑟伺候,她轻笑着看了锦瑟一眼,见她默默垂头便也不避讳打开了信纸。
姜婵乍看到信纸上挺拔俊秀的字迹,还奇怪写信是何人送的。
可仔细一看却既啼笑皆非又有些意外,这样随意的口气除了那个吊儿郎当彭狐狸,还会有谁?!
想到这彭狐狸竟然用信鸽给自己捎信儿,不由有些微微恼意。若非自己年纪尚小,这事儿要出去像什么话儿!
看完之后姜婵吩咐锦瑟将烛台拿来,本想烧了这信纸刚放上去,却又犹豫了。
满脑子都是彭狐狸痞坏痞坏的笑脸,她觉得自己烦躁的厉害。
她捏着彭狐狸的信,坐回桌边想给他写一封回信严词拒绝那家伙这样不合规矩的行径。
可谁知提起笔脑中乱糟糟的一片,想的挺多结果写了半天却只憋出几个小字:
我不喜欢甜食!
看了看同样自己不着调的回信,姜婵整个人一懵。本想撕了重写,可是身边有人伺候着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儿。
索性犹豫了一下,添上了几个字:白日莫要给我送信,寒衣……珠儿喜欢便好!
写完将信纸折起来塞进小白鸽背后的小竹筒中,有些犹豫着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那小白鸽便挣脱了她的手自个往窗外飞去,姜婵疾走到窗边,正见那信鸽已经消失在夜市中去。
前世昌肃帝喜爱奇珍曾有人给他献上过一对极其聪慧的白鸽,还被昌肃帝亲自赐名儿。
当初为了取悦昌肃帝,姜婵自然在他爱宠上下了不少功夫。所以看着彭盛这只白鸽她也扔不住暗赞品相极好,想来彭狐狸是捡到宝了。
看白鸽飞远,姜婵又回到桌案边继续看账。老实说前世的自己由于祖母去世的早,并未受到过正统的教养。
一直以为自个母亲因为父亲宠妾灭妻才被欺负的躲在院中不能出来。
姜婵冷笑,那时候的自己何其单纯。被人忽悠了几句,便以为可以给母亲争气乖乖的被送进安平王府。
如今时不时去荣寿堂听祖母教导,才知晓前世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为妾哪有作人正妻来的自在?!
她一生都在努力取悦他人,哪里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嫁个出色的世家子弟为妻却也不难!
可偏偏因为一张脸,被歹人算计,被生母无视,被自己的父亲利用?!
才十四岁便被送入安平王府为妾……不!哪里是为妾……分明是充作卑贱的伎人罢了!
若非自己咬牙苦熬到后来突然翻身,谁还会认为安平王府中豢养的伎人会是姜府大小姐?!
是不是也同当初在安平王府中交好的那女子一般,早已被裹着张破席子扔乱葬岗去了?!
姜婵笑得凉薄,眼中却毫无波澜。若不是前世自祖母去世后变得痴痴呆呆的祖父,坚持着要把总是板着脸的锦絮送给自己。
才让自己后来不知在多少次危难关头,却莫名其妙化险为夷。
恐怕军变的时候,自己坟头的荒草都长得几尺深了吧。
如今祖母未去,反而将她拘在身边严加管束。姜婵才知道自己前世不过一步错却步步皆错,害了自己一辈子磨着性子给人做妾?!
想起祖母的话,她不犹有些苦涩。
皇妃,说着好听……
在真正的世家大族眼中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妾罢了,一辈子被正室压在头上连自己的孩子也得叫别人母亲,这叫姜婵如何甘心?!
可笑她当初还笑话周氏将自己亲生女儿姜苓低嫁。
如今才知道,姜苓那人品出色敬重自己的夫婿,家世清白没有妾室通房的夫家,还有被利用彻底的嫡姐为她挣来的高贵娘家。
有周氏为她悉心打算,姜苓那一辈子是何其舒畅,除了周氏被查清真相之后愤怒的太后处死之事……啧!
可那又如何?!祸不及出嫁女,她也顶多伤心一段日子便罢了。
对于父亲与自己异母弟妹的感情,前世早已磨个干净。
如果说前世的姜婵一直相信母亲有苦衷所以才不能见自己,那么今生看到的一切却也把姜婵对母亲所怀抱的最后一点期望打碎的干净。
如今,姜婵只是庆幸也没有养在那样的母亲身边。
现在期望已经没了,除了自己一身骨血她们还有何瓜葛?!
姜婵捻着笔漫不经心的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杀字,微微浅笑如今府中除了祖母她还会去在意谁呢?!
这一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受人摆布的姜婵了。
她想好好的做姜家大小姐,祖母身边的娇娇女。未来夫君……的正妻……
不过首要之事,是查清楚爱死祖父的真凶究竟是谁?!
若说这是巧合,姜婵是绝不会信得。
还有……生死不明的陈婆……
将那纸扔给锦瑟让她拿去烧了,锦瑟看着那纸上所书面不改色也不多言。姜婵心中满意,忠心,沉默却不傻,留在身边也是使得的。
这时候夜色已深。姜婵将彭狐狸那张不大的信纸握在手心。又坐了一会儿,才觉得有些困顿。
她将那信同之前彭狐狸借给自己的披风一起锁进匣子里妥善安放好,才让锦瑟唤人进屋伺候她安寝。
一夜好梦,梦里有高高的城楼有满天的风雪,闹腾的彭珠儿和总是板着脸的杨慕,有爱做甜食的胡子大叔还有那个红袍银甲的少年将军……
……
汉虎关中一身书卷气息的林大夫在为彭盛换药,他容貌清秀,面上含笑总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是从看到他那日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帮彭盛剜去腐肉的模样,让这群见惯生死的大头兵们也不由胆寒。
“小将军恢复的极快,再过几日想来就能痊愈了。”
赤身端坐在炕上的彭盛闻言挑眉,“这么说,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上战场了?!”
“要小心些莫要撕裂伤口,”林大夫手下不停的为他缠着细布,听到这话也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只是手下微重弄得彭狐狸倒吸了一口凉气。
“近来小师妹无礼了,还望小将军勿怪。”
“先生客气,”彭盛洒然一笑丝毫未将那柳姑娘的行径放在心上。
见他这般,林大夫想到自己小师妹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叹却也倒是松了口气。
“卢小哥越过卫将军,像镇国公府求医。想来卫将军知晓后怕容不下小将军了。”
彭盛听他这话狐狸眼微眯,却并不言语。
林大夫有些意外,毕竟一夕之间自己的靠山变成了敌人,可作为初来汉虎关不久无根无垠的寒门小子。
彭盛却并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那般惊慌的模样。虽然意外,但是心下却不觉有些欣赏。
“小将军不怕?!”
“为何要怕?”彭盛扬眉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浴血奋战,军功却一朝被抹。昔日的好大哥翻脸无情,不该怕么?!”
林大夫绑好绷带,一边净手一边摇头笑道。
彭盛舔了舔后槽牙,啧了一声斜歪在炕上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漫不经心道:
“若和我那位好大哥认真,你就输了。”
林大夫闻言只觉得好笑,蓦然想起卫将军这些年所作所为,同老国公对他们兄弟俩的评价。又突觉得彭盛的话儿虽太过直白却是说的极有道理。
“这话说的……那倒也是。”
收好了药箱,林大夫尽职尽责的再嘱咐了彭盛一遍禁忌,见他嫌自己啰嗦不耐的转身拉上被褥假装睡着只觉得好笑。
正打算要走,却想到镇国公进汉虎关巡查的日子将近才停住脚步偏头道:
“听说小将军每日会带兵去营地外密林中操练?!”
“嗯。”
见他敷衍着应了一声只觉得好笑,也不恼笑吟吟的继续说道:
“若是月夜正好,去那里逛逛想来会另有收获。”
说完就拱拱手,转身离开了。话已至此,如何选择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挺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彭盛才掀开被褥,翻身盘腿坐起来。修长的手指在炕上画了个圈,狐狸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指尖。
突然舔舔后槽牙,坏笑出声:
“想招揽小爷,总得先拿出点诚意不是?!”